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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黑心 ...

  •   一到秋天,T市总是阴雨连绵,似乎是害怕萧索愁闷的氛围不够似的,非要用满布乌云、昏暗低沉的天空和带着凉意、绵绵无尽的细雨来引起人们的咒骂。
      西水关是个城中村,它远离城市中心的繁华整洁,仅仅依靠一条地铁与市中相连。从桥湾这一站开始,城市就好像被削去一角似的,隔离了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只剩下最多五层高的民居。

      密密麻麻的低层平房连成一片,如蚁穴一般。其中纵横交错着无数条狭窄逼仄的巷子和街道。廉价的房租使得这里成为外来务工人员的首选住地,尽管面积不大,却聚居着上十万的人口。
      村子最北头与郊外荒地的连接处,矗立着一间孤零零的水泥小屋,小屋的主人早就搬进了城里,留着这么一块地等着拆迁。小屋租给了三个合租者,两男一女,一室一厅的房间里摆了两张床。

      此刻,三人中那个瘦小干瘪、戴着金属圆框眼镜的男人正缩在门前的屋檐下,嘴里叼着香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低声咒骂着:“妈的,每次都这样,自己在屋子里快活,把老子赶出来!”
      时间已过了六点,路边没有路灯,小屋笼罩在一片黑暗中,除了门前时明时暗的烟头,眼镜男已经被完全吞进了夜色里。

      屋子里传来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眼镜男听得下腹蹿起一股邪火,最后受不了刺激,伸手咚咚咚地捶门,大声道:“快点!老子快饿死了!”
      屋子里的声音暂停,不一会儿又传来女人娇媚的调笑声。
      屋子对面,一辆黑色大众停在不远处的巷子里,像一只沉默而冰冷的巨怪在守候猎物。
      “咔哒”一声,车里的人推门下车,朝着眼镜男缓步走过去。他头上戴着兜帽,身上穿着雨衣,用着几乎是优雅的步伐向前走着。

      眼镜男吸了最后一口烟,扭头朝旁边吐了一口痰,烟头掐在手里还没来得及扔掉,就感觉口鼻被捂住,一阵刺鼻的味道钻进鼻子里,挣扎了两下之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双手从眼镜男腋下穿过,把人拖到车旁,装进了事先打开的后备箱。
      车子发动,缓缓驶出巷子,掉头朝城里而去。

      不一会儿,小屋里走出两个人,男人意犹未尽地搂着女人的腰,朝两边张望了一下,发现了地上还未完全熄灭的烟头,笑道:“妈的,这么一会儿都等不了。不管他,我们自己吃。”
      车子一路往东南疾驰,穿过灯火辉煌的城区,跨过天水河,径直开进了天垂山。

      他摆弄着台子上的器械,一样一样整整齐齐地放好,用清洁布仔细擦拭着。
      身后台子上的人吃力地微微睁开眼睛,脑袋仍然昏昏沉沉,后背冰冷坚硬的触感让他很不舒服,下意识要坐起来。
      然而他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双臂平举着伸向两边,手腕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他又动了动脚,脚腕也被什么绑住了。通过皮肤和身下平台带来的摩擦,他意识到自己浑身赤、裸。

      “张全?明妍?”眼镜男颤声喊道。
      四周只传来回声,恐惧从脚底直漫上心头,最后冲上头顶。眼镜男呼吸急促,瞪大了眼睛扭头四望。室内光线昏暗,空气中满是尘土的味道。除了头顶一个半亮的灯泡,什么陈设也没有。

      “醒了?”他温声说道。
      是的,温和的声音。
      像在和自己的孩子对话似的,这让眼镜男的恐慌稍减,但鼻头一酸,因为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你是谁?”眼镜男扬起下巴想要看清声音的主人,但只硌得头皮发疼。

      “我?你不用知道。”声音渐渐靠近,灯光下,他身体的阴影把眼镜男的上半身笼罩,如死神降临。
      说话的人绕到旁边,眼镜男余光瞥见一个长长地东西在灯光下泛着银光。
      那是一把薄刃小刀。
      他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像案板上待宰的猪。恐惧将他紧紧包裹,一点点抽离着他周围的空气。

      “你想要什么?我有钱,我可以把钱都给你,衣服口袋里有卡,我可以告诉你密码……”眼镜男绝望地哀求。
      但那个人不为所动,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带着寒意的眼睛。
      眼镜男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放过我吧,求求你……”他开始呜咽,极其狼狈地嚎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语气冰冷,双目森然,紧盯着他,缓缓开口道:“因为,你该死。”
      说完,那柄小刀毫不留情地伸向眼镜男的胸口。
      “啊——”眼镜男发出了生命消逝前最后一声惨呼,然而这只是徒劳。
      密室外面的树林静悄悄的,只有秋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两年后,T市刑警大队。
      两年了,“10·15杀人剖心案”还是没有丝毫进展。赵寒山坐在办公桌后面,烦躁地翻着手里的卷宗。
      卷宗里的照片上,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子被绑在用树干和树枝缠成的十字架上,胸前悬挂着一颗被油漆染成黑色的心脏。

      男子脸上还残存着临死前的恐惧,像是看见自己的心脏被活生生取出一样。而根据法医的尸检结果,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男子是在活着甚至很可能是清醒的时候被生生挖走了心脏。
      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会让凶手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剥夺一个人的生命,不,不是一个人。

      三个月内,连续有三个人被用同样的方式弃尸在了天垂山的树林里,两男一女。
      据侦查员的走访调查,这三个人是曾经租住在西水关北边一栋水泥小屋内的室友,长期从事街头诈骗活动。
      第一个名叫方晓军的男子被杀后,其室友张全和秦明妍搬去了城西,然而两个人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噩运。

      赵寒山把烟头摁熄在早已装满的烟灰缸里,放下卷宗,揉着阵阵发疼的太阳穴。
      警察在凶手抛尸现场几乎没有找到任何凶手遗留下的痕迹,三人被杀的第一现场到底在哪儿至今是个谜。
      而自从这三人死后,凶手就好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是你已经达到了自己报复的目的、从此收手了,还是你在等待着。
      赵寒山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但他不知道凶手到底在等什么。

      他闭上眼睛,准备打个盹,门却忽然一下子被推开,高盛站在门口,语气有些沉重道:“赵队,有案子。”
      赵寒山太阳穴一跳,心里打了个突,是你再次出现了吗?

      去往现场的车上,高盛简单介绍了一下目前从现场传回来的消息。
      有人在城西景江村的一个池塘边发现了一具男尸,报案人是当地的村民。
      “池塘边?尸体是怎么个情况?”赵寒山心里的担忧消退了些,这不像剖心案凶手的风格。
      “据说是被吊在一棵榕树上。”
      “会不会是自杀?”开车的年伟扭过头来问。
      “不知道,”高盛答道:“去了就知道了,诶,你专心开车!”

      警车一路风驰电掣开到案发现场,现场已经被村民围得水泄不通。几个民警正拉起警戒线,焦头烂额地维持着秩序,阻止那些拉长了脖子想要看一眼尸体的村民往前挤。
      人群里窃窃私语,谈论着死者是谁,怎么个死法。
      “听老杨说,死的是钱军,被吊在树上,脖子都快勒断了。”
      “噫~我说这个钱军,每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老是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这下好了,出事了吧。”
      “算了算了,人都死了。诶诶,警察来了。”

      赵寒山挤过人群,径直走向池塘边。
      一棵粗壮的榕树斜长在池塘边,伸出去的树干上果然吊着一个人,尸体下方并没有石头等垫脚的东西。
      赵寒山示意勘查员先拍照,随后一个警察解开系在树干上的尼龙绳,另两个人站在池塘里把尸体接住,摊放在一边的地上。

      “让一让!”人群那边传来一个声音。
      赵寒山抬头一看,是钟闻带着助手满头大汗地挤了进来,他余光里瞥见唐轶站得离尸体远远的,捂着嘴像是要吐了的样子,忙嫌弃地朝他挥手道:“你去找报案人和几个村民了解一下情况,再把村长给我找来。”

      唐轶点点头,急忙朝人群走过去。
      钟闻走到尸体旁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起身对赵寒山道:“初步检查来看,推断应该是溺水导致的窒息性死亡,死亡时间在十个小时以上,具体情况还要等解剖了尸体才知道。”
      “溺死?”赵寒山皱着眉头:“那就不是自杀了?”
      “嗯,”钟闻推了推眼镜,道:“应该是溺死之后被人为地吊在了树上。”

      唐轶面前的村民浑身颤抖,似乎心有余悸,磕磕巴巴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他一边问着,一边低头在记事本上写着,忽然耳边听见有人喊:“村长来了。”
      话音刚落,有人往两边退去,却挤得他身子一歪,记事本也掉在了地上,又被人猛地踩了一脚。
      好不容易推开人群捡起本子,正准备继续询问,又听见赵寒山在那边喊:“唐轶,你过来一下。”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更啦,大家暑期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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