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壳儿》十八子墨

45、善后断后

　　激情之后，没有人谈以后。所以说激情是个兽，来的时候不像人，去的时候也不太像人。
　　于建东背对着崔丽华，他突然没有勇气转过去看身后的女人。因为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跟她说些什么，说我们以后在一起？要不再重复说一遍自己喜欢她？于建东的半边身体都躺得有些麻木了，但他还是不肯转到崔丽华那边。褪去兽的激情，原来人情和感情是那么的尖刻和难以面对。
　　崔丽华悄无声息的卷着衣服下了床，她肉感丰满的身体，确实没办法和孟小凡比性感。当然她也比不了孟小凡的花容月貌，崔丽华甚至怀疑自己刚才的行为是不是吃错了药？还是因为跟前夫闹腾离婚闹的太久了，以至于她忘了和男人在一起的感觉。
　　于建东在确定崔丽华进了卫生间后，才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很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他要如何面对孟小凡，如何面对崔丽华？真是奇怪，他刚才疯狂的时候竟然一点儿都没想过这些问题。和孟小凡离婚？萌萌怎么办？就算真的能离婚，崔丽欢愿意跟自己在一起吗？
　　卫生间里传出哗啦啦的流水声，于建东甚至想过干脆不辞而别，等他理顺了两个人的关系再去面对崔丽华，但这个想法几乎一瞬间就被他否定了，因为那样太不男人了。想到关于男人的这个定义，于建东马上就感觉到浑身上下都疲软了，因为在孟小凡眼里，于建东早就算不上男人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崔丽华裹着浴巾推开洗手间的门出来，看到于建东还躺在床上发呆，崔丽华愣住了，“你怎么还没走？”
　　原来崔丽华进卫生间那么久，是为了给自己腾时间离开，于建东有些感动，孟小凡有多少年没有替他着想过了？于建东从床上坐起来，表情不太自然的看着崔丽华，“事情是我搞出来的，你想我临阵脱逃吗？”
　　“你怎么会……”崔丽华欲言又止，其实她想问于建东怎么会喜欢自己，她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不管跟孟小凡比什么，崔丽华都比不起，也比不了。崔丽华犹豫了半天，换了别的问题，“是不是我给了你错误的暗示？”
　　“你没有给我错误的暗示，是我自己想这样的。”于建东回答的很干脆，他自己都奇怪为什么自己在崔丽欢面前竟然可以坦诚，而在孟小凡面前，始终压抑着情绪，难道真的是孟小凡太强势了吗？那种矜持的尖刻的高高在上的美丽，变得可远观而不可靠近，但那不是于建东想要的。于建东不是没有努力过，但越是随着年龄大，他就越是感觉到窒息和疲惫。
　　“回去吧。”崔丽华说了句很干涩的话，她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很虚伪，但又能怎么样呢？哭着喊着求着要于建东负责吗？她是个离过婚的女人，经历过男人，所以才觉得其实什么都不过如此。
　　于建东没有说话，他沉默的看了崔丽华好一会儿，很认真的说，“等我把事情处理完，我们在一起吧。”

　　林妈妈本来就是胃癌晚期，林晓晓的意外丧生，林妈妈从胃癌晚期归入病入膏肓，每天的状态都像是回光返照。冯媛直接辞去了超市的工作，家里家外，床上床下的伺候着林妈妈。
　　周平和曾彦在其他分局同行的帮助下，终于将杀害林晓晓的凶手绳之于法。但无论怎么做，林晓晓是没办法活过来了。周平甚至不敢去看林妈妈，如果不是因为他，林晓晓不会死，林妈妈也不会越来越灯枯油尽。当他和曾彦再次来到林晓晓家的时候，林妈妈已经是举步维艰，还是冯媛给她打了电话，说林妈妈可能不行了。
　　“周警官，这段日子谢谢你了。”林妈妈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说完这句话，她示意冯媛扶她起来。冯媛很善解人意的扶着林妈妈坐起来，在她的背后垫了一个柔软的靠垫。
　　“阿姨，你别起来，要多休息才行。”周平明显感觉出来自己说这句话毫无意义，他的握着林妈妈的手，感受着最后的温度，好像林晓晓弥留之际一样的伤感。
　　“我今天叫你和曾同志过来……是为了让你们给做个见证……”林妈妈紧紧的握着周平的手，气若游丝一般的艰难，她又握住了另一边冯媛的手，“这套旧房子也值不了多少钱，本来是想留给晓晓的，晓晓用不着了，就留给冯媛吧，好歹也能让这可怜的孩子有个家……”
　　“阿姨，我不能要！”冯媛泪如雨下，从米斯牛那儿没得到的爱和关注，短短的一个多月，林妈妈和林晓晓都给到她了。
　　“别傻了，你有家不能回，还不如在外面踏踏实实的按个家吧，周警官是好人……”林妈妈颤颤巍巍的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张折的皱巴巴的纸，硬塞给周平，“这是我前两天写的，你和曾同志给做个见证吧，冯媛是个好姑娘……”
　　周平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堵满了东西，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林妈妈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周平的手，和冯媛的手按到了一块儿，她这才满意的笑了，“死的，早晚都得死，活着的……你们可得好好活着啊……我是个后妈，缺德点儿说……我马上又能见到晓晓了，老天对我们娘俩不薄，死都要死到一块儿，一条绳子上的苦命蚂蚱啊。”
　　冯媛泣不成声，林妈妈却心满意足的慢慢闭上了眼睛。

　　小钱和安妮的离婚手续一下来，像是预谋好了似的，小钱就很给力的找熟人卖了一个古董，一个破旧的给安妮当尿壶都不如的玩意儿，竟然卖了两百多万。小钱还特意让花店包了99朵玫瑰，写了大红烫金的卡片，送给安妮，貌似他赢了拉斯维加斯赌场的二十一点似的，用意显而易见，女人，你的名字是弱者，你跟我玩不起，耗不起，更赌不起。
　　安妮把大红的烫金的卡片撕得粉碎，但面对99朵玫瑰却下不去手了。不是她舍不得，是她看到玫瑰后触景伤情，想到自己的人生其实青春靓丽不过那么有限的几年，免不了从某个年头开始，她最美丽的韶华妙龄就如同枯萎的玫瑰一样，先是花容失色，然后是枯萎，再然后是化作春泥更护花，护的都是那些比自己更年轻的女孩儿。
　　这样想着，安妮反而想开了，她突然觉得小钱还是爱自己的。没有哪个男人会跟自己不爱的女人纠缠，男人至于女人，没有了感情，逃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斗气呢？安妮非常高雅的给小钱回了电话，说她非常欣慰，至少没用自己的大把年华去赌小钱的破铜烂铁，小富即安，更何况她目前的经济状况还不止小富。安妮高调儿的提醒小钱，若是还想着她，随便什么手段尽快使出来吧，因为安妮已经在中介挂了牌子，她和小钱的房子已经在售，等到真正有人买走了房子，小钱想纠缠她都没机会了。
　　“你要是想卖，还不如卖给我好了，我多出市场价买，怎么样？”小钱果然是念旧的人，其实大部分男人虽然渴望齐人之福，但都还没铁石心肠，只不过是这个爱一点儿，那个爱一点儿，爱的多了，就没有了主意。
　　“房子我卖给谁都不会卖给你，钱呢，我已经不缺了，男人嘛，我卖了房子就去环游世界，遇到好的还是要义无反顾，遇不到就把你当前车之鉴。”安妮真是看开了，难得她还相信爱情，相信生命中可能存在的某个男人。
　　小钱果然失落了，因为安妮本来就没什么不好，两个人你侬我侬的美好时光，小钱是很享受安妮的美丽和温柔的。现在搞到离了婚，当然不是安妮的错儿，小钱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他似乎更喜欢和安妮的纠缠，搞得互相诅咒对方的八辈祖宗，某一天突然撇清了关系，所有的纠缠和恩怨都结束了，似乎他再也没什么理由折腾了，在不缺钱的日子里，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