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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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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尔贝罗守在等候已久的入江正一身边,枪口对准了他们。身旁的透明装置里,关着所有闯入基地的不速之客。守护者们、拉尔和一平,还有草壁哲矢和寺崎杏。
沢田纲吉焦急地想确认他们的安全,却被入江正一以有毒瓦斯威胁,不敢妄动。昏睡的大家陆续苏醒。
“抵抗也是徒劳的。”红发青年摊开手,所有的彭格列指环都在他的掌心里,“所有的匣兵器和指环……都已经被我回收了。”
知道白色装置中存放的是被分解的十年后的他们,沢田纲吉连之前一心想要毁掉装置的目标都没了。切尔贝罗逼迫他交出大空指环,倒数还没结束,又是两声枪|响。
“……诶?”
沢田纲吉还保持着摘指环的姿势,眼睁睁地看着切尔贝罗倒在面前。入江正一哆嗦着手把外套脱了,膝盖发软地坐在地上,气势也像火焰被浇灭一般。刚才还威胁性十足的基地指挥官瞬间变成了普通人,连声音都在打颤。
“你们总算来了……我等你们好久了。”入江正一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我是你们的同伴。”
把他们打成这样,还说要放瓦斯毒死他们,现在说是同伴太没有说服力了吧?!
狱寺立刻表示怀疑,入江正一抓狂地挠挠头发,好不容易才把大概的情况解释了个大概,又想起忘了接通意大利主战场的联络。
等待瓦利安消息的间隙,斯帕纳和草壁先给所有伤员做了简单的处理。除了笹川了平和山本武还昏迷不醒,其他人都还算精神。沢田纲吉顾不得自己一身的伤,也跑去帮忙。给狱寺也包扎好后,他看到寺崎杏还坐在装置里面发愣。
“杏?”
他探身进去,寺崎杏听到他喊她,缓慢地朝这个方向伸出手。
“给你。”
是透的指环。
沢田纲吉一怔:“给我这个干什么?你有没有伤到哪里啊?要是有伤口的话先包扎一下……”
寺崎杏不说话,似乎他不拿她就一直打算这么伸着。沢田纲吉只好接过,透的声音也同时在耳边响起。
“让她一个人呆着。”
“到底发生什么了?”
“说来话长,一时也解释不清楚,先让她休息会儿吧。”
沢田纲吉三步一回头地离开,透在他身边跟着,看到少女又机械地坐回去,微微叹气。
上野芽衣点燃指环的瞬间,周围的一切都被幻觉覆盖。梅洛尼基地变为被炮火侵袭的并盛,雾气在寺崎杏的身后凝聚成一个个人形。
——鉴于你之前有反悔和抗拒的前例,为了确保你从今以后不再干涉彭格列的行动……
透终于反应过来他们的意思。
“别看,杏!!”
他喝止寺崎杏想要回身的动作,甚至忘了自己半透明的身躯去拦住她的视线,可已经来不及了。
寺崎杏倏然睁大了眼睛,不住地向后退。踩到脚边的碎石块时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
离她不远处,伤痕累累的沢田纲吉倒在血泊中。不止他,狱寺隼人、山本武,京子和小春,连小小的一平和蓝波也没有例外。所有她熟悉的与彭格列有关的人都在那里,了无生机的尸|体七零八落地分散着。
是因为你。
有个声音不停地告诉她。
都是因为你,他们全死了。
“杏为什么要瞒着我?”
“为什么要害死十代目?”
“蓝波大人不想死!”
“小杏,为什么?”
他们七嘴八舌地在脑海里指责她的隐瞒,寺崎杏崩溃地捂住耳朵,那些声音还是不停地钻进脑袋里。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经答应了啊,我答应了啊!”
大火烧毁的高楼摇摇欲坠,石块从高空落下,砸在地面上,扬起一片呛人的尘土,倾落的墙体瞬间把他们埋在底下。
寺崎杏愣怔一瞬,又慌忙爬过去跪在废墟前,伸手去扒拉石块。手指很快黑红一片,透焦急地冲她喊,可她什么都听不进去。
透想拉起她,没有实体的手臂扑了个空。他回身怒目盯着上野芽衣,厉声质问:“她不是已经投降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们要逼疯她吗?”
“为了提高概率。”
上野芽衣语气淡淡,对面前的景象毫无愧疚——他们当然也不会愧疚。观测者之戒在她颈间微芒闪烁,之前出现过的世界线在她身后延展。
这个世界依然停止在观测者之戒火星闪烁的画面,雾气笼罩,模糊不清。
“即使她做出了这个决定,世界线还是没有清晰,很有可能之后还是发生了意外。所以我们认为,只有让她彻底断绝了再去干扰彭格列的想法,才能将概率提高到顶点。”
她微微偏头,勾起嘴角。
“这就是再插手的下场——有什么能比亲眼见证更让人铭记呢?虽然不能亲手抹杀她,但是对意志进行考验……也算是规则内的。”
透攥起手——他已经很久没有实体,也不记得什么是疼痛。可这个时候,他无比希望自己有一个能够行动的身体,至少能拉走寺崎杏。
“你们就不怕她做出和我一样的事?”
“她不会。”上野芽衣肯定道,“确实,从你身上我们看到了极端情绪强大的负面作用。但寺崎杏到底只是个小女孩,比你要脆弱得多,只这么一会儿就崩溃了。和你那样玉石俱焚的绝望不同,只要她还抱着让沢田纲吉活下去的希望,不想这一幕发生,她就会恪守我们的约定。”
“时时刻刻用这样的场景提醒自己,永远深陷在自责和恐惧的地狱里?”透冷嗤一声,“你们还不如杀了她。”
“这可是你们自己的要求。”
“我还要感谢你们的慈悲吗?”
上野芽衣没有接他的讽刺,打了个响指,四周又恢复到普通的基地房间。寺崎杏还没能挖出一个埋在里面的人,就见身前的石堆又变回了平整的地面。
手上的焦灰消失不见,只留下砸在地面上划出的细小伤口。她愣愣坐着,好像还是沉浸在刚才那可怕的景象中。
“十年前的我……也看到这个了吗?”
“没有。”上野芽衣回答她,“你知道事实后,很快就选择放弃了。我们没有提出保留人格的条件,第一任也顺利被消除。如果不是沢田纲吉把你送回十年后,也不会有这么多波折。”
寺崎杏又呆坐了一会儿,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我受够了。”
“你们把我一起消除吧,也不要保留这些记忆和人格了。”
早知道要经历这么多痛苦,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弃。
“算我拜托你们了,别再折磨我了。”
她神思恍惚地走过去,上野芽衣向她伸出手。指环垂落到指尖,就要递上前时,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们没有错。和世界比起来,个人根本不值一提,但……我可不是那么伟大的家伙,你们也别小瞧了我。”
少年的眼睛丝毫没有败落的颓唐,反倒亮得可怕。
“她不会听的,说起来,现在应该是大脑一片空白,只凭本能的状态吧?你挽回不了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再说,她的本能,我要比你们了解的多。”
他笑起来,像是要透过她的双瞳对后面无数双冷漠的眼睛挑衅一般。接下来的话,却不是说给他们听的。
“寺崎杏,你想死随便你,别拉上我一起。”
寺崎杏的脚步一顿,神色茫然地回身看他。
“我反悔了,不打算乖乖听话。你说过不会让我从你的手上交出去吧,那就实现你的诺言。要死也等到把我交给沢田纲吉再死,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决定?!”
“别忘了是我把你带回了十年前,也是我给了你第二次生命。就算你现在想一了百了,也把欠我的还清了再说!”
他的语气越来越严厉,劈头盖脸地指责她。寺崎杏停在上野芽衣不远处,又低头看看指环,似乎在努力分辨他那些话的意思。
“有什么意义呢?你的话最多也只能让她犹豫一会儿罢了。”
“多犹豫一秒,说不定我也能赢啊,比如……”
他看着上野芽衣身后忽然细纹密布的墙面,笑意顿深。
“现在。”
巨大的尖刺撞破墙壁,不断分裂变大的球针铺天盖地地向他们挤压过来。草壁哲矢叼着草叶,背上架着一堆重伤员,一边朝这里大吼:“快跑!寺崎小姐!!!”
“看吧,我赢了。”
“无用的抵抗。我们也不在乎这么一点时间。”上野芽衣避开尖刺,“不用担心,我们会找到你,明晚见……寺崎杏。”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废墟中,草壁哲矢已经逃到了跟前,见同伴没事,长舒一口气:“太好了寺崎小姐,能不能帮个忙扶一下库洛姆小姐……等一下寺崎小姐???”
少女朝他的方向摔过来,草壁哲矢条件反射地用自己还没挂着人的胸膛挡住,下意识地想求助身边还扶着狱寺的云雀恭弥。少年冷冷瞥他一眼,毫无帮忙的意思。
“自己想办法。”
不是吧!他还以为能多两个靠谱的劳动力!
“……”
算了,指望火气还没消的委员长,还不如指望白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草壁掂掂背上一群人,颇有种破釜沉舟的气势。
“库洛姆小姐,请问能变辆车出来吗?”
库洛姆为难地抱歉:“恐怕做不到……”
“推车呢?”
“对、对不起……”
“好吧。”草壁看看昏迷不醒的寺崎杏,要求从高原降到盆地,“变根绳子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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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醒来,已经到了研究室了。
白兰的立体影像宣布choice现实化,入江正一把彭格列匣子交给守护者们之后,梅洛尼基地的战斗总算是告一段落。十年前的笹川了平终于也交换到了这里,精疲力尽的守护者们几乎都已经没有火焰能注入匣子,只好听入江正一的安排,先回去休息。
大家互相搀扶着走到门口,沢田纲吉听到有人压低声音,对暗号似的喊他名字。
“纲、吉、君——”
错觉吗?
沢田纲吉回过头,指指自己,入江正一用力点头,又冲他招了招手,依然是一副作贼的样子:“还有东西要给你。”
这么神神秘秘的干什么……
受他影响,沢田纲吉也蹑手蹑脚地脱离队伍,走到入江正一身边。红发青年从角落里抠出一个黑色盒子,又翻箱倒柜地找钥匙。
“这是什么?”
“不知道。”入江正一打开上面的锁,“反正也是十年后的纲吉君要我交给你的,还说要你单独看,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单独?重要?还瞒着别人?
沢田纲吉顿感头大:“这不会是什么潘多拉的盒子,一打开就会放出什么魔鬼吧?”
“我也不清楚……啊,打开了!”
入江正一把盒盖掀开,揭掉上面的保护纸。沢田纲吉探头过去,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微微一愣。
是一块木牌,看起来好像很旧了,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顶端系着的绳子也已经发黄。
他从口袋里也掏出了同样的东西:“杏的许愿牌?”
“还有呢。”入江正一把底下的也一起拿出来——这回是一本笔记本,封面上写着“寺崎家训”。
“家训???”
什么鬼啊?难道是杏的家谱吗?还是什么不打扫卫生就要做一百套习题的家法?
再说了,这不是杏的东西吗,给他干什么啊?
入江正一看到笔记本,好像也想起什么。
“这个我见过……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小林夫人给纲吉君的。”
“小林夫人?”沢田纲吉脱口问出,很快又反应过来,“不会是中岛同学吧?”
“啊对,她原名是中岛绫子,大学毕业后就和小林先生结婚了。我们还在制定计划的时候纲吉君拜托我联系过她一次,后来就把十年前要传送的人里也加上寺崎小姐了……总之,”他把东西一股脑儿都塞进他怀里,“要我带的东西我都带到了,纲吉君先回去休息吧。”
“可、可是,这个本子是杏的,我自己看不太好吧?”
“差点忘了!”入江正一神色一凛,向他强调,“千万不能先告诉她,而且纲吉君说你看了就会明白的,还说……他只能做到这里,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
“哈??”
沢田纲吉对十年后的自己简直无话可说。
先是把大家都送过来,又擅自把杏的东西留着,还不准告诉她。他怎么这么自说自话啊。而且十年后的他都做不到的事,肯定很棘手吧?他哪里来的自信现在的自己就可以啊?
“沢田!还不走吗?”
唯一一个健气的笹川了平和草壁一起负责运送伤员,最后推走拉尔的担架床时,见沢田纲吉还留在这里,催促他一起回去。沢田纲吉把盒子扣好,抱在怀里。
一行人回到地面,刚过中午,刺眼的阳光照射在马路上。高楼大厦,擦肩而过的人们,以前再熟悉不过的景象好像很久都没有见到了。
尽管早已感应不到密鲁菲奥雷的火焰,他们还是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穿行。走到路口时,他们听到马路对面的喊声。
“纲君!”
“阿纲先生!”
京子和小春站在红绿灯下,强尼二已经激动得在抹眼泪了。
动作比想法更快一些,脚步已经不自觉迈向对面。碧洋琪搂住一身伤的弟弟,狱寺疼得龇牙咧嘴,却难得没有推开她。又开始拌嘴的蓝波和一平分别坐在风太的两肩,京子抱住十年前的哥哥,小春也扶着虚弱的库洛姆嘘寒问暖。
寺崎杏渐渐回过神。
她走得很慢,落在最后面,突然涌过的人群把她和他们隔开。奇怪的是,到这个时候,也不觉得难过和心慌了。
观测者说会找到她,他们会来基地吗?
那她还是离开比较好吧,可接下来……该去哪里呢?
手腕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有人拉着她离开高楼遮蔽的阴影。阳光倾落在肩膀上,四肢也一点一点温暖起来。
沢田纲吉穿过人群折回,一手抱着一个盒子,另一手拉住她。散开的人潮那边,是朝这里挥手的小春和京子,还有聚在她们身后的所有人。
“回去吧,大家在等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