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而之他》血染蛐蛐棠

2、第二章

　　我讨厌那个人，好像透过我的身影再看别的什么人。

　　而那个时候，我错把这种嫉妒的感觉理解为了讨厌他这个人。

　　这个城市的夏天雨向来都不是很少，那年也一样，我和许许多多个因为大雨而躲进附近的一家充满着小资情调的咖啡馆的人一样，有些手足无措。

　　然而这个小店却没有我想象的那样昂贵，大城市里动辄百八十的饮品那样，我们这个靠近大城市的城乡结合部的人是消费不起的。

　　所以下了补课班的我，虽然零花钱有限的很，但是也学着买了杯甜牛奶，五块钱一大杯，甜滋滋的美到心里去。

　　而那个时候，我由于第一次来的拘谨和身上的水渍，没有坐到店里的布艺沙发上去，但我眼睛却一直向那飘去，好在，这家店员没有因为我点的东西而丝毫怠慢，客人也没有因我的唐突而有丝毫不悦。那个穿着棉布花裙子的姐姐还冲着我点了点头。不用看镜子，我就知道我的微笑有多尴尬，我向来不擅长与人交往。

　　而那个时候我常常会忘记自己是个初中生，不像现在，太多的东西，让我无所适从。
　　门突然开了，而我坐的这个角度，一转头，恰好看见他了

　　那个改变了我一生，又被我改变了一生的，那个人。

　　带着一身夏意的潮湿的雨气，头发上的雨还在往下滴，在门口站了有一会，才走进来。

　　他身上好凉，像一只从冬天的凿开眼的冰面上刚刚钓出来的鱼。

　　“一杯拿铁，谢谢。”他的声音和他整体给我的感觉一样，潮乎乎的。

　　用吧台上的纸巾擦了擦袖子上的水，坐在我旁边的高脚椅上，抿着唇，似乎注意到我暗中观察的目光，眼睛转向了我，我知道我一定露出了又尴尬又傻气的微笑。但是他却突然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眼中仿佛有，惊喜这种情绪的存在。

　　他坐了一会儿，他的咖啡还没喝到一半，就待不住了，转身离开的时候，我还看到椅子上遗留的水渍，像是一个小水坑。

　　不知道他的咖啡是什么味儿，虽然咖啡的香气很好，可是那股子苦味儿我实在不太适应。
　　年轻的女服务员擦完了他的椅子，我喝完了牛奶，也该回家了，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而我要是再不回去，妈妈该担心了。

　　犹是这样，我还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咬着牙冲出去，却撞了个不相干的人，摔了个大跤。若是平时我一定会怀疑是不是小偷，但我现在身无分文，唯一的资产刚被我小资了一把。

　　“闺女啊，等下。”撞了我的中年男人转身就走，一个穿着雨衣的阿姨拦住了我，我们那里都叫女孩闺女，她把我拽到门口，我看见雨水顺着她烫了卷的黑色头发里湿哒哒的往下流。

　　她冲我憨憨一笑，颇有可爱贤惠的样子。从她网状的带子里掏出一把雨伞，上面还沾着里面新鲜芹菜的两根叶子。

　　我讶异于她的友善，她却没再同我多说什么，我一边感慨世上好人多，一边擎着伞惦记回家妈妈做了什么好吃的。那个时候的我馋嘴的很。

　　有的时候，你原本以为的平静的生活底下可能是难以想象的波澜壮阔，也可能是，一颗被蛀的只剩下表面一层皮的苹果。

　　而我就是那表面平静海面上的一个漂泊者，有人努力地为我划着船，努力去戳那些虫子，让它们不必那么明显而刺目地在表面上显露出来。那个人只有一个名字，叫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