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上）》雾幽

39、第三十七章

　　酩凤楼
　　“话说颜嫣然年幼之时，偶救一正逢雷劫的灵狐。灵狐修成正果后，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赐予她无上容颜使她成为当年的武林第一美人！并暗牵红线让她下嫁武林盟主皇甫卓！”说书先生喝一口雨前毛峰补充一下口水……

　　“无奈小人难防！血手罗刹宓拢霞看不惯皇甫夫妇间的鹣鲽情深，使毒暗算！颜嫣然身中剧毒后忘却前尘，而皇甫卓也被宓拢霞的蛊毒所迷而将其纳入！”

　　“此时灵狐早已位列仙班，但她得知恩人有难，仍下凡施展法术将颜嫣然暂避的涤心苑遁于无形，使她免于宓拢霞的毒手。为照顾不良与行的颜嫣然，狐仙蜕下狐皮与她所穿的天羽衣，幻化为一绝色少女拜她为母。由于狐仙幻化的少女身带灵气，短短１７年她所蜗居的涤心苑里长满仙草奇葩！她用这些仙草治好的颜嫣然的毒伤后，夜间托梦给皇甫卓使他明白当年真相。”

　　“皇甫卓知道宓拢霞当年的毒计后本欲杀之，可念在两人已育有一女打算放她一马。可宓拢霞并不死心，她伙同潋滟宫宫主瞿含韵并不惜以亲女为噬蛊人器！乘皇甫卓金盆洗手之际毒倒群雄！瞿含韵这女人心思狠辣！为夺涤心苑中无尽仙草与盟主之位下手杀了宓拢霞……唉！这也算是作茧自缚呀……”说书先生感叹一声。

　　“先生接着说呀！后来怎么样了？！”一剑客打扮的青年着急地催促着。

　　武功平平……
　　身家一般……
　　初出茅庐……
　　这一切都决定了上次那场惊心动魄的金盆洗手大会没他的份……

　　一群围着说书人听得意由味尽的江湖无名士们也不禁催促着，“先生请说呀！”

　　说书人意有所指的瞄了一眼空空的茶碗……

　　众人立即会意，几两碎银子掼在了说书人面前空置的茶碗中。

　　说书先生乐呵呵地将碗里的银钱收入囊中，眯着眼睛继续道，“此时狐仙现身，她再次施展法术退去蛊毒，并医好已成为人器的皇甫莹。但瞿含韵也不是泛泛之辈！她为耗尽狐仙的法力放出食人噬艳大啖群雄！瞿含韵的野心不止如此，她还妄想夺得仙家所创轻身法门‘飞天化羽’！据说习此功者必身染灵气貌似嫡仙！其身法翩若飘羽，死后还会位列仙班……”
　　……

　　“大爷您想来些什么？”小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一上楼就一言不发的男子：脸色不佳，看来他得小心些……

　　“咚！”一声闷响，一锭金子丢在了桌面上，“女儿红。”不多话，只是默默听着楼下说书人的似真非假的叙述。

　　哇！金子耶！小二咽了一口口水，“好，您稍等。”说着想把金子收起来，但他奇怪地发现金子居然无法从桌面上拿起来！仔细一瞧！乖乖！整个镶在桌面里！

　　片刻后小二送上一坛女儿红，小心的为男子斟满。临走时再依依不舍地瞄一眼屹立在桌上金灿灿的元宝：看来打佯后要用锹的！

　　一杯黄汤下肚，男子不禁皱眉：好差的酒……
　　比不上他曾经喝过的好酒……
　　不过……
　　似乎莲子茶的味道更好些……

　　又有捧场的丢了铜板过来，说书先生心里更是得意，“狐仙为躲过天庭耳目滞留凡间，她把所有法力禁锢在一挂宝链中！只要宝链在身狐仙法力无边！瞿含韵得知此事后早将宝链偷去，失了宝链狐仙没了法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众人为噬艳所食！狐仙心慈，她为救众人以血肉之身控制蛇群，但没了宝链的支撑她最后还是倒下了……”

　　呵呵！有个在侬月庄管事的外甥真是件好事……

　　“狐仙所幻化的少女其实也是为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据曾一睹其芳容的人描述：‘声如天籁，琴音绝尘；回眸顾盼，魅人心魂；翩若飘羽，幽风送香……’”说到这里许多人都露出神往的表情。

　　“幽冥鬼府的冥皇对狐仙的美貌觊觎已久，但之前狐仙总用法力将他拒之门外。他又怎会放过如此良机！冥皇逼迫狐仙以身相许为条件，才愿意出手救下被噬艳蛇群围困的众人……”

　　乒！酒杯被捏碎了！男子直接拿起坛子灌！
　　他到底算什么……
　　他无法去争取什么……
　　一片白色的鹰羽露出襟口……
　　该死的誓言……

　　“唉……红颜薄命呀！狐仙逼与无奈只好答应了冥皇的威胁。这魔头也算得上是一代枭雄，他遵守了自己的诺言救下了侬月庄上下……”

　　“天哪！难道狐仙真的要嫁到幽冥鬼府？！”据说只有死人才能从那里回来……

　　“当然是真的！今天早上幽冥鬼府就下聘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有人不禁怀疑。

　　“我有个外甥在侬月庄当管事的自然……”

　　哗啦一声剧响！众人错愕的看着楼上一男子拍案而去，留下一地让老板欲哭无泪的桌椅碎沫！

　　涤心苑
　　颜嫣然唤住合力搬动着一张巨型的檀木桌的翡儿翠儿，“听雪上哪去了？”拨弄着一串佛珠，布满疤痕的脸上露着愁思……

　　这一天还是来了……

　　檀木桌落地时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小姐在厨房。”

　　“都这时候了……她还去厨房做什么……”清早她正准备做早课时，月娘红着眼睛告诉她……幽冥鬼府下聘了……
　　老天爷……
　　你已经夺走我的一个女儿了……
　　你还不放过听雪吗……

　　“不知道，小姐只吩咐我们把这张桌子搬到月绫花田去。”

　　没事要这么大一张的桌子做什么，月娘不禁疑惑，“小姐她身边现在没人伺候着吗？”
　　小姐这么美好……
　　却要嫁给……
　　等等！“小姐她把你们都支开了？！”难道小姐想……
　　“……”翡儿翠儿面面相觑……
　　“小姐！”
　　“听雪！”
　　看在老天爷的分上！千万别想不开呀！

　　侬月庄厨房
　　“小姐您别这样！快把刀放下！”王婶焦急的声音让心急火燎赶来的众人心头一窒，赶忙奔进厨房！（王婶请参看第二十章）

　　“你这傻孩子！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说！你要是不想嫁……”

　　“小姐你千万别做傻事，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月娘还怎么活……”

　　“小姐有话好说……”

　　“夫人你们来拉！快帮我劝劝小姐！”

　　众人不禁楞在当场……

　　锋利的小刀握在一只皓白的手中，手的主人露出一个微笑，“你们来啦？”一圈薄如蝉翼的马铃薯皮以一个完美的螺旋落在废料桶中……

　　把削好的马铃薯浸入冷水盆中，盆中已有小半盆削好的马铃薯，可见她已经削了不少时间……

　　“你们楞在那干吗？削土豆有这么奇怪吗？”再拿起一个，手中刀轻轻旋下外皮……

　　“听雪！你千万别想不开呀！大不了我和那个男人拼了……”凤心玫诈诈唬唬的声音伴着一阵小旋风冲进厨房……

　　又多一个傻在一边欣赏削马铃薯的……

　　把削好的马铃薯丢进盆里，听雪停下手中的刀叹口了气，“我就这么像要寻短见的人吗？”

　　怎么一个个都对她这么没信心？

　　看着满厨房的食材颜嫣然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听雪……你怎么……”

　　不顾在一旁站站惊惊的王婶，听雪继续着手上的工作，“做菜呀？”很明显的事不是么？

　　“可是小姐，都这时候了还做什么菜……”幽冥鬼府的人已经送来了聘礼，说是明天天一亮就……

　　第一天下聘！第二天过门？哪有这种事！？

　　“听雪乘现在！你赶快逃走吧！”虽然他们瞒着她，可她知道岳人哥哥和大哥曾秘密的向六大派求救……

　　可昨天他们就收到了一个盒子……盒子躺着六根拇指！

　　一根有使用盘龙丝的割痕是崆侗掌门……

　　一根有使用大力金刚指的厚茧是少林掌门……

　　一根骨肉均匀纤细柔美是峨嵋掌门……

　　一根指甲脱落是常年苦练赤炎掌是昆仑掌门……

　　一根短了两分是华山掌门……

　　一根骨节暴凸苍瘦异常是武当掌门……

　　那么可怕的男人 ！听雪绝不能嫁给这种人！

　　“我不会逃的。”依旧平静地削着马铃薯皮，淡淡的微笑让人无法想象她就是明天要嫁到江湖上盛传的人间地狱的人儿。

　　“这是我和他的约定。”不开口，并不代表不明白。

　　朔夜身上时时弥散着的血腥味代表着什么……

　　义父大哥他们日渐憔悴的身影代表着什么……

　　她其实很清楚。要是她逃走，以他疯狂的个性绝对会杀尽帮助逃走她的每个人！再把她找出来！

　　这就是狼的执着！绝不放弃自己认定的新娘！

　　“小姐……”王婶不是滋味地绞着围裙：小姐知道栓子他爹瘫痪后主动送了很多接脉续骨的灵药，还拜托管家把她从马厩调到薪水较高且不是很累的厨房当厨娘。每天剩下的好酒好菜还允许她带回家给栓子他爹补身……

　　现在栓子他爹已经可以拄着拐杖勉强下床了……小姐是他们一家的恩人！

　　那个人，她也听侬月庄的侍卫谈论过……据说他嗜杀成性！最喜生饮人血！

　　王婶不禁落泪：这样的一个天仙人儿居然要受如此……老天您真是不长眼！

　　颜嫣然也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佛珠强逼自己咽下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哽咽：第二次了！她无法保护好自己的女儿！她是个没用的母亲！

　　月娘扶着身体微微颤抖的颜嫣然，命令自己一定要冷静……可是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

　　凤心玫则低着头，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翡儿翠儿无言地退了出去……

　　厨房的氛围变得异常凝重……

　　像是没感觉悲伤的气氛，听雪随意的把手头削好的马铃薯丢到冷水里，瞥瞥满满一盆的圆圆白白，“王婶麻烦你把那箩银芽递给我。”这么多应该够用了。

　　“哦……好……”

　　一箩银芽根根晶莹粗长同样莹白晶莹的手指摘弄着它们……这画面说不出的好看……

　　“够了！”凤心玫哭着把银芽掀到地上，用力地踩着，嘴上叫着，“都这时候了还做什么菜！”都是他们的错！要不是为了他们！听雪也不用要把自己送给那么可怕的人！

　　“心儿……”一箩银芽被踩得碎碎的，新鲜的汁水流的遍地都是。

　　听雪闭上了眼睛，“他来找过我。”一句话让众人神经紧绷，“是我求他再给我一天的时间的……”

　　这么说现在的时间只是那个男人的施舍？！所有人都白了脸……

　　弯下腰，捡着不能再用的银芽……

　　“很久以前，我的身子不好无法下床，所以一天三餐都是‘他’为我准备……”

　　把碎屑倒进废料桶……

　　“那时我天天偷偷的努力背食谱，希望有一天我最重要的人能吃到我亲手做的一顿饭……”只可惜……

　　又拿了一箩银芽平静地摘着，“明天我就要出嫁了，我希望在临走前能为我最重要的亲人做一顿饭……”

　　很可笑的理由吧……

　　就为这个理由她才求他再给自己一天的时间……

　　一双素手抓过一把银芽……“我来帮你吧……不然……到晚上……你也做不完……”眼泪布满颜嫣然满是伤痕的脸。

　　“娘……”虽然涤心苑中至少有６０种药材可以抹去娘脸上的刀疤，可娘坚持留着这些伤痕……

　　唉，她怎么会不知道娘她是在惩罚自己……

　　月娘和王婶抹抹眼泪也加入到摘银芽的行列，“这种事……本来就该我们……下人做的……”可你从没把我们当下人看待过……

　　“我也来……”凤心玫吸着鼻子笨拙地学着摘银芽……

　　“不是这样，两头去掉一点就行了。”

　　“是这样？”

　　“对！心儿你很聪明！”

　　“是吗。”

　　“我……可不可以……也来帮忙……”一个却却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听雪抬起头惊讶地看到皇甫莹站在那里，不过还是对她温柔地微笑，“你的身体没事了么？”

　　“没事了……” 皇甫莹低着头，昔日的刁蛮任性已不复存在，现在站在众人面前的只是个苍白却懦的女孩……

　　“没事就好，你要是愿意帮忙我当然很高兴……”

　　“听雪！”凤心玫手里的银芽被捏出了汁水……要不是这女人的疯子娘！他们也不会……

　　感受到凤心玫的怒视，皇甫莹的脸色惨白……虽然爹和大哥都没说什么，但她还是时时听到庄里人对她的指指点点……

　　——我早看夫人有些不正常，居然用亲生的女儿做那么恶心的人器，不知道二小姐会不会迟早有一天也……

　　——她那贴身侍女石榴身上总带着伤，我看她也不是什么好货。不是有句古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疯子的女儿会好到哪去？我们还是小心些！见到她绕道走……

　　——只是可怜了涤心苑的那位天仙主子！二小姐曾那么为难人家！可人家人不和她计较还救她一命！听说为了救她还差点没命！照我说这种人救她做什么……

　　不是呀！她只是想得到爹的注意和娘亲的重视啊！娘用她做人器她不是不知道……她只想让娘高兴……对自己微笑……就像她的微笑一样温暖的微笑……
　　她真的那么讨人厌么……

　　一把银芽被轻轻塞到手中，皇甫莹诧异的抬头……

　　温暖的微笑……

　　“你会吗？”从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她只是个寂寞的孩子……

　　眼泪滴银芽上……

　　“我会……”

　　很温暖的感觉……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周末去港汇了吗？吃过那里的促销员发的益达口香糖了吗？
　　我这周末就穿着勒死人的白色小裙子，系着万国旗的小丝巾，踩着一双挤脚得不得了的银色高跟皮鞋。在港汇发益达口香糖！
　　周六刮台风，我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将近１０：００！整个人就像从鱼缸里捞出来的！周日老天还算帮忙，可站了一天，说了一天的“新产品，益达洁白无糖口香糖请品尝！”还要面对一群无理取闹的顾客！晚上我就像飘回家的！
　　昨天实在是没力气了睡了一天，让大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