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上）》雾幽

18、第十六章

　　簪、钗、镯、链、戒、坠……
　　珍珠、翡翠、玛瑙、珊瑚、琥珀、象牙……
　　只要是想得到的珠宝首饰堆满了红木七宝桌……
　　“这个怎么样？”凤心玫戴起一挂绚目的红宝石项链喜不自胜地问着听雪，可眼神却描着皇甫岳人的反应。
　　火红的宝石配以黄金链饰带着浓浓的波斯风情，可太过瑰丽，成熟，不适合洋溢着天真气息的凤心瑰。
　　听雪摇摇头，“太华丽了，不适合你。”
　　皇甫岳人也点点头以表赞同。
　　　　　凤心玫揽镜自照，也觉得不太适合自己，失望的解下项链。
　　“试试这个。”听雪拣出一支钗为凤心玫插上。
　　凤心玫拿起镜子，眼前一亮……
　　树枝造型的金钗玲珑别致，两颗红宝石打磨而成的小樱桃在钗尾轻轻摆动！为佩带它的人更添了一分俏皮与灵动！
　　“我好喜欢！就是它了！”凤心玫欣喜的抚着发上的金钗，开心地扭过头问皇甫岳人，　　　“好看吗？”
　　皇甫岳人有些不耐的点点头，引得凤心玫灿烂一笑。
　　　　　“你不挑几件吗？”从进了聚珍楼听雪就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女儿家不都应该喜欢珠宝首饰的吗？年少轻狂，他也曾有过不少“红颜知己”。只要提到珠宝，她们都会眼睛发亮，无一例外地撒着娇求他买给她们。
　　“是没有合意的吗？”想到这皇甫岳人打算叫老板进来。
　　“不用了！”听雪阻止皇甫岳人，略带歉意地微笑着，“我真的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在她的概念里，首饰够用就好，在身上带一堆叮叮当当又重得吓人的珠宝实在是一种酷刑！
　　她真的很不一样……
　　皇甫岳人凝视着听雪……
　　“不要这样说啦……”凤心玫嘟起嘴，“听雪你为我挑了这么漂亮的钗，自己怎么能不挑几件呢？”说着冷不防抽去听雪发上的木簪，“你的头发这么漂亮，老带着一根木簪子太可惜了。”
　　发如飞瀑，倾泻曳地……
　　她曾见过金发的胡姬，褐发的昆仑奴。但还从没见过像听雪这样的略带墨绿光泽的秀发！
　　神秘飘逸……
　　真美……

　　（金黄色的头发中，含有钛；若含钼过多，发色将成赤褐色；含铜过多，则成绿发；灰白色的头发，有人认为镍的增多，是其原因。分析头发中微量元素含量也是检测人的智力高低的一种办法。一般智力高的人，头发中碘、铅、镉量较低，而铜、锌的含量较高，其准确程度相当高……）

　　听雪无奈的看着兴致勃勃反复挑选的凤心玫：她怎么有一种被当成芭比娃娃的感觉？
　　“听雪！试试这个！”凤心玫兴冲冲的拿起一片玉梳正要梳上听雪的头发……
　　……
　　“你们不能进去！” 聚珍楼老板焦急的声音渐渐传来。
　　“妈的！你敢管我祖天霸的事！你已经五天没交钱……”哐当！镂花的木门被一股蛮力踹开……
　　凤心玫一时受惊，手下一松……
　　房内变得安静……
　　温润的碧玉梳像被赋予了生命！从泛着墨绿幽光的发丝上舞过！玉梳从青丝的一端顺畅的滑至发梢，轻轻地落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
　　一个体态臃肿长相委琐的男人站在门口，身后的几个跟班拎着鼻青脸肿的聚珍楼的老板……
　　全都怔怔地看着听雪……
　　“美……真美！”回过神后，祖天霸眼中开始闪现猥亵之色！“美人！你叫什么名字？”比他昨晚睡的波斯舞娘还美！
　　听雪蹙眉：地痞吗？
　　全身散发着汗臭和……
　　酒精的味道！
　　“滚！” 皇甫岳人冷厉的发出一个单音。
　　“呸！你是什么东西！”祖天霸不屑地扫了皇甫岳人一眼！继续向听雪靠近，眼里充满了□□……
　　喀啦！一声脆响！一颗婴孩头般大的白玉狮子球在皇甫岳人手中化为粉末！
　　“滚！” 皇甫岳人越发冷洌的眼神让男人打了一个哆嗦。
　　　　　“你……报上你的名号……”
　　“皇甫岳人！”还不滚！他不想在听雪面前开杀戒……
　　皇甫岳人……
　　皇甫……
　　啊！侬月庄的人！当今武林第一把交椅！
　　“多……多有得罪……”祖天霸脸上的肥肉抖了一下，带着一群跟班灰溜溜的跑了。
　　“听雪你没事吧？”哇~~~~岳人哥哥刚才好帅！
　　“没事……可能是累了。” 酒精……她曾最为恐惧的味道！会让她想起父亲的实验室！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皇甫岳人自责的看着听雪：刚才真应该宰了那个家伙！
　　戴起面纱，遮去失了血色的娇颜，一个微笑，“我没事，只是累了而以……我们也是时候回去了”。
　　“没事？”脸色都变了还说没事？
　　对了！他怎么忘了！听雪有心疾！
　　匆匆丢了一叠银票给一直缩在一旁的聚珍楼老板，皇甫岳人不由分说地横抱起听雪……

　　一俊朗的白衣男子横抱着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施展轻功疾速穿过街巷，一身着红衣的明艳少女在紧随其后。引得不少人驻足观望……
　　“我说了！我没事！”听雪在皇甫岳人怀里皱眉。
　　这里可是大街上耶……
　　万一回去后被月娘看到……
　　自从她上次昏倒后，走到哪，月娘都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散个步怕她着凉！喝个水怕她呛着！给花儿浇个水怕她累着！明明已经吃不下了，仍不遗余力地说：“吃这么少？再吃一点……”要是她提出抗议月娘就用一副泫泪欲泣的表情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想起那一大堆恐怖的补汤……
　　“放我下来！”隔着面纱认真的盯着皇甫岳人，“不然我要生气了！”
　　皇甫岳人停下步伐，原本的紧张之色被一阵尴尬取代，“你真的没事么？”他好像太失态了……
　　“没事！！！”
　　“那你刚才……”
　　“是味道……”
　　“味道？”
　　“那个人身上散发着的酒气让我觉得不舒服。现在我很好，放我下来。”
　　皇甫岳人嗫嚅着让听雪落了地。
　　“岳人哥哥！等等我！”凤心玫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岳人哥哥的乾坤步法不愧为江湖三大轻功之一，她尽了全力才勉强跟上。

　　巷口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引起了听雪的注意……
　　天音阁……
　　好风雅的名字……
　　见店面破落凤心玫不屑的挑挑眉，“好破的店！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什么好东西？”
　　“凡事不能皆看外表。”听雪含笑着推开虚敛的店门……
　　简单的店堂布置，一炉檀香袅袅生烟……
　　独弦琴、柳琴、琵琶、琴、瑟、双清、天琴、月琴、小三弦、阮、铙、钹、铃、錞于、铎、碰盅、沙鼓、木鱼、铜鼓、敔、莲花板、柷、排鼓、铃鼓、梆子、简板、埙、唢呐、排笙、芦笙、竽、侗笛、雷琴、椰胡、轧琴、二胡……
　　墙上还挂着几支洞箫和竹笛……
　　是家乐器店……
　　“姑娘想买什么……”沙砾般的声音如鬼魅般响起。
　　不知何时，一个老态龙钟的老者躬着背出现在他们身后……
　　皇甫岳人警觉的注视着老者……他刚才没有听到脚步声！甚至连气息也没感受到！
　　听雪歉意的颔首，“我们见您家店名取得风雅，故而……”
　　“鬼啊——”凤心玫一声尖叫打断了听雪。
　　皇甫岳人也不禁倒吸一口气
　　天……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呀……
　　扭曲变形的脸上布满了鲜红的肉芽！嘴唇被剥去大半，森黄萎缩的牙龈清晰可见！鼻子被整个劓去只剩两个恐怖黑洞……
　　　　　“对不起，我们失礼了。”古代多酷刑！她今天算见识到了！
　　一对浑浊的眼球叮着听雪，言语中流露出兴味，“女娃儿，你不怕小老儿这张脸么？”没有一点要遮丑的意思。
　　听雪微笑，如实说：“是有点吓到，但久了就没感觉了。” 善意的看着几乎可用面目可憎来形容的老者。
　　父亲和“他”死后，她曾一度晕血！收养唐妮后，这丫头出了一个馊主意：拖着她一起看不知道从哪借来的一堆恐怖片！拜她所赐各种鲜血淋漓、阴森恐怖、惊悚透骨的情节她都见过……
　　就像她说的久了就没感觉了……
　　她的晕血也不药而愈了……（雾幽：+_+bbbb真的有晕血症状的大人们千万别试呀！！！）
　　　　　“哈哈！有趣的娃儿！”老者欣赏地看着听雪，“你是第二个看到我这张脸却面不改色的人。”有意无意的扫过皇甫岳人和凤心玫，眼里透出一股轻蔑。
　　皇甫岳人脸色微窘，凤心玫则害怕地躲到皇甫岳人身后。
　　第二个？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呢……
　　听雪不想深究，微笑着转移话题，“贵店的乐器品种繁多，拉弹吹打一应俱全，有什么可介绍的吗？”
　　一听行内话老者来了精神，领着听雪入天音阁内室，参观几件老者的珍藏……

　　听雪眼前一亮！
　　“梅花落”！“太古遗音”！“一池波”！“飞泉”！“九霄环佩”！（真的有这些琴的！北京故宫就还珍藏着九霄环佩！）
　　没想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店居然有如此千金难觅的名琴！
　　轻轻抚摩着琴身上的暗漆雕花，指间的琴弦似乎都有着生命的脉动！
　　“姑娘可有中意？”听雪着迷的样子让老者很是得意。
　　听雪笑着摇摇头，“以我的琴艺恐会折辱了这些珍宝。”虽然跟着娘学了十多年的古琴，但论琴艺她只能算是中上！
　　因为她最喜欢的不是古琴清越的音色……
　　这是……
　　听雪难以置信的靠近一看……
　　箜篌！
　　古老的弹弦乐器，最初称“坎侯”或“空侯”。箜篌在汉代步入中原，初展风姿；唐代，箜篌曾盛极一时。诗人李贺在《箜篌引》中就描述过箜篌宽广的音域、柔美的音色和极强的表现力。古代除宫廷雅乐使用外，在民间也广泛流传……
　　随意撩拨着一架角形箜篌，听雪陷入了回忆……
　　“这是什么……”
　　“小提琴……”
　　“教我好么……”
　　“小提琴……要站着演奏……”
　　……
　　“看！生日快乐！”
　　“这是……”
　　“竖琴！是坐着演奏的……”
　　“好美的声音……”
　　……
　　“姑娘是否有何不满之处？”老者出声打断了听雪的思绪。
　　“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在未来世界她有一架竖琴，是“他”送给她的１８岁生日礼物……
　　从那时起她就爱上了竖琴清澈如水的音色……
　　每当她弹竖琴，“他”就会在一旁用小提琴为她伴奏……
　　刚才……
　　她还以为看见了她的竖琴……（雾幽：角形箜篌的外形很像西洋乐器竖琴。）
　　老者目光敏锐依稀察觉到听雪的失望，“姑娘要是实在没有中意的本店也可提供定制。”
　　定制？不太可能吧？
　　听雪轻笑着拂过一排琴弦，一阵柔美的音色在寂静的内室回荡……
　　“我原来有一架琴。”听雪抚摩着在现代早以玉殒香消的古琴“箜篌”（雾幽：现代箜篌都是靠后人的猜想和古书残卷复原改进的。）似真非真的和老者半开着玩笑，“我的琴和它很像”一弹指角形箜篌发出清鸣，“但有不全一样。”
　　回头看看老者，见其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听雪微笑着继续说下去，“它的名字叫竖琴。”
　　“竖琴？”
　　听雪点点头，欣赏着一旁的卧箜篌和凤首箜篌，“箜篌之美如春花，繁丽丰腴，如奔流之雪水；当其广阔时，如沧海翻腾，波澜壮阔，直有乘长风、破巨浪之慨。竖琴之音犹如夜泉，清澈透明，宛如月下冰晶；激昂之时，却犹带羞涩莹如同珠玉颖辉。柔如彩虹，诗意盎然，时而温存时而神秘，如果把箜篌之音比作六朝之诗，天然率真，妖治动情；那竖琴之美就犹如朝露，纯净清澄……”
　　老者布满肉芽的脸微微有些搐动，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激动，“姑娘可否详细说一下你所说的竖琴？小老儿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还从没听说过能奏如此之音的乐器！”
　　告诉他也没关系……
　　“竖琴是一种包括了弧形颈部、共鸣箱及平行琴弦的弦乐器除了颈部及共鸣箱，还有一跟圆柱。竖琴的底部有七个踏板，这些踏板系在圆柱里的七根踏板杆下端，再由踏板杆连接到颈部里的动盘，负责掌管七个音（左脚si-do-re 右脚mi-fa-sol-la）的升降。动盘里有两千多个小零件环环相扣，再牵动外面的小圆盘，藉由改变琴弦长度而得到所需要的音高。琴弦由共鸣箱穿出，再固定到颈部上的铁栓。把所有调好音的琴弦加起来，它们的拉力是730公斤。竖琴包含6个八度再加一组最高音的do、re、mi、fa、sol。最下面的一个半八度，用的是钢弦，中间音域用羊肠弦，高音则因每个人对声音的喜好不同，有时候最高一个八度、或者一个半八度，使用尼龙弦；也有人因为不喜欢尼龙弦又脆又亮的音色，而从中间音域以上全部用羊肠弦。为了辨识上的方便，竖琴上全部的fa都是黑色（或深紫色），do则全部是红色（或者在钢弦上是金色）。所以由一根红色琴弦，往上或往下数到另一根红色弦，就是一个八度……”
　　老者茫然的眼神让听雪停止了解说……
　　糟了！她怎么忘了！这里是古代！
　　听雪转而尽量用老者听得懂的话解释她所说的那一堆专业术语，包括古代五声音阶与现代音阶的不同［宫等于1(Do)，商等于2(Re)，角等于3(Mi)，徵等于5(Sol)，羽等于6(La)。］
　　等老者终于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时，天色已近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