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章三 相亲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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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就是你三个月不给我消息的原因？”裴元冷着声音紧抱双臂，他走得匆忙，外面风衣忘了穿，仅一件衬衫和羊毛背心立在医学院门口的凛凛寒风中有些瑟瑟发抖。
洛风哭丧着脸：“我以为你收到那条短信了……诶，你要冷穿我的吧？”说着扯开身上棉袄的拉链作势欲脱，裴元按住他的手说不用，几步路而已，他被裴元手上的温度冰得一激灵，猛地抬眼，对方正看他。
“洛先生，你来之前应该给我打电话的。”
“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
这种哄女孩子的把戏现在那些情窦初开的小男生都不会用了好么？
洛风不是没给裴元打过电话。那天一回报社洛风就给裴元去电话了，还不止一次，分着几个时间段打了好几次，结果都没打通，一直是关机状态。他有些失望，难道裴元不相信他，给了一个错误的号码么？几天后社里下来了采访任务，洛风被抓去山区调查，要连着两个多月信号不好；临走之前洛风编辑了一条短信说自己要去出差，写到最后的最后默默删去了尾缀自认矫情的“勿念”二字，怀着些许激动的心情摁下了发送键。但愿是对的……他应该能收到吧？
而裴元是真没有收到短信。他那个破山寨机几次挑战他的容忍底线，那天之后没多久就换了另外一款机子，原先手机储存的信息、通讯录内容全部遗失了——据说是因为操作不当。裴元倒没太在意，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忙人，该记的号码他全都另有保存，根本没想到会错过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还好他提前来万花了。裴元推开休息室的门，真要等寒假来真会忘记还有这么个人的。
“进来吧。”
“这儿平时不让外人进吧？”洛风有些迟疑地看着门口的“闲人免进”的标识。
“现在没别人，没事。”裴元心说你也不算外人啊，“坐吧。”
洛风就坐在沙发侧边上看着裴元开始换衣服。裴元穿戴地很整齐，褶皱什么的都要抹平，边角外延全部掖好，像是即将赴宴的那种……洛风脑子里浮现出坐在门厅等着女人梳妆打扮好准备出门的丈夫，顿时觉得这个比喻十分贴切，裴元这仔细劲儿让他羞愧不如，出门一趟收拾得太齐整。
他刚从山区回来不久，写完稿子就来找裴元了。山里没有网，信号也不行，他站在暮色四溢的天空下，头顶流云倾泻，想着这么美的景色得拍下来回头给裴元看看；归程有一半是硬座，颠簸得百无聊赖，夜里停靠在某无名小站，外面摇晃的红灯太刺眼，他睡不着索性就胡思乱想，琢磨着裴元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想了解得更多一些——有关于这个人。
“你又在想什么。”裴元把手放到口袋里确认了一下钥匙的数量，一转头看见洛风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这家伙怕是又走神了。
“……没什么。”洛风难得用了这个回答，裴元挑眉看他：“哦？”
“就是在想……为什么你现在换衣服，下午不上班了？”
“本来要的，”裴元笑笑，使了个小花招，“这不是你来了么，说好的我做东，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啊，”洛风后知后觉自己给人家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没事。”
裴元两句话一说显得洛风好似担了人情般别扭，其实他现在在附院挂单不过是还了院里的人情兼着找寻下家，要请假也就是开开口的事。他只是想看洛风窘迫的样子，这个人可太有意思了。
“对了，不是说要寒假过来么？怎么提前了。”裴元领着洛风穿行在万花大学西门边上的小吃一条街里，洛风看着两边的店面答道：“这不是任务结束主编排了几天假嘛，正赶着元旦，就过来这边的分社看看我妈——哦我妈也是纯阳的。”他顿了顿，“她还叫我陪她同事的女儿吃饭来着，唉，真是……”
裴元沉默了一下，转头笑道：“你今年才多大，你妈妈是想抱孙子了吧。”
“谁知道呢……诶裴元，你有女朋友了吗？”
“我？没有。”
“你爸妈不着急？”
“家里人去得早，急不了。”裴元语气很平淡，“现在就踩进婚姻的坟墓有点太快了。”
“呃，抱歉。”洛风却不知为何暗松了口气，自己贸然问起有点唐突了，但是他的回答也不显得生疏。“我们去哪儿吃啊？”
“到了。”裴元脚步一停，洛风没刹住差点撞上他，“诶？吃火锅吗？”
“对，入冬了，吃点热的。”裴元露出森白的一口牙，“羊肉特别补，就适合现在吃呢。”
“……”
哪儿惹着他了又……涮羊肉？多大仇啊？
“我们吃得了那么多吗。”洛风看着满桌的羊肉卷儿有些茫然，裴元安慰他：“没事，一定吃得完。”末了又加一句：“慢慢吃，我不急，啊。”
……我急啊！你不是医生吗羊肉吃多了真的不会上火吗好歹点盘油麦菜啥的啊！“裴元，荤的吃太多不好吧……要不，我们加点素的？”
“不用，那多麻烦？”
……如果嫌弃麻烦请务必放着我来！“有点太破费了，别把你补贴吃没了，那你往后怎么办？”
“我现在已经拿工资了。”裴元亮出指尖薄薄一张工资卡，“你就可劲吃，钱什么的都不是个事知道吗？”
洛大记者想捂脸，完全说不过这位裴医生啊，现在出门买维C还来得及吗……腰间忽然振动起来，洛风跟被五百万砸中一样迅速掏出手机，一看是老妈，立马解脱一笑：“我出去接个电话，不好意思啊。”
“就在这里接吧，你要出去太麻烦。”裴元看着他们所处之处与门口的距离又估量了一下这家店爆满的人气，按住了洛风：“人已经多了，你声音小点就行。”
“哦。”洛风就坐回去把脸偏向一边接通了电话。“妈，怎么了？”
“大中午的你哪儿去啦？”
“妈我跟朋友在外边儿吃饭呢……”
“那下午早点儿回来，你杨阿姨家姑娘等着呢，晚上一起吃个饭听见没有？”
“诶诶诶我听见了听见了，您还有别的事儿吗？”洛妈妈嗓门儿特别大，裴元听得一清二楚，洛风尴尬地不行，“没事儿我就先挂了咱们回去再说，啊。”
“嗨呀你这孩子是大了啊，我的话不乐意听了是吧？真是，你隔壁组的那个小雨人家快结婚了都，你连个对象都找不着还不许说几句呀？”
什么年代了还对象对象的……“妈您说得是，小的明白了，赶明儿就领一姑娘抱一大胖小子来看您好不好？”
“尽跟我贫，有对象了一定记得带回来知道吗？”
“是是是……”
裴元默默地拿洛风的碟子接了两筷子涮好的羊肉放在他眼前，洛风一个劲儿跟他母亲瞎贫搪塞企图蒙混过关，只用眼神表达了感谢。
他跟我不一样。裴元听他终于接完了电话，看着他冲自己笑：“不好意思啊，我妈这又催着相亲呢……”
“没事，互相体谅么。”裴元动了动嘴角算是回应，忽然没什么说下去的心思了。
他，跟我，是不一样的。
裴元重复着涮羊肉、挟到洛风盘子里、再涮再挟的动作，洛风忍不住提醒他：“裴元……盘子装不下了。你也吃点儿啊。”
“哦。”裴元随口应了，从洛风盘子里拣了几片送到嘴里，显得心不在焉。洛风愣愣地看着，裴元毫无伸错筷子的自觉，又挟了一筷子，吃完了还下意识地咬咬筷尖，红色的舌头含在两排牙齿之间，格外的……诱人。洛风微微张口，自觉延展出的浮想十分丢脸，滑开目光不敢直视对方了。
他低头闷声不吭地吃，裴元单手撑着脸颊看向窗外，饭桌之间陷入沉默，近旁的喧闹也透不进来。
“那什么，”洛风没话找话，“其实我没想跟那姑娘约会，我还年轻呢，现在就搞什么相亲，我是真不想去……”
“不想去你就能不去？还不是得哄着陪着，不然你能在你母亲那讨得了好么？说不定就碰着一个顺眼的，这辈子就凑活了。”
“那不能够，这也太轻率了，找人过日子是为了什么啊？”
“就是过日子啊。”
“那么平淡吗？无趣了吧？怎么着也该找个懂得自己个儿的啊！”
洛风激动地举着筷子直戳戳，裴元托着腮帮子笑了一下，“哦？你是这么想的啊，那还真跟我不一样。我也没别的想法，找个看着顺眼的伴儿踏踏实实过舒心日子，至于爱情什么的……”他的筷子悬在面前的羊肉卷儿堆上方，“有则有，无则无，我无所谓。”
“嘿！”洛风也说不上生气或是别的什么，只是有点不甘心，有些懊丧道：“哪有你这么消极的，说话老气横秋的，又不是四十好几的老大哥，干嘛呀，不能有点激情啊。”他抓抓自己那一头小短毛，眉眼都耷拉下来，“以后谁乐意嫁你啊，现在哪个小姑娘不想有点浪漫，你这样搞不好单一辈子……”
“这是在诅咒我讨不到老婆么？”裴元放下筷子拈起纸巾擦擦手，“我这人可记仇，要真没人嫁我一准娶你过门。”
“呃，”洛风讪讪笑了两声，“哈哈我开玩笑的，别往心里去啊。”
“嗯。”
裴元垂眼，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了。吃完饭裴元把人带进学校里四处转了转，万花挺大的，其中医学院最出名，文学院、美院、机械工程等排名不分先后，综合实力很强；医学院人最多，机工那边最有钱，场地也大，裴元跟洛风两个人骑着校园里的代步单车将万花看了个遍，最后回到进来的地方也就是西门门口。
“自己能回去吧？”
“没问题。我走啦，你快回医院吧。”洛风看着他略微有些松开的衣带，鬼使神差般伸出手去替他紧了紧，两人倏忽靠近又远离，洛风闻到裴元身上的医用酒精味儿了。
“……”裴元着实愣住了，然后随意一点头：“谢谢。”顿了下，“那，再见？”
“回见。”洛风笑得有些夸张，等自己转身走出去老远后悄悄攥了攥拳，慢慢慢慢地舒了口气。
那双拳头里汗津津的，满满的，全是冷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章三 相亲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