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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羽族之翼(二) ...

  •   第四话 羽族之翼(二)
      长歌见她果真动了怒,只好回过头来应付她,哪知那羽民女子双翼生风,瞬间直将自己扫出去三尺之远,脚还没站住,那女子又上前来赶她,因欲速驱逐长歌出此地,当即发挥羽民得天独厚的优势,发狠直将羽翼对着长歌连连挥展掀合十数下,长歌连连翻滚出去数丈,吃了一地的砂石灰土,狼狈至极。
      长歌本想借其力侧身翻开躲过这双翼之风的直面攻势,但那双翼一展时,她先是被扫出去三尺,再一收合时,却又往那女子方向吸过去寸余,而那羽民女子展合运用其双翼之疾之烈,实是羽族年轻一辈当中数一数二的,长歌在她猛掀双翼之下处于被动,一路被人“扫地出门”,蛮荒干裂滚尘的路,被她生生拖出一道细腻齐整的痕迹来。
      “停下!”
      长歌不忍痛滚一路,在一个脸能离地、嘴能喊话的空隙里朝那女子大声抗议。
      那女子好歹顿住势,在被掀出丈把远之后,长歌终于被放过,她心中想道:方才嘴上大喊着要杀人,却只把自己掀翻一路,一刀抹了我的脖子不是更干脆些?可知她只是吓唬我,看着我离开这里也就罢了,而非真的想沾手人的性命,遂顺了她的心意再说。
      长歌头发脏乱、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抖落满身的砂石,又咳嗽着清了清嗓子,道:“走就是了!破地方谁稀罕,八抬大轿请我都不来!”说完甩袖转身就走。
      那女子见她这幅模样,眉目间浮过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愧色,见长歌走得远了,她猛地抬首望向那即将进入茫渊妖域的最后一批羽族,当下紧紧跟上队伍,展翅随同族飞掠而去。
      长歌双手做瞭望之势,看那羽民女子展翅愈飞愈高,当下精神一提,别紧星霜刀,揣好迷榖香,转过身就发疯了似地飞奔回来。
      迎面飞来的羽民由最初黑潮般的规模变成眼下的稀疏黑点,长歌专拣了那些鹞鹰模样的羽民,高举着手向他们抓去。
      现成的顺风车怎能错过了?
      但那些羽民顺风车哪是这么容易搭载的?不是“嗖嗖”从她面前擦过,就是她根本够不着,反而手被那些羽民的羽刃、爪尖刮得火辣刺痛,若不是有鱼鳞甲护身,只怕早已穿甲破皮、血肉模糊了。
      眼看着羽族就要全部归巢,长歌急的直跳脚,错过了这一班顺风车,她要一个人进茫渊的困难就会多一重。
      最后发现一名看起来好下手些的,却是个干瘦的半大的孩子,趁他正准备起飞之际,长歌向他跑过去,两只手便各抓在了他的两只脚踝上。
      那羽民孩子身量未足,跟上大部队本就吃亏些,此刻莫名其妙地往下一沉,忽然负重,飞起来倍觉吃力,低头一看,竟发现自己脚上多了个人,直吓了一大跳。
      “你这人从哪冒出来的?这是做什么!”那孩子惊道。
      长歌笑道:“好孩子,载我一程吧,反正也顺路。”
      “茫渊是你个凡人随便来得的地方吗?起开。”那孩子极不客气道。
      长歌仰着脑袋,望着他答道:“一直觉得茫渊是个好地方,这不想来开开眼界嘛。”
      “你可真是好笑,你连茫渊现在是个什么状况都弄不清楚就敢说来逛。”那孩子学着大人的口吻叹息道,“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走,我不为难你,撒开你的爪子自己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去即刻离开也就罢了。”说着便踢脚要把长歌抖落下去,却怎料这边飞边踹行得更加不稳,差点没把他们两人拉下坑来。
      长歌连忙抱得更紧些,情急之下大声道:“脚下别动翅膀平展找准风向!”
      那孩子也怕半空中掉落下去,想到自己是个刚会飞没过久的小将,来参加这次行动是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可不敢掉以轻心,听长歌这么一喊,也就照着这么做,竟一下子稳住了掉落的趋势。
      “有两下子啊。”那孩子对自己脚上缠得跟蚂蝗一样的人道。
      长歌道:“哎,过奖了,为了保证你顺利跟上大部队,我得帮你稳住下盘,你这两条腿可不能再胡乱蹬了。”
      那孩子转过念来,不放心道:“去去去,你就看我是个小孩子就觉得我好欺负,再不放手,我马上丢你下去!或、或者我喊人啦,可不是开玩笑的!”
      长歌深吸了口气,颇为惊悚地瞥了一眼“高空”之下触“脚”可及的地面——因为负重,这孩子载着自己根本飞不高,方才一阵颠簸,又从高空之中掉下了老远来,自己只要稍微伸直脚便能在地上站稳,但目下只有这么一个小孩还能勉强使自己够得着,便只能将就着使了。
      因有了方才那羽民女子的前车之鉴,长歌听他们说话虽性子不一,但知都是一个套子,便说:“都能不能别急着赶人走?我不过来借个力,又没存歹心又不耽搁事,只求穿过前面那层结界就好啦,劳驾劳驾。”
      “哪来你这么个碍事的?你到底谁呀你?耽误了正事可是要出人命的!”那孩子不耐烦道。
      转眼望着前方已经纷纷穿越过茫渊结界的羽民们,长歌其实比这孩子更着急些,能搭着他飞一段是一段,总比自己走过去快些,于是随便动情扯道:
      “正是大家都为了正事才聚于此地,不瞒老弟说,我有个失散多年的恋人就在茫渊,他也是羽族,我们早已互许终生,也有‘江水为竭、海枯石烂’的前盟,我在家乡等了他好多好多年……”
      “相好?谁呀?叫什么名字?说来我听听,看我认不认识。”那孩子来了兴趣。
      长歌瞎编了个名字,只要没继续赶人走就有戏。
      小屁孩儿之本性,没见过、没听说过的,都觉得是自己即将经历的;八卦的、有趣的,大人的野史情事,不过投其所好,还怕吊不够他的胃口?
      那孩子深色凝重地摇摇头,说:“没听过这号人物。”
      长歌以为他听出了破绽,虽然并不在意,但还是说下去:“但你也知道,羽族有千年寿命,凡人却不及其十分之一,小姐姐我就算是等到苍颜白发、半截身子入了土,今生也不一定能见上他一面,因此我立誓,有生之年,我一定要找到他!我千辛万苦只身来此,与他相距不过一步之遥,是聚是离,也只在你一念之间。”
      长歌不闻那孩子回答,却只感觉额前清凉一片,抬头一看,却是那孩子忽然落下泪来。
      “只怕……只怕那位哥哥早已死了。”那孩子伤心道。
      长歌还以为这孩子真被自己哄住了,本想岔开话题说点别的,但听着他话里有话,便问他是何故。
      那孩子抽抽噎噎说道:“你怎么会知道呢?茫渊妖域早已在两百年前就被一帮从西北跑来的畜生攻陷了……”
      事情出乎意料之外,长歌又惊又疑,问:“那群家伙什么来历,这么厉害?”
      那孩子便自顾自地回忆道:“说是西昆来的司幽巫族,那年我爷爷护着我跟着秋罗将军率领族人突围出来,可是我爹和我娘为了保护……后来听说族人几乎都是被烈火活活烧死,人都说八风塔倒、绝音宫陷,羽族亡了国,那群王八羔子烧了村庄、屠了城镇……就连苍旻帝都……两位殿下下落不明……亡国之恨、家族血仇,每一个羽民就算是化成灰都不会忘记,司幽凶残狡猾得很,上次行动我们牺牲了很多同伴,只怕你相好他……”
      长歌一字一句都仔细听在耳朵里,心中又是震惊又是不解,震惊的是那堆被放烂在无尽藏海的楼阁里的天书居然跟不上时代的脚步!——看来无论是天书还是地书都不能再一味地依照其行事了,路果然还是得靠自己的脚走出来才能知深浅,一边又埋怨自己当时读书时怎么不仔细些,连年代标识都没注意。
      不解的是,那孩子所说的西昆青原,来历不小,那地儿可是昆仑神域西边脚下方圆万里的一处灵气之地,是善于驯养妖兽和巫蛊之术的司幽族的聚居之所,大老远地跑来茫渊侵/犯羽族,疯掉了吧?有屠城灭族的本事,还能鸠占鹊巢?为蟾魄?不简单。这背后的水太深,长歌一时没细想下去。
      见长歌沉默不语,那孩子以为她是伤心失了神,于是吸了吸鼻涕,摇了摇双脚,反过来试着安慰她道:“身陷战乱谁也没比谁走运到哪去,别难过,既然血都不掉家国仇恨,眼泪洗又怎么洗得干净?你们人不是常说要把什么悲愤化为力量的话吗?看你背着刀抓人脚干得挺利索,应该还有力气找到回去的路,我要做的可是终有一日重返茫渊的大事,真没什么功夫陪小姐姐你瞎闹了。”
      长歌想笑却笑不出来,忽然对如这孩子一般的羽民心生一种惺惺相惜之情,无尽藏海的情形竟不外乎如此!
      “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顿了顿,道:“昂驹。”
      “我叫长歌。”长歌对他笑笑。
      那名叫昂驹的孩子又问她:“所以你现在是打算回家了?”
      长歌看着近在咫尺的茫渊,道:“当然还是要去找他!谢你送我进来,有缘再见!”
      昂驹轻呼一声,没料到长歌突然松开了手,还想去拉她一把,却只见她早已跳入了脚下的杳冥玄木林,身影立刻消失不见,只能暗暗祈祷她能一路逢凶化吉。
      因没了负重,昂驹立刻借着风力盘旋而上,惦记着此次还有重要任务在身,便只得先把这段插曲放在一边不想,一心去追赶前方的同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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