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号房屋中介》九萧

6、一切从新

　　林彩凤十五年前下岗，为了维持家计，在酒店里做清洁工。今天是她轮休的日子，整个上午洗衣服、搞卫生，洗洗弄弄一上午时间很快过去。她就开始炒菜做饭。

　　饭菜上桌后，林彩凤端起一碗米饭，忽然发现对面还有一碗米饭和一副筷子。林彩凤自言自语：“奇怪了，我每天都一个人吃饭，干嘛要盛两碗饭？”

　　她摇了摇头，开始扒拉米饭，没吃两口眼泪便开始往下掉，心里空唠唠的难受。明明一切如常，可是就是觉得情绪不对，想哭。好像失去了特别重要的人，偏偏她又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

　　她长长地叹息一声，放下了碗筷，再没有胃口继续吃。

　　林歌笑旁观了一切，心如刀割。原来，她并不是完全不存在的。哪怕妈妈的记忆里已经没有了她，却还是会在吃饭的时候给她盛一碗饭。会吃着吃着，就难过得落了泪。

　　就算地府可以用超自然手段抹去她的一切，可感情却是抹不掉的。

　　“妈！”林歌笑终于情绪失控，趴着妈妈的身上呜呜咽咽地哭了一阵。她倒不是为自己，而是一想到已经进入迟暮之年妈妈，失去了唯一的孩子，往后余生该怎么办？

　　“哎，掉什么眼泪啊。好好过日子，不挺好？”林彩凤重新端起了碗，大口大口的吃着饭。

　　林歌笑止了哭，总觉得那句话是妈妈安慰她的话。连这个孤老太太都知道坚强，她又凭什么悲春伤秋？

　　擦干净眼泪，林歌笑坐在林彩凤对面的椅子上，默默地看着她吃饭，又跟着到厨房，看着她洗碗刷锅。

　　一天的时间，林歌笑都在房间里陪着林彩凤。下午还陪着在房间里睡了个长长的午觉。

　　傍晚，林歌笑步行去上班。公交车她暂时不想住，免得想起死前那一幕。

　　墨鱼和她差不多时间进来，他一屁股坐到办公椅子上开始玩手游。自己玩也就算了，还不忘指使林歌笑：“老大规定，楼下的卫生每天搞一次。以后你记得每天上班后就把地拖拖，桌子擦擦。”

　　林歌笑：“都叫我搞？那你呢？”

　　墨鱼嘿嘿一笑：“我是前辈嘛，年纪又比你大，你应该尊老。”

　　“欺负新人啊？”林歌笑把袖子撸了撸，然后一只脚重重地踩到凳子上，把手指按得咔咔响：“放马过来，你欺负一个试试！”

　　墨鱼腾得一下跳了起来：“卧槽，你这反应也太大了！搞个什么嘛，哪里算欺负了？我还想和你一起合租呢，多照顾你。”

　　林歌笑嗤笑一声：“照顾？是想我给你家搞卫生吧？”

　　“你怎么知……”话音急转，他睁眼说瞎话：“你别狗咬吕洞宾，我是那种人吗？”

　　林歌笑道：“不是那种人，就别想把活都推给我一人。店里的卫生要搞，那就公平点，一人一周轮替着来。这周归你，下周归我。”

　　她小学的时候，被同学嘲笑是个没有爸爸的野孩子，气不过和对方打了一架。很丢脸的打输了，鼻青脸肿哭着回家。

　　林彩凤第二天就给她报了个武术培训班，并告诉她：“我们不需要爸爸，靠自己也能活的很好。好好学武术，看谁以后还敢欺负你。”

　　也是托了武术的福，后来的那些年，她再没有被人那么欺负过。偶尔还能来个路见不平，帮同学主持一下公道。

　　果然，墨鱼怂怂地不敢再嚣张：“凭什么我先轮？你没来之前我都已经连着搞了大半年的卫生了。”

　　“我得趁着还不太忙，先找找房子。” 林歌笑冲他挑了挑眉：“要不打一架，谁输谁先轮？”

　　墨鱼没办法，他也不能真的和人家女孩子动手——关键是打不过啊。

　　“哎，还以为来了位娇娇弱弱的女同事，哪成想还没说两句就要干架！”墨鱼一边嘀咕一边老老实实地拿拖把拖地。

　　就在这时，洛炎也来了。他今天走的是休闲风，浅蓝色的休闲衬衫，搭配白色的休闲裤，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亲切之感。

　　墨鱼把拖把一丢，跑过来告状：“老大，新人欺负老员工，卫生都要丢给我做。你得给我评评理啊！”

　　洛炎抬手一指，拖把轻飘飘地飞过来，又稳稳地落到墨鱼的手上。

　　墨鱼一愣：“老大？几个有意思？难道你是让我用拖把和她干仗？不行，不行，我不打女人的。”

　　洛炎跟看白痴一样的扫了他一眼，留下一句：“记得把我办公室打扫得干净点。”然后越过他，径直上楼去了。

　　林歌笑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好不容易歇了笑，对墨鱼道：“还想恶人先告状？还好老大英明神武！赶紧干活，先把桌子擦擦，我好友地方看资料。”

　　冥界的律法规定，鬼魂是不能随便与人同住。除非阳间的思念未了，阴魂还能暂居在生前的房子里。

　　而林歌笑和普通的鬼魂不一样，作为阴间的公务员，她已经彻底被抹去了存在的痕迹，连林彩凤都不会思念她。按照冥界的律法规定，她已没资格住在原来的家里了。

　　找房子就成了当务之急。

　　中介所里的房源已经录入道了电脑里。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房源少得可怜。其中有一部分是凶宅，因为卖不掉被鬼们自己转租出去，于是就加重了阴气，反而更加不好卖。比如陈善仁的房子就是这样。

　　还有些是地府开辟出来阳间的空置房源，用以满足阴魂们的居住需求。但里面的环境不太好，一个房间里塞了不少鬼。

　　林歌笑对什么类型的房子没有太多讲究，唯一一点就是必须要是里林彩凤近。

　　找来找去，也就只有陈善仁家的东山花园最近，两个小区间就隔了一条小弄堂。

　　如果是生前，让她住什么凶宅，那绝对是打死不干。

　　但是当她死后，反而觉得凶宅也没什么可怕的。反正大家都是鬼了，谁怕谁啊！

　　“墨鱼，昨天陈善仁的资料我给你了是吧？能不能给我一下他的联系电话？”

　　墨鱼找出资料，报了串陈善仁的手机号码后，才后知后觉地问：“你要干什么？”

　　林歌笑一边拨号码，一边道：“他不是要出租房子吗？我想租他家。”

　　“你要租他家？为什么啊？咱们和普通的阴魂不一样，能明目张胆地走到阳光底下，租个朝南的，光线好的房子多好，干嘛要住他那阴森森的鬼宅？”

　　“离我妈近。”

　　没有别的理由，只这一条足够了。

　　陈善仁听说林歌笑要租他的房子，那是高兴的一蹦三尺高，电话里一个劲地说：“随时可以看房，你赶紧来看，保管你喜欢！我家的房子装修都保持的很好，阴气森森，最适合鬼住了。”

　　林歌笑道：“不用看了，我明天早上下班后就直接过去入住。没有别的要求，我休息的时候不要打扰我就行。没问题的话，你晚上抽空过来签约。”

　　“好好好！马上来马上来！”

　　林歌笑挂了电话，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忙点开了微信。微信里的好友、群聊依然如故。

　　她试着给罗莉发了个消息：【在吗？】

　　手指在发送键上轻轻一点，这次很容易就发送出去了。可心里的欢喜还没过去，罗莉回过来的消息又如一盆冷水当头浇过：【你是谁啊？你这么会有我微信？】

　　手机在入职之后便可以连通阴阳两界，只是原本熟悉的同学朋友已经不再记得她，哪怕还能用微信联络，对方也只当是个陌生人。

　　片刻之后，林歌笑回了条消息给罗莉：【之前在同城大学生交流会上我们留过微信。】

　　同城大学生交流会是她和萝莉半年前一起参加过的，这时拿来当借口，然后在随便聊几句搭个话，给罗莉留点印象，她应该就不会随便把自己给删了。

　　才这么想着，哪知再发消息过去，却已经发不出去了——已经被对方干脆利落地拉进黑名单里了。

　　林歌笑：“……”这个女人，也太无情了！

　　“墨鱼”，林歌笑扭过头问道：“不是说功德分可以买很多东西吗？从哪里买？”

　　墨鱼冲她挤挤眼睛：“叫声好哥哥，墨鱼哥就告诉你。”

　　林歌笑切了一声：“不说拉倒，我找老大去。”

　　墨鱼忙一把将她拽了回来：“行行行！我告你，告诉你！没事千万别去打扰老大，老大脾气可没表面上那么好，动不动就扣功德分。”

　　墨鱼告诉林歌笑，只要去应用商店下载一个“地府商城”就行了。下载好后输入自己的名字和时辰八字，为了提高准确性，还需要完成人脸认证，就能自动完成身份认证。

　　整个过程非常简单方便。据说，也只有死后的阴魂才能搜索到这个APP，是专门开发出来面对广大的冥界群众。推出之后，反响极好。官方还进行过数次迭代升级，到林歌笑用的时候，已经是第十八个版本了，用户体验完胜淘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