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号房屋中介》九萧

26、熊宝宝(1)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的十点。

　　电视机的屏幕上，依然不知疲惫地一遍一遍地播放着动画片。

　　一个穿着粉色睡裙的小女孩抱着玩具熊，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看得格外认真。

　　小姑娘长得很漂亮，白皙粉嫩，脸颊上还带了点婴儿肥。虽然只有6岁的年纪，却已是个标准的小美人了。

　　她看得正认真时，妈妈走过来拿起遥控器干脆利落地关掉了电视。

　　瞬间的黑屏，终于把小女孩的神思拉回现实。她的目光就从电视屏幕挪到了妈妈身上，乌黑圆润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委屈。

　　“妈妈答应你做完作业看一集电视，可是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妈妈，我还不困，不想睡。”

　　小女孩说着不困，却连打了几个哈欠。

　　“还说不困？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你天天晚上非要熬得很困很晚也不愿意睡觉呢？”

　　“妈妈，我今晚能不能跟你睡？”

　　“不行。梦梦，你都这么大了，很快就要上小学了，不能再粘着妈妈睡，要学会独立。”

　　“可是，可是我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妈妈和爸爸就睡着隔壁。”

　　“可是，我房间好像有怪物……我怕……”

　　她妈妈笑了起来：“什么怪物？”

　　“真的真的！”梦梦有些着急了，语气也变得急/促：“我看到了，妈妈我害怕，我……”

　　梦梦说到一半的时候，男人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半蹲在小女孩面前，问道：“梦梦，你告诉爸爸，你看到的怪物长什么样子？”

　　“他，他的脸很白，鼻子是红的，嘴巴很大。”小女孩极力地用贫瘠的词汇描述着：“对，嘴巴很大，一直笑着……我一想到就害怕。”

　　男人点点头，慈爱地摸了摸女孩的头顶：“我好像也见过，是不是脸上还有个五角星的标志？嘴巴笑得时候弯到这里？”

　　他用手指掰了掰嘴，尽量让他的嘴角裂开的幅度大一些。

　　梦梦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是这样！”

　　女人疑惑地看着男人：“你也见过，难道……”

　　男人笑了起来，凑到女人的耳畔低语：“你忘记了，她有一次看的动画片里有个小丑，长得就这个样子。”

　　日有所观，夜有所梦。小孩子，有时候是不大分得清虚幻和现实的。

　　女人松了口气，对男人柔声道：“还是你仔细。”

　　她弯下了腰，对梦梦道：“宝贝乖乖，听妈妈说，世界上是没有怪物的，你应该是梦到了动画片里的小丑了。忘记他，不要去想就没事了。以后不要再看那个动画片了。”

　　“妈妈，不是的，不是……”

　　“好了！”妈妈的声音又变得严肃起来：“睡觉去吧，听话。”

　　男人哄孩子的时候要比女人更加温柔和耐心些，他柔声道：“梦梦乖乖的睡觉。明天爸爸给你买泡泡机，你不是一直想要吗？到时候啊，你就用泡泡机吹出好多好多的泡泡，把那个怪物装到泡泡里面飘走，让他再不敢来来吓唬我们梦梦！”

　　“胡说，泡泡一碰就破，怎么能把怪物装进去呢？”

　　这种半大不大的孩子想哄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让男人颇为尴尬。

　　梦梦又满含期望地看着母亲，渴望母亲能陪她一晚。

　　女孩的妈妈不想把她宠坏，狠了狠心，说了句：“晚安”便走了。临走之时，还顺手关掉了客厅的灯。

　　梦梦呆呆地在客厅里站了一会，最终还是抱着她的玩具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很漂亮。粉色带蝴蝶结的纱帘，粉色的衣柜，还有粉色的地毯，一切看起来梦幻极了。

　　第一眼看到这个房间时，她特别高兴，果断地答应妈妈，以后要一个人睡觉。

　　可是现在，当夜晚来临，她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的时候，却觉得那粉色的窗帘背后是不是藏着怪物？粉色的衣柜里会不会也有东西躲在里面？还有，还有粉色的地毯下，随时会伸出手来把她抓走！

　　她不敢关灯，暖橘色的灯光驱散了房间的黑暗，却无法驱散她心底的恐惧。

　　她缩在粉色的绒毯里，抱着心爱的小熊不停地自言自语：

　　“熊宝宝，为什么妈妈现在不愿意陪我睡觉？我好想念以前的妈妈呀。”

　　“以前我说什么妈妈都相信，那时候妈妈最爱的是我。可是现在……”

　　她吸了吸鼻子，有点想哭：“现在她最爱叔叔……我不喜欢喊他爸爸。虽然他对我很好，给我买很多玩具和漂亮衣服，但是他抢走了妈妈……我觉得妈妈没有以前那么喜欢我了。”

　　眼泪划过粉嘟嘟的脸颊，女孩伤心的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怀里还搂着心爱的玩具小熊。绒布做的熊脸上斑斑驳驳都是泪痕，梦梦的眼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梦梦忽然惊醒。房间里依然亮着灯，四周极度安静。安静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她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声音很轻，好像是没有穿鞋的脚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如果不是因为现在过分安静，根本无法捕捉。

　　又来了，又来了！

　　梦梦睡意立散，猛地搂紧了玩具熊，与此同时小耳朵却反而竖起，外面一丁点的异响都听得无比真切。

　　她能清楚地听到门把手被轻轻地拧动。门，仿佛是开了，又仿佛没有开。她不敢看，把头整个缩进毯子里，好像这样就不会被怪物看到，不会被抓走，哪怕毯子里又热又闷，也绝不想露出头来。

　　她没有露出头来，却忘记把她的熊宝宝的头也盖住。

　　熊宝宝的头露在毯子外，眼睛正好对着门。能清楚地看到门确实开了。

　　门开，一个人影悄悄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小丑面具：苍白的脸，红色的大鼻头。小丑在笑，红色的嘴唇几乎快裂到了耳垂处。

　　那本是一个卡通人物的形象，带着几分滑稽，几分喜感。但在此时此地，却透着几分惊悚。

　　梦梦缩在毯子里，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其他的感觉却变得敏锐起来。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慢慢地的朝着小床靠近。

　　那东西在她的床边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又听到“吧嗒”一声，应该是电灯开关被按掉了，原本能透进一点点微光的毯子里的世界里也瞬间漆黑漆黑。

　　梦梦躲在毯子里，守着最后的一道防线。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祈祷着那个怪物不要发现她。

　　黑暗中，她感觉到自己的床微微下陷，好像那怪物爬上了她的床。然后，毯子被一点一点地掀开……

　　她死死地拽着毯子，但是怪物的力气太大了，轻而易举地击溃她最后的防线。

　　她抖得更厉害了，也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可不等她哭出声音来，就被一双大手捂住了嘴。

　　“呜呜呜……妈妈，妈妈……”

　　她想喊妈妈救她，可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这声音连她的房间都传不出去，又怎么能惊动妈妈？

　　梦梦挣扎着想逃，却被按了回去。那是一双恶魔的手，好像在掐，又好像在摸。她难受极了，哭，哭不出声；喊，喊不出来。

　　周围黑漆漆的，只有小丑的脸，在窗外灯光的朦胧光影下，格外的惨白。

　　终于，她挣扎开了，一轱辘掉下床来。慌乱中，她摸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熊宝宝！

　　她抱着熊宝宝缩到了角落，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哭喊出声，怕哭声会引来恶魔。只在心里默默地喊着：“熊宝宝救我，妈妈救我！”

　　妈妈没有来，但是她感觉到怀里的熊宝宝动了。熊宝宝的眼睛里发出了幽幽的红光，在漆黑的房间里，血红血红的。

　　黑暗里，梦梦听到有人喊了句：“啊，有鬼！”

　　然后门被拉开，一个人影仓皇地逃走。

　　梦梦抖抖索索地爬呀爬，终于找到了开关，按亮了灯。

　　房间里一切如故，只有床上因为刚才她胡乱地挣扎，被弄得十分凌乱。她的熊宝宝歪坐在地上，用纽扣钉成的眼睛是黑色的。没有一点红的痕迹。

　　梦梦重新抱起熊宝宝，“熊宝宝不怕，怪物走了，我们安全了。”

　　她在轻声安慰着熊宝宝，也安慰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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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赵有为影响，林歌笑的心情有些低落。开会的时候，林歌笑还在走神。虽然不知道赵有为怎么会突然回来，但就是觉得他不安好心。

　　十多年前，他和林彩凤彻底撕破脸皮，自此之后一去不回。听说南下经商，赚了不少钱。还有人说他另外找了女人，同居在一起。

　　林彩凤和林歌笑一直当他死了，甚至都不愿意提起他。当年林歌笑被同学嘲笑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她一气之下和对方打了起来。她生气，并不是因为别人骂她是野孩子，而是他们提起了“爸爸”这个词。

　　对于世间大多数的孩子而言，爸爸是个神圣的称呼。可是对于林歌笑来说，“爸爸”是她永远不想再见的人。

　　“笑笑！笑笑！”墨鱼推了她一把：“你发什么呆呢？老大看你好几眼了，小心扣你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