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号房屋中介》九萧

14、善果

　　人之一世，匆匆数十年。
　　一旦死去，短时间内，朋友还会谈论一二。
　　再久一些，朋友不念，唯有至亲还会思念。

　　可是再深的思念，大概也抵不过时间的冲刷。
　　总有一天，亲人的思念会淡，会消失。哪怕偶尔还会祭祀上坟，可还有多少感情在里面？

　　于是，逝者生前的一切一切，就抹得一干二净，仿佛世间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可是，能怎么办呢？活人有活人的生活，不能一直活在逝者的追思里。

　　这个道理，陈善仁早就知道。只是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到底还是有些伤心的。

　　伤心之后，反而很快就看开了。

　　陈善仁深吸一气，然后微微一笑，对林歌笑道：“我想去投胎了，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过去的，终归已经过去。无论有再多的不舍，也只能让它随风逝去，从此之后，再无关联。

　　林歌笑轻声道：“也好。”

　　陈善仁由衷地说：“谢谢你这几天能陪我，让我这一生的最后两天也不算太寂寞。再见！”

　　当陈善仁说完再见之后，他的身形就开始虚化，很快消失不见。

　　能放下执念，也算不错的结局吧。

　　等等！

　　林歌笑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房子怎么办？

　　按照冥界的律法，如果陈善仁的羁绊之线没有断，他就一直可以住在这套房子里，还有权将房子出租。

　　现在，陈志远将这套房子继承下来，房子就是他的个人产业。无论是从阴间还是阳间的法律角度来看，林歌笑都没有权力继续租下去了。别说是她了，就算陈善仁，在羁绊之线断掉的那一刻，同时也失去了对房子的支配权以及居住权。

　　444号房屋中介的办公室内，林歌笑将自己的经历讲给洛炎和墨鱼听，她叹了口气：“你们说我是不是特别倒霉，才租了几天啊，就要打包滚蛋。”

　　洛炎道：“根据租赁条例规定，由于出租方的原因未能履行合约的，承租方有权要求退还房租。”

　　这一条林歌笑在签订协议的时候也看到过，“但是老陈投胎去了，我还能追得回吗？”

　　墨鱼坐着办公滑轮椅，刺溜一下溜到林歌笑面前，“当然追的回！投胎哪有那么快？现在他多半蹲在底下等胎位呢。你写个申请单发过去，转眼就能办好。”

　　林歌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仅剩的197点功德分，思索了一下，道：“算了吧，反正我还有时间，慢慢再赚就是了。老陈的分都用在儿子身上了，自己没剩多少了，我要再拿回房租，他估计连人胎都没资格投了。”

　　洛炎唇边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确定？”

　　林歌笑道：“有什么不确定的？不就是一点分吗？等我业绩好了，分数刷刷地就涨上来了。那几百的房租……”

　　她挥了挥手，洒脱地道：“小意思了！”

　　随着话音落下，她察觉到手腕上似有些痒痒的感觉。低头一看，便间那串代表功德的分值飞快地变化着，最后定格为：1197。

　　林歌笑很是吃惊，举着自己的手腕问：“怎么回事？突然涨了那么多？店长你是不是给我提前透支奖金了？多了整整一千分呢。”

　　洛炎道：“你都还没有什么业绩，我这么给你透支奖金？这是你应得的回报。”

　　“回报？”

　　墨鱼接话道：“你怎么还不明白？你没有追回那笔房租，也算是对老陈的一种帮助。当然就有功德分加持咯。”

　　洛炎点头：“善虽小，但也是功德。”

　　林歌笑又问：“小善也有这么多功德分？”

　　一千分啊，真的不是小数目。按照冥界的规定，达到六百分才有资格居留在阳间。而当中又大量的阴魂是远远达不到这个分值的。她放弃的房租也才八百分，现在却反而涨了一千分，一出一进还多了两百分。

　　洛炎道：“你放弃追讨的房租价值八百功德分，天道归还你一千分，合理。”

　　“原来如此！”林歌笑恍然大悟，并且举一反三：“那我如果设法再把我的分送出去，天道会不会加倍奖励给我？”

　　洛炎嗤笑：“所谓的善果，是在无意而为。无意和刻意，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墨鱼凑到林歌笑耳，低语：“天道有时候也会出岔子，没那么精确。要不你试试，万一成功了，咱俩就一起搞投机倒把。”

　　洛炎道：“挑唆犯错也是一罪，即使天道不罚也要扣奖金。”

　　墨鱼立马神色一正：“谁挑唆犯错？”

　　又语重心长地叮嘱林歌笑：“千万不能干投机倒把的事情，知道吗？天道不管，咱们英明神武的老大也会扣奖金的！是吧老大？”

　　洛炎忽视他的热脸，丢下一句：“好好工作”，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