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旷世家人

4、第四章

　　夜色很美风很凉。
　　修薇穿着宽松的纯棉睡衣，静静地盘腿打坐。婉拒留宿从任老家回来，她静静地调节自己。
　　房间里一切都静悄悄的，连同这打坐的女人一起，融进浓浓的夜色，连呼吸声就静不可闻。
　　不知道过了多久，修薇的心从纷繁无杂慢慢变得空静一片，呼吸也变得平稳而绵长。
　　已经很久没有用这么长的时间调整呼吸和心绪了。自以为历经世事，心态越发平和已经可以不露声色，今天发现还是远远不够。
　　那个说不出的“他”是她的禁忌，没有被谁识破除却两个待她如父母的老师的眼睛。那个他，烙在她心里、刻在她骨头上却不许任何人看见、不要任何人同情。因为她是修薇。
　　隐隐听见房间里响起Stefanie的歌声，修薇从空无中落了地，爬起来找着了手机。
　　“薇薇！”一个干净地、磁性的男声：“在宾馆里？我去找你。”
　　修薇愣了一下，很快恢复自然，“到哪里了？”
　　匆忙换了衣服下去大厅，电梯里只她一个人。拢了拢头发，又对着镜子迅速查看了衣服和扣子。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门外一侧静静地立着一个男人。
　　修薇愣了一下，看清楚那个静静地、热情望着她的男人，嘴角咧开了孩子般的笑容。
　　电梯门阖上，另一个世界。
　　修薇还未看清他眼里的灼热，下一秒钟已经被他拥进了怀里。宽阔的怀抱带着他温热的体温，连同淡淡的古龙香水气，紧密地环绕着她。
　　他埋首在她的颈弯里，发出满足的叹息。灼热的呼吸喷在颈部的皮肤，引得修薇一阵轻颤。
　　修薇到底还是脸红了。已经不知有过多少次，可颈部还是受不了这种变相的“挑逗”，他浓密的呼吸让她整个身体轻轻的颤抖。
　　久久的拥抱后，男人调整了呼吸。他放松地笑出声来，仿佛很满足修薇的反应。
　　手轻抚了修薇有些羞红的脸庞，他小心翼翼地看她的面庞。
　　电梯停下，修薇一声娇斥后被他抱起，一路红着脸回了房间，最后被他放到床上。
　　灯火辉煌的城市上空，星星悄然隐退。
　　从电梯到房间，一路上修薇细细的看他，从眉毛、到眼睛、到鼻子、到嘴唇，最后再到他笔挺的西装里粉白的衬衣。这件衬衣色泽明亮，是她年初过节为他挑的。淡淡的斜条纹、明亮的粉白色显得优雅绅士，衬托他最是不过。那时他掩不住的高兴，第二天便穿上。这还不够，晚上还特约了她在西餐厅里招摇，引得她一天都在轻笑。他向来爱干净，周身惯于一尘不染。而现在，这件衬衣依然笔挺，却加上了千里奔波的风尘的味道。
　　“怎么忽然过来，要是找不到我怎么办？”眼里看着他在房间里忙碌，先是用被子捂好她的肚子，又开了空调调着温度，修薇柔柔地开了口。
　　“你这两天身体虚，又是个工作狂，没有我你怎么行？”说着更是做半是幽怨半是心疼的搞怪表情，直把修薇逗乐，才收起皮相认真地说：“找不到你我就等。等你我不怕，多少年都等了，还怕一个晚上么？”
　　他说的真诚却不在乎，修薇听到心里却说不出的难过不忍，于是低了头。
　　他从公文包里拿了几个小包小袋的东西出来，冲了汤水递到修薇嘴边。
　　“我才没有这么虚弱！”修薇忍不住嗔怪，眼神却越发温柔地看着他。
　　红枣、姜片、红糖水，十年如一日。
　　修薇低头含了他递上的杯子。乌黑的秀发散开，衬得脸越发白皙，光滑的额头上因为喝了热汤而密密地浮出一层薄汗，淡出一种若有若无的玫瑰香气。
　　宾馆房间的壁灯幽暗地亮着，热汤的蒸汽若隐若幻地隔在他们之间，好像薄纱淡雾燃着暧昧。就这么静静地、仿佛已经等候千年。
　　他心里早压了股火苗努力克制着，现在好像又被噌的点燃了，连后背也冒出汗来，眼睛不觉暗了几分。
　　这时，修薇慢慢喝完了汤，笑着给他看空杯子。
　　他满意地收了，重又换了白水让修薇漱了口。
　　一切收拾妥当，他躺到修薇的一侧，沉默地把她收进怀里，用双臂拥住，仿佛把她嵌进了自己的身体。深深呼出一口气，整个身心，都安稳地落下了。
　　两个人的呼吸交错，她的心正对着他的，他欢喜于这种同呼吸的感觉，仿佛两个人紧紧相连的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就着他的呼吸，修薇想起了今晚电梯间里那声低沉的呼唤。他埋首在她颈边叹息时，那声呼唤她听得清楚。“修薇……”，他总是唤她名字到如此沉重而满足，让她忍不住心颤、酸楚。现在，这种感觉又随着回忆重新回到她身体里。
　　不远千里，他只为她。在她每月身体虚弱的这天，他总是尽力相伴，哪怕只有几个小时。如同过去相伴八年。
　　就这样，便满足了。紧紧地被他拥着。
　　第二天清晨，修薇从睡梦中醒来。这一觉她睡得很沉，没有梦，也没有出现那个男人的身影。
　　他走了。枕头下陷了他头的形状。
　　下午，修薇也踏上了回程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