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荣誉（黑火的仁慈）》菜菜星

32、前传 只是那时

　　当真相挑明，悲剧发生时，不要以为到了终结，也许只是一个开始。
　　我叫伊坦美尔，生长在辽阔的安纳托利亚高原，是伟大威武的赫梯王哈图施利一世的孙子。哈图萨斯是帝国的中心，它在狂风中直刺青天！
　　我常常爱独自一人站在它的最高处，任风把我的头发、衣袍吹乱，那里莽原尽收眼底，可以让我的心得到安抚！我把双手放在苍凉坚硬的石头上，我所看到的一切通过我的眼睛像血液般渗进我的身体，那一刻，我感受到伟大祖先的力量！
　　我发誓要像祖父和父亲那样勇敢！
　　光阴似箭，似流水，现在我18岁了。
　　我有个非常漂亮、娴静、典雅的妹妹米菲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被誉为“赫梯的明月”，她像月亮般圣洁、宁静、美丽。米菲丽出生那天，也是我父亲萨洛尼卡阵亡的一天。
　　我记得，母亲生妹妹的那年，我才3岁。那是个隆冬的夜晚，她痛苦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寒冷阴沉的宫殿里。那一阵阵揪心的喊声令我感到不安与心痛。我好几次要冲出房门，想跑到母亲的房间看个究竟。他们说母亲将带给我一个弟弟或妹妹，这是令人高兴的事啊，为什么母亲会那么痛苦呢？
　　可是，侍女们都紧张地把我拦住。
　　“小王子，您的母亲正在生产，男人是不能进去的！”
　　我跺着脚，哭闹着要去看母亲，可还是被侍女们七手八脚地给按住了。
　　就在那一天，祖父知道了父亲被卡斯卡人杀害的噩耗。我清楚地记得，祖父连夜把我叫到他身旁，当时他褐色的眼睛充满了愤怒与伤悲。父亲是他最钟爱的儿子，是他从年轻时代以来就延续着的骄傲！他痛苦地对我说：“孩子，你的父亲死了。他是个勇士，他为帝国光荣地战死了！”
　　我颤抖了一下。死了？我英勇的父亲出征前，还抱着我说：“伊坦美尔，等我回来，我要教你射箭！”
　　我还不太明白死意味着什么，直到祖父让我亲眼看到父亲的尸体！
　　雪白的亚麻布被鲜血浸透，掀开布，父亲圆睁着双眼，他身上布满了剑伤，血肉模糊！
　　我一下子被吓哭了！这恐怖血腥的一幕此后经常出现在我梦里。每当我梦到浑身是血的父亲，我都会惊醒跑到母亲的寝殿。
　　“不许哭！”祖父朝我怒吼道，声音像狮子：“你要记住今天！伊坦美尔！你是男人，要为帝国雪耻，要为你父亲报仇！”
　　我被他吓得不敢再哭，残存的泪水挂在脸上，怔怔地看着祖父。我在奇怪，他为什么没有哭，一滴泪都没有！
　　祖父给了我一把古老的宝剑，剑柄上的青色宝石闪着摄人的光辉！
　　“伊坦美尔，好好利用这把剑！这是你父亲的剑！”他把剑放到我手里时，瘦小的我差点抓不住，只能笨拙地用双手把剑抱在怀里。我堂叔加贡拉看着我的模样，黑眼睛里露出嘲讽的神色。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沉重冰凉的剑搂得更紧！
　　“下去吧，伊坦美尔！你们都下去！”祖父忽地倒在椅子上，朝我们挥挥手。
　　临出门时，埃特米，这个健壮的侍女奔进来，紧张地看着祖父：“陛下，玛瑞乌特王子妃生了！”
　　我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那一夜，我没睡。因为我隐约又听到了祖父的怒吼！
　　我明白，我永远都看不到父亲了。
　　那个在星夜里让我坐在他怀里，飞驰在高原上的父亲永远离我而去了。
　　我真想快点长大！那样我就能轻易地举起剑，向着敌人挥舞！
　　第二天，我终于可以进母亲的寝殿。
　　我还能闻见里面的血腥味！
　　天啊，母亲看上去憔悴至极，头发凌乱，毫无血色。她看到我时，泪水涌了出来，她虚弱的身体挣扎着起来，向我张开双臂：
　　“孩子，我的孩子，你的父亲，他。。他。。。”她的眼睛红肿着，显然已哭了很久。
　　母亲一定是知道父亲战死的事了，我心头又是一酸，泪水也紧跟着流出。可是，我想起了祖父的大吼，不禁又拼命止住哭泣。
　　“小王子，你看，这是你的妹妹，她叫米菲丽。”年轻的埃特米抱着一个女婴递到我面前，我还记得她的脸上也满是伤悲，眼睛红肿得厉害。
　　我的妹妹！
　　她真小！小小的手，小小的鼻子，小小的脸蛋，小脑袋上贴着一层稀松的淡褐色绒毛，眼睛紧闭着，一声不吭，像只可怜的小猫！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米菲丽的感觉。
　　母亲看到米菲丽时，哭得更伤心了。她捂着胸口，哭得浑身颤抖：“为什么。。。。。。为什么。。。。。。那是我的孩子啊。”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埃特米见状，连忙把米菲丽抱走，让另一个侍女带出房间。
　　从此，我就和米菲丽一起长大了。在成长的岁月里，我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做为男人保护母亲和妹妹的使命感，我不能让父亲在另一个世界里为她们担心！
　　米菲丽出落得亭亭玉立，在母亲的教导下，她非常温柔，说话细声细语，一举一动都显示出王家公主的风范。可她在和克迪乌丝在一起时，我发现她变得活泼，还会撒娇。
　　克迪乌丝是堂叔加贡拉的儿子，他有个任性的妹妹叫索吉玛，也是我们从小的玩伴。小时候，每到冬天下雪的日子，我们几个就会在一起玩雪仗，那是我少有的单纯时光。
　　那时，米菲丽总爱和克迪乌丝结成一帮，她一边帮他搓着雪球，一边咯咯地开心笑着！那洁白的雪域是我们的天堂，雪地上留下我们快乐、杂乱的小脚印！
　　现在，长大了的克迪乌丝成了谦谦君子，他喜欢音乐、诗歌，并醉心于绘画，他真有着艺术天赋！我想这是因为他的祖母是埃及公主的缘故吧。那是个神秘高贵的黑发女人，有着尼罗河般特有的亘古气质。
　　克迪乌丝收藏了很多埃及的纸莎草画，这一天，我和米菲丽来到他的房间，他很得意地把它们展示给我看。我对这没兴趣，我更喜欢坚固、高大的雕像，我不屑地撇撇嘴。
　　可是我的妹妹米菲丽褐色的眼睛却发亮，她轻盈地凑过去，发出由衷的赞叹：“多么鲜艳的色彩，多迷细腻的笔锋，真漂亮啊！她是谁？”她细嫩的手指着画上一个美丽高贵、仪态万分的女人。
　　“那是埃及最尊贵的伊西丝女神。”克迪乌丝殷勤地解释道：“她象征着丰收、富饶，繁荣！”
　　他激动地把米菲丽视为知己，两个人靠在一起，欣赏着艺术。米菲丽饶有兴趣地拖着腮帮，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克迪乌丝清秀的脸庞，听着他动人、富有音律的讲解。
　　这两个人如痴如醉地沉浸在艺术中。克迪乌丝还吟诵起一首在埃及非常流行的情歌。
　　忽然米菲丽和克迪乌丝的眼睛里都罩上了一层看不见的、梦幻般的薄纱，这对少男少女沉默羞赧地对视。
　　我突然感到我的存在是多余的，我轻笑着，悄悄地离开。
　　这时，索吉玛拎着裙子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伊坦美尔，我哥哥在干吗呢？”她身上的串串铃铛可真够闹腾的。
　　我一把拉住她：“你别进去！”
　　索吉玛探着脑袋朝里面看了一眼，乌黑的眼珠狡猾地转动：“哈哈，我明白了！那你得陪我走走，伊坦美尔！”
　　为了不让这个任性、刁蛮的姑娘打扰房间里的两人，我只好陪她到花园里走走。
　　“你刚从阿尔扎娃回来吧。父亲说你又立了一次大功！”索吉玛挽着我的胳膊，开心地说。
　　她说的没错，两天前，我刚从被征服的西方小国阿尔扎娃回来。因为为那里的国王不再想年年向赫梯交贡，祖父一怒就让我和胡法特将军率领1万军队灭了阿尔扎娃。在那小国的王宫里，我发现了一个美丽的女子，她叫布瑞妮特，是王宫的舞姬。她的身体充满了诱惑。我被她吸引了，把她带到了哈图萨斯。
　　不过，索吉玛不知道，这次出征阿尔扎娃的机会是我极力向祖父争取的，因为堂叔加贡拉也想领兵出征。想到堂叔，我的心不禁阴沉下来，我能感觉到父亲死时，他并不难过。我小的时候，他就常对我指手划脚。现在，我长大了，能够一个人率领庞大的军队为帝国开疆拓土。随着祖父的年纪越来越大，他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诡异。我们一个是国王的孙子，一个是国王的侄子，他想得到王位，我也想得到！但我们谁都没有公开说过。
　　“伊坦美尔，你好过分，把那个舞姬带回来！”索吉玛有些气恼地抱怨：“我不准你娶她！”
　　我看着她，扬起唇笑了笑。我当然不会娶布瑞妮特，但我也不想娶索吉玛。应该说，我现在压根不想结婚，我要多多为帝国的征战，为帝国的强大立下功劳。我有更深更大的梦想。
　　冬去春来，哈图萨斯迎来了温暖的时节。
　　这一天，我开完旁库斯会议，踱到花园里散步。青翠的小草铺满了花园小径，展现勃勃生机，双脚踩在这层柔软上，心情也变得无比轻松。为了每次把祖父派给我的任务都完成得完美，我有时还真有些累！
　　隐约中，我听到两个人的喘息声，循着声音我悄悄望去。
　　我的妹妹米菲丽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她头后仰着。我只看到她褐色波浪般的美丽长发，她在和克迪乌丝亲吻！
　　我连忙退出来，轻笑着。我的妹妹陷入热恋了。是啊，她15岁了，应该可以嫁人了。
　　“米菲丽，我的神！”克迪乌丝的声音响起：“现在，我一天见不到你就恍恍忽忽。你占据了我整个灵魂与思绪！”
　　“我也是。”米菲丽轻喘着回应爱人。
　　随即，两人又都没有了声音。
　　花园里，玫瑰热烈地绽放，馥郁芬芳，在阳光下投出娇俏的身影。陷入热恋的两人躲在树阴里，互诉衷肠，缠绵万分。
　　作为哥哥，我应该帮帮米菲丽了，我知道她是那么地敏感，温柔。我要先向祖父提提这事，择个好时机，让这对壁人早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不行！”祖父听说了我的想法后，脸色铁青，立即大声拒绝，态度坚决。
　　我纳闷：“为什么？他们很相爱，米菲丽完全到了出嫁的年龄！”
　　“我要把她嫁到埃兰！”祖父吹着开始花白的胡子不容置疑地说。
　　如果让米菲丽嫁到遥远的埃兰就等于毁了她，她是多么纤细柔弱，她怎么受得了嫁到胡泽斯坦平原的埃兰！
　　“祖父！”我有些紧张地提高嗓音：“请您再考虑一下，难道您要拆散一对真正的恋人么？”
　　“别跟我谈爱情！他们的相爱多么荒唐！伊坦美尔，作为帝国的王子，你应该有这个觉悟！”祖父生气地提醒我：“米菲丽嫁到埃兰，我们能获得更便宜的锡！”
　　他的心比花岗岩还硬么？
　　“如果祖父让我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我想我会做到！”我激动地说：“但是，米菲丽是我妹妹，我想给她幸福的权力！”
　　“伊坦美尔！”祖父愤怒了，我向来对他是言听计从的，因为他确实是个英明的帝王。不过，今天他好象特别生气，简直要暴跳如雷，他瞪着我：“你在违抗国王的命令么？”
　　“为了我的妹妹，祖父！”我直直地看着他，突然跪下：“我以诸神的名义请您成全米菲丽和克迪乌丝！”
　　“神的名义？”祖父怔怔地看着我，忽然瘫坐在椅子里，喃喃自语：“这恰恰是神明的惩罚。。。。。。。”
　　我不明白，什么神明的惩罚？难道米菲丽和克迪乌丝的相爱会得罪神明？
　　“祖父，作为米菲丽的哥哥，我会帮她，我一定会帮她！”我一字一顿地说。
　　“你这是在逼我！”祖父象触电似的看着我：“伊坦美尔，伊坦美尔，你真的要逼我说出来么？”
　　祖父话中有话！房里一阵沉默，我惊骇地看着祖父的神情，难道有什么可怕的秘密么？
　　“米菲丽是我的孙女，克迪乌丝是我的孙子啊，他们作为堂兄妹，怎么能通婚呢？”祖父用手撑着额头，痛苦地说道：“他们是不应相爱的，这样的爱触犯神明！”
　　我愣住了！浑身血液凝固！
　　如果克迪乌丝也是祖父的孙子，那堂叔加贡拉就不是祖父的侄子，而是他的亲生儿子！
　　无须多说了，堂叔就是祖父和他弟媳埃及公主的私生子！这个天大的秘密现在有了第三个人知道，这个人就是我！
　　“所以，伊坦美尔，我只能告诉你！”祖父抬起头，混沌的眼睛看着我：“你不能让他们在一起，你懂了么？我信任你，伊坦美尔！这个秘密连加贡拉都不知道。现在只有我们俩知道。你能做好的，是不是？”
　　我的内心翻江倒海。这个可怕的秘密只有我和祖父知道。我必须得为祖父守住这个秘密！
　　在我知道这个秘密时，我并不知道悲剧的翅膀已开始展开！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过了几天，我把米菲丽叫到身边。在他们还没爱得死去活来时，我要尽早替祖父把这件事办成！我尽量轻松地笑着说：“米菲丽，你15岁了，我想我应该给你安排个好亲事。”
　　她脸色红了，“哥哥！”她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小手捏紧了裙边，局促地说道。
　　看这她的样子，我心里一阵疼，不过我不能表现出来。我继续轻松地说：“我想好了，埃兰国王的长子是个不错的人选，他英俊勇猛。我的妹妹有这样的夫君，我很满意！”
　　米菲丽的脸色霎时变了，她褐色的眼睛哀伤地看着我，好象在说，哥哥，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克迪乌丝！
　　“怎么，你沉默？那就代表你同意了？”我故意不领会她眼神的含义，残忍地说道。
　　“哥哥。。。。。”她低着头轻声开口：“我不想去埃兰。我。。。。我爱的是克迪乌丝！”
　　天啊，她终于说出来了，我的心紧缩起来，我不敢看她痛苦要哭的神情。
　　“你是帝国公主！”我平静地提醒她：“忘了克迪乌丝吧，等你到了埃兰，你会慢慢忘了他的！”
　　她不作声了，颤颤地抖着瘦弱的肩，带着受伤的心，哭泣着跑下去。
　　我伤害了她。她是我唯一的妹妹！自从父亲死后，我把母亲，米菲丽和祖父当作最重要的人，我不想让他们任何一个受伤害！可现在，我残忍地伤害了可怜脆弱的米菲丽！
　　过了两天，克迪乌丝主动找上了我。
　　“伊坦美尔，我是来向你提亲的。”他友好诚挚地开口，黑色的眼睛饱含希望地看着我：“我爱米菲丽，我为她神魂颠倒，请你答应我，让我娶她，我会把她看做我最珍爱的人！”
　　“米菲丽跟你说了？”我冷冷地开口：“这跟你们的爱情无关，为了帝国的利益，她必须嫁到埃兰！我反对你们在一起！”
　　克迪乌丝不解而伤心地看着我：“我们是多年的好朋友，你怎么忍心拆散我和米菲丽！”
　　“我是米菲丽的哥哥！我有权为她挑选最适合的夫君！”我提高了嗓门，背对着他：“我不想和你多说下去，你走吧！”
　　“你真自私，伊坦美尔！”他颤抖地指责我：“你竟然这样硬心肠！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你把你妹妹当棋子！”他说完，走了。
　　看着他失望地离开，我是多么想冲上去告诉他事情的真相！我体内另一个我，不断地提醒着：伊坦美尔，快告诉这对可怜的人真相吧！
　　可是，我控制住了冲动。
　　第2天，在旁库斯会议上，我注意到加贡拉堂叔，不，应该说是我亲叔叔不满的眼神，他总是阴沉地盯着我。
　　会议结束后，他走上来，礼貌地主动开口：“伊坦美尔，我儿子克迪乌丝。。。。。。”
　　“堂叔，”我彬彬有礼地接过话茬：“那天，我已全说过了，这件事是为了帝国的利益，不可更改了。”
　　“算我请求你，行么？”他忽然换了种无奈的口气：“我儿子的幸福现在掌握在你手里，成全他们吧。”
　　“对不起，堂叔！”我很诧异堂叔为了他儿子向我低头，但我必须为祖父保守秘密：“这件事已决定了，请不要再讨论了。”
　　“你。。。。”他的眼里闪出狠狠的目光：“因为他是我的儿子么？伊坦美尔？”
　　我不太懂他的意思，但是我只知道要断然地拒绝他。
　　他临走前的目光令我不寒而栗，仿佛看透了我似的。
　　为了祖父，我扮演了一个没良心，抛弃友情，亲情的冷酷角色。我有些迷惑了，在祖父的秘密和米菲丽的爱情之间，到底谁更重呢？
　　反正没人知道米菲丽和克迪乌斯是堂兄妹，只要我和祖父都不说，让他们在一起，不就行了么？我忽然冒出一个极其天真的想法！
　　“伊坦美尔！这是触犯神明，惹怒神明的事！”当我在国王的寝殿把刚冒出的念头跟祖父说时，他老人家非常震怒，把卡尔穆斯权仗敲得直响。“他们的血缘决定了他们不能在一起，你却想助长这份孽缘！你真令我失望！”
　　看着祖父震怒的脸，我明白了，这件事真的毫无希望了。
　　又过了10多天，清瘦的米菲丽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我的寝殿，她的双眼毫无神采却拼命挤出惨淡的微笑：“哥哥，我想通了，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她低声说着：“请哥哥不要再为此事而费心了。我走后，请照顾好母亲。”
　　我惊讶地看着妹妹，她真的想通了么？不过，这样也好，我也不希望米菲丽带着痛苦的心嫁到埃兰。
　　可是，我是在自欺欺人！
　　第2天，米菲丽和克迪乌丝双双殉情了！
　　他们在王宫的花园里喝下了掺了毒的圣酒，那是举行婚礼时喝的。他们两人的手紧紧地交缠着，分都分不开。我被这一幕震撼了，为了不分开，死都要在一起！15岁的少女和17岁的少年就这样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他们一定是带着对我的恨喝下毒酒的。想到这，我的心痛得要命！犹如万剑穿心！
　　祖父没有说什么，他闭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吩咐道：“档案里记下米菲丽是病死的！”说完，他回到了他的寝殿。
　　加贡拉亲王失去了爱子，痛苦难当。他看着我的眼神令我难以忘怀，那里面有刻骨的仇恨！可是，到了这个地步，我是更加不会把真相说出来的！
　　我对不起我的母亲，她哭得死去活来，不停念叨着，为什么神明对她那么残忍，失去了丈夫后，又要失去女儿！
　　我最怕看到母亲哭了！我紧紧地抱着母亲，劝慰她，可是我觉得我的话是那么地苍白和虚伪！
　　安葬了米菲丽后与克迪乌丝后，我又来到母亲身边，陪着她。
　　她的眼神依然毫无神采，泪水不停地流，有时是轻轻地哭，有时想到悲痛时又放声大哭。
　　“伊坦美尔。。。。。。。你知道么，我失去的不是一个女儿！”在我陪着母亲半天后，她忽然深呼吸一下，看着我说道：“这就是命运么？我的两个女儿都没了！”
　　两个女儿！？我震惊地看着母亲，难道她悲伤过度，说胡话了？
　　“我失去的是两个女儿！”她再一次重申：“当初，我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米菲丽还有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妹妹！”
　　什么？双胞胎？我还有一个妹妹？
　　我感觉如在梦里，为什么命运总爱看这样的玩笑！
　　“我糊涂了，母亲！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按着母亲的肩膀：“真相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真相总让人无比惊骇！
　　“你父亲战死时，正好是我生下双胞胎的时候。国王认为是双生子带来了厄运，害他最钟爱的儿子丧生。”母亲露出凄惨的神色：“他一时愤怒，当夜下令将后一个生下来的扔到卡帕多西亚圣山祭神。所以，你第2天看到的只有米菲丽了。”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母亲难得有笑容！为什么她的身体会那么虚弱！她一直对我瞒着这个秘密，不敢告诉我。要不是米菲丽的死，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告诉我！
　　“也不知道，我的另一个女儿是死是活。在我得知国王要把她扔掉时，我在她右肩膀弄了个烙印，在襁褓里放了一枚银质印章。也许她被人收养，也许她早在15年前就冻死，饿死了！”母亲的泪水又涌出：“现在，我失去了两个女儿！”
　　原来，我还有一个亲妹妹！她和米菲丽长得一模一样！
　　神啊，如果我的这个妹妹还活着，就请保佑我日后能找到她！
　　她在哪里呢？我的另一个妹妹？
　　我的心里升起奇妙的感觉，我是多么渴望能见到她！她也是我的至亲啊！
　　转眼间，又是两年过去了。
　　在这两年里，我为祖父立下战功无数！
　　在这两年里，我名义上的堂叔和我的关系越来越微妙。
　　在这两年里，母亲正逐渐忘掉伤痛。
　　但关于我另一个妹妹的影象我一直没忘掉。
　　这一天，头发已花白的祖父站在窗口，热烈的阳光照耀着他银色的胡须。他满意地看着更加挺拔魁梧的我说：“伊坦美尔，我又要给你一个任务！”
　　“您尽管吩咐！”我恭敬地说道。
　　“这一次，不是去征战！叙利亚的一些城邦需要人心的稳定。你作为首席祭司去一下南方吧，阿勒坡就要举行庆祝秋收的祭典。”
　　阿勒坡，一百年前被帝国征服的南方重镇。那里，气候温暖，即使是冬天也不会下雪。听说那是个祥和的地方，神奇的奥伦特河泛着蓝色的波澜，我对蓝色有着天生的偏好。等到了那，我一定要体验被奥伦特河水包围的感觉！
　　“好的！”我愉快地回答道。
　　出了祖父的房间，走在宫殿的柱廊里，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一趟出远门不需要征战，真好啊。一阵风刮进王宫，我抬头看着蓝色的天空，不禁露出笑容。
　　阿勒坡，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