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的奇幻之旅》风辞音

14、老头子的考验

　　老头子的脸被岁月切割得沟壑纵横，搭配上今夜皎洁的月光，竟与这里的山山水水一样，苍凉又诡秘。我摒住了呼吸，悄无声息的望望四周又转回来，觉得最邪的还是老头子的脸，我缩了缩脖子问，“怎么个邪法？有多邪？”
　　老头说，“小学搬走后，村公所里面的人还住在里面，但半夜常常鬼压床，还会听见奇怪的声音！后来村公所的人都不敢住了。那些个壮伙子阳气多重？他们都不敢住，你们啊也趁早收拾东西离开吧！”
　　我望望四面被翠竹环绕的学校，由于山势太过于陡峭，整个学校呈现出三级台阶的样子。
　　最上面那一级台阶上，也就是正面，有七间教学楼，嵌在石壁上，狭窄逼仄的样子，跟七间茅厕似的。正中间的那间前面有个小水泥墩子，一根高耸入云的竹竿在风中摇摇欲坠，那就是升旗的地方。
　　我估计着升旗的时候怕是得一，二，三级台阶都站人，才可能站得下。
　　中间的台阶上似乎以前是一个花坛，但现在已经长满了荒草。最下面的台阶，左面是厕所，右面是教师宿舍，而二啷当就是住在第二级台阶的教师宿舍里面。
　　从布局来看，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但这所嵌在石壁上的学校总给人一种突兀的感觉。
　　我回过神的时候，老头已经不知去向了。说实话，这里环境清幽，是个疗养，安度晚年的圣地。
　　之前说二啷当是个风雅人，还在院子里面养着花。现在我才觉得奇怪，除了宿舍到厕所的这条水泥路两边花开得热闹，其他的地方荒草丛生，而这些荒草我认得出，是坟地里面特有的一种蕨草。月色下血红色的花展现出一种妖冶的黑色。山上偶尔传来几声箐鸡的叫声。
　　静，确实很静！
　　隐隐约约间我好像又听到了那群孩子嘴里念的童谣了：
　　金凤花，十八朵，
　　小明的妈妈要卖我。
　　一卖卖到店主家，
　　痛苦痛苦真痛苦。
　　······
　　我们跟二啷当去灶房烤火。
　　我坐得很端正，难得B下也是一副很恭敬的样子。
　　我问出关于我小叔的事情的时候，我特地看了一下二啷当的脸，他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却也没有给我回答。
　　沉默，沉默······
　　半晌，二啷当爽朗的笑声撕破了沉默，我与B下都默契得很，默默的看着他不说话。他也没觉得尴尬，往火塘里塞了两根柴，开始说了起来。
　　像是在跺一块碎肉，哒哒哒的，所有的字都是一个声调，“李栾华啊确实来过这里。他跟所有来这里的人都一样，都是问关于木阿落白的事情！木阿落白的秘密在一块石头上，那是我们世代守护的秘密。从我祖祖爷爷那个时候就开始了，那个时候我们还······这么多年了，有好几波人来问木阿落白的事情，但都······”
　　呵，若不是我之前经历了那么多诡异的事情，那我一定会觉得这老头子都风烛残年了还在这说聊斋来吓唬小孩子。
　　慢慢的，二啷当的声音越来越小，听到后面我都不晓得他的声音是在什么时候完全归于宁静的。
　　二啷当看我晕乎乎的样子，伸手在膝盖上敲了敲，脸上一副惋惜的表情。抬起大烟杆，吧嗒吧嗒的吸，烟子在他的脑袋周围越聚越多，渐渐的我就看不清楚他的脸了。
　　我越看，心里越拔凉拔凉的！
　　B下拿着一枝松枝掰，快扭成一个轱辘了，还是掰不断。听了二啷当的话，火冒得很。手一放，松枝回弹，一阵灰往面上扑来。二啷当拖着凳子往后退，技艺不佳，直接坐到地上。他操起老嗓子咳了起来。边咳边看我，我呛了几口，抹了抹脸上的灰，假装没看见。
　　B下也懒得掰柴了，直接把一整根松枝架在火上，从旁边抽了一根看起来很顺手的拿在手里，弯身下去作扶人状。二啷当这时倒是很灵活，像根老树藤似的歪过去缠着B下的双手，把B下手里的柴接过来，折断，往火堆里塞，扬起老脸来，堆满了笑，“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我把凳子凑过去，B下好好的扶着他坐下，他说：“但是，我老咯，记性不好了······”
　　B下把他的大烟杆恭敬的递上去，蹲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嘴巴笑成了一个大写的“一”字。我望了望窗扇上那仅剩的一面摇摇欲坠的玻璃，心想：不用摇了，再过一会儿你就可以光荣的下岗了！你想，毕竟B下她最擅长的就是砸东西这种虚张声势的技能啊！）
　　二啷当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在，在三昏洞，你们去三昏洞找那块石头，刻有七连蝉石刻的石头”
　　二啷当说，来这里的人都去找过那块石头，但都没有找到，最后都去了木阿落白。他一直劝我们不要去，说三昏洞是丢死去小孩尸体的，木阿落白更是一个诡秘之地。
　　但我们又不是被吓大的，自然懒得听他的鬼话！更何况我失踪多年的亲人极有可能都去过那里。
　　我没想到二啷当阻拦我们去木阿落白的心那么决绝。
　　二啷当给我们一人分了一间破屋子，一人一块打满补丁的床单和一张破毯子。告诉我们，若过了今夜，你们还想去我就不拦你们。
　　二啷当给我们安排的住处就是处在最上面的那级台阶上的教室，我与B下的房间中间隔着5间教室。
　　B下与二啷当拼酒。我早早的来到自己的房间内。
　　我很庆幸，当我打开开关的时候，那盏破败的灯还会亮！把床单往地上的荞麦杆子上一铺，我躺了上去。
　　赶了一整天的路，本来是很疲惫的，可进入这间凉飕飕的房间后，我却睡意全无。
　　我望着乌龟壳似的天花板。有飞蛾和麦秆虫围着那盏灯打转，于是电线吊着的那盏灯被草虫们撞得摇来摇去。山里虫子本来就很多，加上这盏充满诱惑的灯，于是，不一会儿整个屋子就被虫子占领了。飞蛾集体“扑火”，地上和我盖的毯子上尽是飞蛾的断肢残骸，还有许多莽撞的直接往我脸上撞。望着这漫天飞舞虫子，我有一种我马上要被虫子吞没的感觉，我连忙拉毯子往脑袋上盖。
　　毯子上传来一股霉味，熏得我猛咳嗽，我挪了挪，露出两个鼻孔和一双眼睛，看着虫儿飞。
　　我本不打算关灯的，但实在不堪草虫的干扰，将那盏昏黄的灯给灭了。
　　醒来时是凌晨一点，憋了好一会儿尿，终于忍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