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HongKong》清羽飞

24、“果冻”之吻

　　从香港演艺学院出来时，正下着大雨，在里面却并未有任何察觉。我伸手去感受雨滴的重量，瞬间水花四溅，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停。
　　“我车停在附近，我们一起沿屋檐走过去吧，我送你回家。”廷奕朝我指了指右边停车场的位置。本来还在为怎么步行去地铁站发愁，突然有私家车出现，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跟着他的步伐，我穿过滞留在右边走廊上避雨的层层人墙，来到了他的座驾前。那是一辆半新的奥迪，看样子陪伴他也有一些时日了。廷奕边用手替我挡雨，边迅速开了车门让我坐到副驾的位置上，他则小跑几步去到主驾的位置。刚坐到车上，廷奕随即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纸巾递给我说道：“不好意思，刚刚没淋到吧。”
　　“不用了，没关系的。”我摆了摆手，“好像今天是第一次见你开车。”
　　“香港的公共交通这么发达，养个车费时又费力。今天赶时间，只好请它出马了。”廷奕撇了撇嘴，“话说你住红磡哪里？”
　　“靠近海边那里，我输地址给你吧。”
　　我接过廷奕的手机，在google map里输入地址。这时廷奕开始发动引擎，打开了空调和音响，车里随即响起了梁静茹的歌声，是她的那首《情歌》：
　　“命运好幽默，让爱的人，都沉默，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回忆如困兽，寂寞太久，而渐渐温柔，放开了拳头，反而更自由......”磁性的女声正深情地低吟浅唱着，廷奕没有讲话，只是专心地开着车，或许也在专心地听着这首略带忧伤的歌。
　　“你喜欢梁静茹？”我打破了沉默。
　　“嗯，以前经常听她的歌，现在比较少了。”
　　“哦，我也是。刚刚学唱歌时，很喜欢张韶涵，觉得她的高音很厉害，后来就喜欢梁静茹了，她的作品除了技巧，更需要情感去演绎。”
　　“所以你唱歌很好听。”
　　“你呢？”
　　“一般般，跟客户应酬时不到万不得已，我通常都是一个认真的听众。”说罢，我们两个都笑了起来。
　　清亮的笑声回荡在车里，开心的氛围淹没了忧伤的歌词。
　　“你觉得玫瑰和暗夜最后在一起了吗？”想起晚上看过的话剧，我不禁这样问道，更记得落幕时他的那滴眼泪。
　　“暗夜是佳明的一个伤口，最后得到了治愈，玫瑰也在这个过程里收获了成长和爱。所以，算是另一种方式的在一起吧。”廷奕眼睛直视前方，非常淡然地说着这些，好像感同身受一样。
　　“嗯......”我思索着他的话，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看过你之前推荐的《白夜行》了，只是你跟男主角一点都不像，他一直活在黑暗中，而你却在阳光下。”
　　我说完后认真地看着他的侧脸，他却突然大笑起来，看似幸灾乐祸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我开玩笑的，我从来没看过《白夜行》，你也太相信我了吧，哈哈......”听着这略带讽刺的笑声，我有些生气，不禁觉得我所珍视的自尊心就这样受到了轻佻，果然还是我太认真了，于是我开始沉默不语，看向窗外。
　　过了半晌，看我再无任何言语，廷奕瞟了一眼说道：“前面好像就要到了喔，开过站我不负责的。”
　　“要你管。”
　　“那我只好开去我家咯。”
　　“停车，我要下车。”我用力跺了一下脚，大声喊着。
　　“你怎么了，我刚刚开玩笑的。”廷奕有些莫名其妙，开始减速把车停在了我家楼下的停车位。
　　我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打开车门，刚要准备下车，却一把被他拉了回去。
　　“对于玩笑话能不能不要这么认真。”廷奕的语气有些恼怒。
　　“不能，我就是又笨又蠢，所以才专程看完了《白夜行》，妄图了解你多一点，结果全是扯淡，”我赌气地说着，“继续你高贵优雅的人生吧，我不配了解。”
　　说完后，我自觉有些过分，然而话已出口，于是偷偷地用余光看了廷奕一眼，只见他双手正扶在方向盘上沉默不语。我不再理会他，转身打开车门，不想却再次被他拽了回去。
　　“喂，我说你这个人......”还来不及说完，廷奕的唇就封上了我的唇。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他双眼紧闭，扇形的长睫上面是双眼皮浅浅的褶皱，非常精致的容貌。我的心跳随即狂跳不止，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地呆坐在那里。廷奕的右手覆上了我的后背，轻轻地抚摸着，最开始的双唇相碰渐渐变成了他的吮吸......
　　我的思绪突然回到了高中时期的某一次寝室卧谈会，大家由讨论言情小说延伸到了讨论接吻的感觉。虽然那时学校明令禁止中学生早恋，但有些情窦初开的学生却敢为人先，暗地里谈起了恋爱，什么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啦，偷偷牵手和接吻啦，当然也只是到此为止。据当时一位已经有男朋友的室友描述：“接吻的感觉就像吃果冻”，这也让那时没有经历又充满幻想的我多了几分期待。于是在卧谈会结束的第二天，我特地买了一个果冻，偷偷地在没有人的时候边想象着接吻的感觉边吃了起来。然而奇怪的竟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就是吃果冻的样子，这让我不禁怀疑室友只是在欺骗我这种一门心思读书的小白而已。
　　几年后的此时此刻，当我第一次开始亲吻一个我欣赏和仰慕的男人，当舌尖相抵，唇齿相交时，我终于体会到原来接吻的感觉不在于触觉是否像吃果冻，而是内心深处的甜蜜和幸福。
　　不过甜蜜短暂，幸福易逝，为了让这一刻更加永恒，也为了故意隐藏我的心意，下一秒，我狠狠地咬了他的嘴唇......
　　“啊，”廷奕叫了一声，睁开了眼睛，“好疼啊，你在干吗？”
　　我松开了咬着的他的下唇，不坏好意地对他笑着说道：“《倚天屠龙记》里赵敏咬了张无忌一口，为的是让他永远记得。这是我的初吻，我当然要让你永远记得。”
　　廷奕用手背揉了揉他的下唇，笑着叹了一声：“你果然与众不同，总是这样认真......不过，我喜欢这样的你。”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温柔与深情，似最单纯的孩子般，正静静地望着我，等待着我的决定。而我与他之间又恰好隔着一个距离，我明白那是他留给我的思考的距离。
　　“那个，我想起明天还有好多工作，”不知怎的，明明此刻喜欢的人就在眼前，我却越发地想要逃避，“你也早点回家吧。”
　　一丝失望闪过他的眼睛，又快速消失，他似乎强迫自己回到了礼貌的神情：“好的，你也是。”
　　刚下车走了几步，我并没有听到车子发动离去的声音，于是回头望去，只见廷奕仍旧停在原地目送着我的背影。
　　温暖的感觉涌入心间，我决定不再掩藏自己的真心，于是转身朝他走去。
　　只见他立刻摇下了车窗，疑惑地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突然想起忘记跟你说谢谢了。”
　　“哦，没关系的。”
　　“还有，这个。”我拂去被风吹起的长发，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了深深的一吻。
　　不敢看他的表情，我迅速逃离了现场，一直到我回到家里，才在窗口看到楼下的他终于开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