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穿之异端》何以安生

1、第一章 慕秋

　　咚，咚，咚。
　　缓慢而又刻板敲门声在夜里突兀地响起，靠坐在床上的女孩将墙上的电视关闭，开口说道。
　　“进。”
　　淡淡的声音，轻到有种恍若未闻的错觉，却见门被打开，一群人鱼贯而入，安静而又有效率地将床上女孩扶起，进行着测量体温，血压等日常，而后帮其洗漱，梳洗，最后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
　　嗒。
　　门轻轻地磕上。
　　“小姐要休息还是继续看动漫？”
　　唯一留下的中年妇女正打算按照惯例将墙上的电视打开，却看见坐在床上闭目眼神的女孩轻轻地摇了摇头，纤细的脖颈在日光灯下有种惨白的美感。
　　“她们回来了吗？”
　　中年妇女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自在，却很快敛过去，“大小姐今日……”
　　“出去。”
　　中年妇女嘴巴微动，抬头对上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的眼睛，是那种特别浅淡的瞳色，灰蒙蒙的不带丝毫感情。她突然在这个夏夜泛起几丝凉意，所以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恭敬地退了出去。
　　女孩看向窗外，整个城市美丽繁华的夜景映入眼帘，仿佛不用靠近就能感觉到那种喧嚣的美丽，和房间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微微笑了。
　　她对自己说：“生日快乐，慕秋。”
　　一个没有亲人的十五岁。
　　她知道李婶在担心她会难过，可是李婶却不知道她连没有难过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她想继续活着，她的身体不允许她有太过强烈的情绪。
　　〔秋秋，爸爸回来会再陪你过一次生日的。〕
　　〔秋秋，我过完生日party会尽快回来陪你的。〕
　　脑海里又回想起了两人信誓旦旦的承诺，但慕秋知道父亲不会回来，因为商业伙伴会不停地与他喝酒，最终烂醉如泥。慕秋也知道自己的孪生姐妹慕夏不会回来，因为她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需要狂欢，她会在他们的恳求下不得已留下。
　　不是未卜先知，而是这样的生日，从记忆开始就是这般进行，慕秋甚至还能清楚地记得去年的第二天清晨，他们又是怀着怎样的愧疚与她说的每一个字。
　　她身体不好，记忆却出奇地好。
　　慕秋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吊坠，泪滴状的绿翡翠，成色并不好，不然也不至于被慕夏留下给她。
　　因为慕夏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而父亲喜欢能对他撒娇卖乖又一切优秀的慕夏。
　　这是祖母的遗物。
　　祖母不是父亲的亲生母亲。
　　祖母是个脾气古怪的哑巴。
　　这都是她听仆人说的。
　　或许身体机能的缺陷，反而成就了她另类的优势，记忆力与五感特别出众。
　　哪怕她们在这间祖屋议论的声音再小，她也能听到。
　　〔二小姐真可怜……〕
　　〔谁说不是呢，当娘的死的早，当爹的又是那个模样。〕
　　〔大小姐珠玉在前，谁还记得仿佛影子的她呢？〕
　　〔该不会一个人在房间里哭吧？〕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夹杂着夏蝉的鸣叫传入耳中，慕秋巴掌大的脸上勾勒出一丝笑容。
　　二小姐？
　　不，她知道她不是。
　　她们这对孪生姐妹，她是姐姐才对。
　　只是家族更需要一个健康优秀的继承人。
　　看，她能把所有世事掰扯清楚，只是周遭的人都把当易碎的洋娃娃照料，而背后却流露出种种似是而非的感慨，再加上自以为是的猜测。
　　她不曾哭过，也不曾觉得自己可怜，只是脑海里浮现祖母身影的次数比平时多了三倍。
　　人们管这种状态叫做：思念。
　　祖母不会说话，她受限于身体不能多说话，她们其实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从祖母去世后，连能在同一个房间呼吸同一片带着消毒水味道空气的人都没有了，整天看动漫看书睡觉的日子，她偶尔会有些……恍然。
　　或许是睡意上涌，慕秋仿佛看到窗外有一辆列车缓缓行驶而来，说是列车，可是通体雪白，每一节车厢的搭建仿佛是长短不一白皙骨骼拼接而成，列车头头顶的几根还露出狰狞的尖刺，在这样的夜里，突兀而诡异。
　　可是她揉了揉眼，那辆列车仍旧朝着她所在的屋子窗口行驶而来。
　　不是幻觉。
　　对自己身体状态清楚到苛责的慕秋迅速反应过来。
　　一般女孩子或许已经尖叫开来，可是慕秋却沉着地下床走向窗户。
　　她连步伐都刻意控制了轻重，因为这个房间里有声音检测，除了每隔三小时的检查外，一旦有异常的声音，都会惊动外面的人。
　　刚好在她走到窗口的那一瞬间，骨头列车的车灯突兀地开启，血红色的灯光从列车头蔓延到窗口，形成了一条诡异的通道，而本来狭小的窗户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门户般高大。
　　“欢迎……”
　　“欢迎来到……”
　　耳旁的声音模糊不清，却让仿佛浑身细胞都在兴奋的战栗感袭击了慕秋，诱惑着她往前踏一步，走上血红色的道路。
　　往前。
　　还是……后退？
　　慕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身后是一片她早已腻歪的雪白隧道，老屋不在了，隧道的墙壁上浮现出一个健康明媚的女孩子在舞池中优雅地盘旋，身边围绕着各色年轻人，而一个容貌儒雅的中年男人在一旁拿起一杯红酒，对对面的人微笑着说着……
　　雪白隧道的尽头，是一个坐在雪白床上的纤细女孩。
　　慕秋垂了垂眸，缓缓地收回自己向后看的视线，轻轻地，往前踏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