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非花》春风大雅

34、愁如醉

　　周末，李苑居然和小李子跑到软件园区，纯义务去帮李秋水公司招聘几名制作网页栏目的工作人员，她本来是要拉我一起去的，可我不愿当他俩的电灯泡，就推说要写稿子，不去了。

　　到了傍晚，李苑却打电话来，喊我去替班一下，她和小李子有饭局要参加。

　　这个要求，并不过份，我匆忙赶到了招聘的现场，李苑把一叠的资料塞给我，就和小李子开车离去了。

　　我在院子的摊位前，理头整理资料，资料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介绍李秋水九鼎文化传媒公司的，宣传画册制作精美，里面有公司的详细介绍以及未来发展愿景，当然也有网站设计思路和招聘人员的需求。

　　我在团队介绍的照片最中间的位置，看到李秋水，他一身西装，长身玉立，双手交叉于胸前，目视前方，依旧意气奋发，笑如春风。在他身旁，婷婷玉立着身穿职业装的赖薇，她露着职业的微笑，笑得那么自信和明艳。

　　我暗暗感叹，照片里不会生气的赖薇，看上去还是很顺眼的，和李秋水站在一起，也是如此的般配。

　　我不禁轻轻地摇了摇头，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是不应该去给他们添乱的。

　　另一类资料当然是应聘人员的投档资料。我也随便翻翻看看，其中有几位资质还不错。

　　我把资料整好，一抬头，天色暗沉，乌云黑压压的一大片侵占了整个天空。
　　不好，这是要下暴雨的征兆。

　　其它摊主都急急收拾起来。忽然就刮来了大风，呼啦啦地刮，吹得落叶和枯枝满天飞。

　　我一低头，刚刚整理好的资料已经被大风吹跑了，雪白的纸片漫天飞舞，而五颜六色的宣传册洒得遍地都是。

　　这可如何是好，我心急如焚，撒腿张开手就去追那天上飞的纸片。

　　其它摊位也是如此遭遇，满天飞的纸片，遍地洒的纸张，东倒西歪的摊位，跑来跑去的人影，喊来叫去的声响，场面一片混乱。

　　兵荒马乱中，我什么都没有抓到，只好埋头去拾地上五颜六色的画册。

　　天色愈发的暗沉，“噼哩叭啦”豆大的雨点纷纷坠落下来，也打落在我的身上。
　　我浑然不顾，可是雨下得太大了，转瞬间，衣裙湿了。

　　忽然听到有人喊叫我，一抬头，却一下撞进一个人怀里。随即被这个人，用力拉扯着胳膊，向一旁办公大楼的走廊道奔去。

　　我被他拉扯到走廊，他转身过来，我抬眼一看，却是李秋水。

　　四目相对，好生尴尬。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场景下见到他，而我又衣裳湿湿漉漉的，头发凌乱，狼狈得很，一时有些羞赧，竟说不出话来。

　　“你傻啊，下大雨不懂得避雨啊？”

　　“我，我，那资料，没了？”我无奈地指指不远处。

　　不远处的院落里，雨下如注，积水成洼，纸片离落，桌椅横七竖八的，已是狼藉一片。

　　人员四处逃窜，转眼间走廊里挤满了像我这样被淋湿的人。

　　“不要紧的”，李秋水轻描淡写地将脸转向另一处，用眼光找寻着什么。

　　我随着他的眼光寻去，却是看到一个认识的人，王经理。

　　他就站在不远处，朝李秋水微微颔首，随即也看到了我，也朝我微微颔首，就算打了个招呼。

　　王经理本在这个软件园里高就，他出现这儿很正常不过了，李秋水本跟王经理熟知，出现在这儿也不奇怪了。

　　李秋水对着王经理，实则是说给我听的：“资料丢了，没招到人，没关系，回头找王经理，请他帮忙推荐几个人，不就OK了。”说完朝王经理微微招了招手。

　　“喔，那就好。”我如释重负，“那没啥事，我先回了。”

　　我转身就朝大雨中奔跑去。我这狼狈样，又在两个认识的大男人面前显摆着，着实不妥的。

　　心里头想起：“上次在王者体验馆事件，还没当面谢过王经理呢？”这么一想，脚步顿了下。

　　但我是有多么不愿意跟他多呆一刻啊，我又急急地跑去，反正身上衣裙都湿了，我反而毫无顾忌了，跑得更欢了。

　　我把背包抱在怀里，弓着身，朝着软件园大门的方向跑。

　　我跑得飞快，鞋子立即成水鞋了，脚踩在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胳膊上，身上，还有些生疼。

　　此时，我只有一个愿望，快快跑到大门口，再打上的士，就可以回家了。

　　眼看就快跑到大门口了，突然，我听到身后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声响。

　　我还来不及细想，就被一股来自外界的强大力量拉扯着，是有人拉扯着我的胳膊，偏离了大门的方向，向一旁拉扯去。

　　我本能地挣扎开来，雨水中发现还是李秋水。

　　他急急地回过头来，大声对我喝道：“你疯了吧，在大雨中乱跑？”

　　“我要回去啊！”

　　“你干嘛一见我就跑，我很可怕吗”他浑身上下滴着水，衬衫粘贴在身上，显现着健壮的身驱；雨水在他脸上淌着，那眼镜片儿已经蒙上了水雾，我看不清他的的眼神，但已经感觉到了言词的冰冷和犀利。

　　“我，我......”

　　李秋水不容我分说，拉着我，向一旁停车场跑去。他的步子比我大，我跟着他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很快找到他的车，把我塞进车，他一踩油门，车子在滂沱大雨中驶离而去。

　　车子驶离软件园，却驶向了隔壁的A大学，然后又七拐八拐的，停在一幢灰色的宿舍楼前，这是学校的教师宿舍楼，因为天下着大雨，校园里和宿舍楼前并没有其他路人。

　　李秋水强拉着我下车，进了楼，又上了楼梯，然后又把我塞进一个套房里，随即啪的一声把门重重关上了。

　　我紧张万分，急急地问：“你把我带到这里干嘛？”

　　李秋水一个箭步，立在我的面前，随手把眼镜摘下往旁边一扔，又一把夺过我手中的背包，也随手那么一扔。

　　然后把头低俯下来，用手指勾起我的下巴，用那狭长的双眼火辣辣地盯着我，然后幽幽地吐出四个字：“你说干吗？”

　　我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就紧逼着往前贴近一步。

　　这气氛鬼谲极了，我手足无措，张嘴欲言。话还未出口，他却用双手捧住了我的脸，瞬间亲吻了下来。

　　湿润的唇碰触之际，我惊得挣扎起来。奈何他双手使劲，我动弹不得，他用力把我搂进了怀里。于是两具湿漉漉身驱瞬间粘连在一起。

　　隔着冰凉的衣裳，我感觉到他的胸膛异常的滚烫。我越是挣扎，他搂得越是紧，只觉得胸前的柔软在他厚实的胸膛前挤压着磨蹭着，我仿佛濒临窒息，一阵晕眩，身驱就瘫软下来。

　　他终究离开了我的唇，但仍紧紧地搂着我，我的脑袋儿便偎依在他的脖颈上，我听着他稳劲而有力的心跳，瞬间就明白，那一夜，生病的那一夜，就是他拥我入怀。

　　我试图挣脱开了，他又加上了把劲。我终究忍不住，嘟哝了一句：“疼，你弄疼我了。”

　　“疼？你还知道疼？真正疼的是我。”他一把放开了我，改用双手抓着我的胳膊，仍用那狭长的双眼冷冷地盯着我，冷冷地说道，“小师妹，你为何不敢见我，为何那天明明来找我了，又半途离去？为何明明想要回那两封马珏的信，却自己不敢来，还发什么信息？”

　　他说马珏两个字时，一字一顿，说得咬牙切齿的。他连连三个“为何”句句诘难，我听得惊骇不已，脑袋没转开，半句话都答不上来。

　　他却没有一丁点听我解说的意识，连着说：“你为何还跑去上海，你去上海定是见了那该死的马珏，见了就见了，却还为他生了场病？”

　　“你，你，居然用该死这个词？”我急了，终于反驳了一句。

　　李秋水却眉毛一扬，无比狂狷地说：“难道，不该死吗？”

　　说完，把我重重甩开，接着吼道：“他骗了你，你不知道吗？我在江苏出差时，特意去找了他，见了他，就打听到了他的女朋友，而且还见到他俩出双入对的；还有我在南京时，你居然还跟他打电话，联系着；我回拨你的电话，你都在占线。你是不是傻透啊？”

　　我的心翻江倒海，起伏难安，伤疤就这样被他当面血淋淋的撕开了。

　　这几个月来，我小小心心，伪装平静，伪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地过日子；然而，李秋水他，却选择这样的时机，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无情地撕去我的伪装，让我在他面前难堪，让我羞愧难当，我终于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声地吼去：“李秋水，你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

　　说完背转身去，已是泪流满面。

　　因为还穿着湿的衣服，身体是愈发地冷，不禁打起冷颤。李秋水却从身后又一次搂住了我。

　　“李秋水，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哭喊着，挣扎着，如同疯婆子一般。

　　“叶非花，你别主样，别这样。你这样，我会心疼的；我是心疼你啊，看着你难受，我也难受，感受着你的疼，我更疼。因为，因为我是爱你的。”这时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我的心依旧翻江倒海，起伏难安，我满脸挂着泪痕，转过身来，错愕地看着他。

　　却看到他桃花一样的双眸，瞬间变得迷离深邃起来，他又用力地捧起我的脸，急急地亲吻下来。

　　我脆弱万分，放弃了无力挣扎。就在这缠绵的片刻，在与他的脸颊磨蹭辗转之际，我分明感觉到了脸上的温度是冰凉一片，随即又是湿热一片，我已经分不清，哪是雨水，哪又是泪水。

　　在他放开我之际，我抬眼看他，却也错愕地看到，他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