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非花》春风大雅

1、始盛开

　　第二年 初春。

　　我和李苑已顺利转正，成为报社经济部正式记者了。工作也开始忙碌起来。

　　报社楼下的院子里，有几株玉兰树花开正热烈。那光光的枝丫上，顶着几朵淡紫红色的杯状花，在和煦的阳光下，闪着金光，甚是娇艳。

　　我正趴在办公桌上赶写一篇关于房地产业的专稿；最近房地产很热，房价节节攀升，老百姓们都爱看这样的稿子。

　　其他几个同事，也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突然，部门周雄主任推门进来，要找我。

　　“叶非花，你四点前去一趟九鼎文化传媒公司，去找李总经理，广告部林主任也会从其它地方赶去。”

　　“为什么啊，我正写稿呢，广告的事情跟咱们经济部有啥关系？”

　　“你真哆嗦，最近房地产广告多，效益好，再说这块你也熟，跟着去多拉点广告回来！”

　　“可我稿子还没写完呢？”

　　“稿子重要，还是咱们报社经济效益重要？”

　　“叶非花，去吧，去吧，咱们这个月的奖金就全靠你了！”一旁摄影记者张赞赞起哄。

　　“叶非花，你是不是要换套衣服去啊？”旁边的另一位记者陈兰兰拿眼睛上下打量我。

　　我看看自己，上身穿件浅蓝色的羊毛针织罩衣，细细的纹路，内套白衬衣，下身穿条深蓝的牛仔裤，一双小白鞋，也是极普通的打扮：“算了，哪有装备啊!”

　　“也是，咱们头要使美人计，也不事先通知声！我们记者天天都是牛仔裤行遍天下的。”李苑也跟着起哄。

　　我怕大家起哄，简单收拾下东西，就撤了。

　　还不到四点，我就来到了九鼎文化传媒公司，走进写字楼，推门进去，只见大堂里已有五六个青年人等候在那。我正准备打听总经理室在哪，一个穿着淡紫色职业套装，剪着短发的女子窈窕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叠材料，分发给年轻人，自然也塞给了我一张。

　　我一看，原来是《个人情况登记表》：“喂！不对，不对，喔，美女，我问下，为什么要填这个？”

　　“不填这个，你来这干吗？”那紫衣美女拿眼睛睃了一下我。

　　“我是来找李总经理的。”

　　“呵，你想直接走后门啊？”

　　“不是，不是，我是约好的。”

　　“呵，约好的？约好的也不见打扮好看一点？”

　　所有年轻人都齐刷刷地看向我，我很窘，脸唰地一下红起来了：“不是，不是的，我是ＸＸ报社经济部的记者，我来我是……”。

　　“喔，是ＸＸ报社的记者呀，进来吧、进来吧！”不远处一个长身影的戴眼镜年轻人走过来，他朝我点了一下头，示意我跟过来。

　　我跟着他走进了一间挂着总经理室牌子的办公室。背后传来紫衣女子很不屑的“哼”的一声。
　　我知道这位男子便是李总经理了。

　　“对不起，他们一定是把你当成一起来面试的，我公司最近在招一批新职员。”李总轻描淡写一句带过，“要不，你也跳槽到我公司来！”

　　“不、不、不，李总您这玩笑开大了。”

　　“哈哈，我说的可是真的！”李总随即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赫然写着，九鼎文化传媒公司总经理李秋水。我又惊又奇，惊的是他这么年轻，竟做到了总经理；奇的是，这个总经理的名字太让人意外的，这不正与金庸先生《天龙八部》里的李秋水一样么？拜托对方是一个美女，而这位是个大男人。我觉得有趣又好笑，脸上表情就丰富起来。

　　一旁的李秋水把我变化多端的表情尽收眼底，但他并不点破，嘴角扬起一丝戏谑微笑，就伸手向我要名片。

　　我说我没有名片，他就说，拿出记者证给他看。我只好把记者证递给他看。

　　“叶、非、花！这名字有意思！”李秋水递还记者证，随即指着那张我带进来的《个人情况表》说：“那你把这填了吧？”

　　“为什么呀？不是说好不跳槽的嘛？”

　　“记者证上只有名字，没有手机号码啊！”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抬眼与李秋水四目相对，他的双眼细长，含着笑意，才发现这是个风趣的阳光大男孩。

　　这时，报社广告部的林主任推门而进。

　　寒暄几句后，就开始交谈起来，从经济形势讲到房地产，从房地产讲到房价，从房价讲到哪个楼盘好，又从楼盘讲到广告，又从广告讲到报纸，几个圈圈兜下来，就把九鼎文化传媒公司全年承包我报社报纸几大版面广告的初步意向定了下来。主要用来登房地产楼盘广告的，很多开发商找上门来，广告生意确实不错，读者也爱看。

　　天色暗了下来，李秋水就拉着林主任和我，叫上紫衣姑娘和另几个工作人员，一同吃饭去。我忸怩着不想去的，可是抬头一看到林主任那犀利的眼神，只好把话吞回去了。

　　吃饭自然离不了酒，推盏换杯后，酒桌就热闹起来。

　　“李总，你知道的，报社报纸发行是不赚钱的，哪家报社都是倒贴着钱搞发行的，报社一大群人要养着，发奖金全指望着广告版面来钱了。你这合同赶快和我们一签，我们每月就有米下锅啦！”林主任端着酒杯，“敬李总！敬李总！”

　　“好说，好说。就是版面价格，您看咱们能不能再谈谈？”李秋水也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李秋水又端起了酒杯，走到林主任前：“主任，我要敬你三杯，你随意啊，你看那价格，再给我这边降降，降降，一杯一千？”

　　“哈哈，好说，好说。小伙子你爽快！”林主任也端起了酒杯，满面笑容，“我哪能随意啊，我整一杯！然后让叶记者喝，叶记者喝。”林主任一口喝完，然后又拿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李秋水也兴奋地如墙壁一样实实地挡在我身后，不让我闪离。

　　在他们的监视下，两大杯红酒落肚，我头晕目眩，两颊发烫。我趁他们不注意我时，溜到走道阳台上透透气。室外清冽的空气让我清醒不少，春天夜晚的风送来阵阵暖意，还夹带着丝丝甜甜的花香。

　　“这味道，可比那酒好！”我自言自语，贪婪地呼吸着。

　　“那是肯定！”身后响起了声音，回头一看，却是李秋水。

　　“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李秋水朝着我有些摇晃地走过来，那模样颇有几分醉。

　　“小师妹，你能理解么？你定能理解的！”他走到我身边，拍着我的肩膀自言自语。他还叫着我小师妹，为啥叫我小师妹？我有几分纳闷，但看他有几分醉意，也不和他计较了。

　　他学着我的样子倚在阳台的栏杆上，也大口大口地吸着这户外清新空气，边吸边大声地喊：“好香啊！好香啊！”

　　他说完，侧身低头看我，定定地看着我。我与他离得那么近，他身上散发的酒气，又令我一阵眩晕。

　　我正迟疑着和他说些什么，他却先开口：“小师妹，你这个样子，也是很好看的，艳若桃花！”

　　我心里头莫名地一阵悸动，我的思绪顿时缥缈不定，这世上就没有其它词么？艳若桃花！我记得有那么一个人曾经也这么说过！

　　“李总，你喝多了？”我不好意思地应了他一句。

　　“李总！李总！”不远处传来了女子的叫声，该是他的那位紫衣女下属寻他来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一闪身，躲进阳台一角另一个走道里，等着那女下属把李总带走后，我才折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