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设崩坏的世界》零锦

2、第 2 章

　　下午，朴桐理了理衣服，拿上纸和笔，问白连画：“一起去教室吗？”
　　白连画仍在埋头打字，闻言抬起头，朴桐已经打开门朝外走：“我先去教室帮你占位，你要快点哦。”
　　教室里，学生们坐了下来，前面几排中间坐着成绩优异的学生，左右两边比较安静，靠后排的学生则全部围着同一张课桌，坐在人群中心的是朴桐。
　　朴桐轻松地谈论着所有话题，网游、篮球、健身……出众的外形跟谈吐吸引了不少女生的注意。
　　白连画到教室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同学们众星拱月地簇拥着朴桐。
　　朴桐的周围很拥挤，只有旁边的座位空着，那是留给白连画的。
　　那么多人，白连画却步了。
　　朴桐似有感应地转头，相隔人群对着白连画咧嘴一笑。
　　白连画局促地站着，没能回以一个自然的微笑。
　　“过来啊，”朴桐拍拍身旁的空位，“坐这里。”
　　许多人顺着朴桐的目光望向白连画，突然的关注令白连画有些不自在。
　　众人散去，白连画才坐下，有人将一叠课本放到他面前：“同学，帮忙发一下课本。”
　　白连画还没来得及反应，朴桐从旁伸手，捧走了厚厚一叠课本：“我帮你。”他到处分发课本，顺便跟每个人交谈，一圈下来，似乎跟所有人成了朋友。
　　白连画的视线不由自主跟随了过去，朴桐就像是耀眼的太阳，吸引别人围着转，跟不善交际的白连画是完全相反的两类人。
　　竞选班干部时，朴桐主动站了起来，毫无异议地成为班长。

　　下课后，一群人邀请朴桐一起去吃饭，他拒绝了，转而问白连画：“晚上吃什么？”
　　见白连画不出声，朴桐说，“那就去食堂吧。”他把包甩到肩后，兴致勃勃地道，“不知道这里的伙食怎么样。”
　　吃完饭回到寝室，白连画一声不吭地坐回桌前，打开笔记本开始敲键盘。
　　朴桐倒了杯水放到白连画手边，凑过去看了眼屏幕，窗口显示着文本，内容是一些小说段落。
　　白连画慌乱地握住鼠标，一副来不及关掉窗口的尴尬模样。
　　“咦？你在写小说？”朴桐的话里听不出情绪，仅仅是一句疑问就让白连画觉得异常窘迫。
　　像是被入侵了自己的小天地，肆意窥探着。
　　“好厉害。”朴桐由衷地赞叹，“我光写三千字的论文就头疼的要命了，你写了多少？”说着他覆上白连画握鼠标的手。
　　白连画条件反射地挣开。
　　朴桐脸上依旧笑眯眯的，似乎对白连画的小说有浓厚的兴趣：“你的笔名叫什么？写的是关于什么的？”
　　“没什么，就随便写写……”白连画关掉窗口，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朴桐点了点头：“你真厉害。”
　　白连画不适应如此直白的夸赞，他是个含蓄的人，言行举止总是透着矜持，做不到直言坦率。
　　连句谢谢，他都羞于出口。
　　看着朴桐躺回床上，白连画第一次对自己的不善言辞感到厌恶。

　　课堂上，有人专心听讲，有人垂头玩手机，有人光明正大地趴着睡。白连画往旁看去，朴桐单手支着下颚朝向窗外，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将他的侧脸勾勒得无比柔和。
　　其实朴桐是睡着了，这个姿势睡觉有些费力，没一会儿就醒了，他回头看见正盯着自己的白连画，以及对方桌上写满文字的纸张。
　　“你好认真，写了这么多笔记？”朴桐伸手拿过。
　　白连画反应极快地抽回朴桐手中的纸，他轻轻揉弄纸角，透露出一丝紧张：“这个不是……笔记。”
　　“不能给我看吗？”
　　白连画为难地皱起眉。
　　朴桐笑了笑，小声问：“刚才老师没发现我睡觉吧？”
　　白连画懵懵地眨眼：“你刚刚……”
　　“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我在沙漠里走，渴死了。”
　　白连画默默把自己的水杯往对方桌上推，朴桐毫不客气地喝光了。
　　朴桐摩挲着杯子，忽然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你的朋友是不是很少？”
　　白连画茫然地回味这句话。
　　他不善沟通是有原因的，由于早产两个月，他的身体比一般人虚弱许多，任何小病小伤都可能严重到危及生命，家人不放心他上学，聘请了家教传授课业。文化知识方面，他不比同龄人落后，然而生活上，他缺乏与人相处的经验。
　　无甚色彩的童年，是书籍为白连画排遣寂寞，他痴迷于作者笔下的世界跟那些从未体验过的爱恨情仇，自己也忍不住将幻想化作文字，写成小说。因为没接触过社会，他描绘的世界总是如同乌托邦般美好而不真实，发到网上后，收到过不少“太假了”“怎么可能这样”“小学生”之类的评论。
　　大学是他从幻想到现实迈出的第一步，跟他之前想象的差别很大：并不是所有人都性格分明、表里如一，他无法用自己的双眼看清每一个人。大部分人只是平凡而普通地活着，包括他自己，不同性格爱好身世的人有不同的圈子，只有他找不到同类，没有群体。
　　白连画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用阅读跟写作充实自己，但是他羞于被人看见，怕别人透过文字看到他另类的本质。不过发表到网上又无所谓了，因为他将现实与私生活彻底分成了两个世界。
　　在两个世界来回游走的是他的室友。
　　朴桐似乎跟谁都能成为朋友，连他这种人也……
　　他们算是朋友吗？

　　“别苦着脸了。”朴桐说，“想想午饭吃什么？”
　　白连画叹了口气：“才刚吃过早饭。”
　　“我没吃饱。”朴桐揉了揉肚子，“过会陪我下楼买点吃的。”
　　下课时，朴桐站起来要往外走，路过的学生拉住他：“去哪里呀？”
　　“买吃的。”
　　“帮我带根冰棍。”
　　“这么冷的天你要吃冰棍？”
　　白连画沉默地跟在朴桐身后，像个隐形人。
　　朴桐买了五个拳头那么大的肉包子，白连画心想他胃口真大，结果回到教室都分给了别人，自己只留一个。
　　注意到白连画的视线，朴桐把包子递到他嘴前：“要吃吗？”
　　其实白连画不饿，但看着朴桐伸手喂的动作，不自觉就张嘴咬了口。
　　“咦？这是什么”一个女生凑过来，拿起白连画桌上写得密密麻麻的纸。
　　朴桐抓住那人的手腕：“不要乱碰别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