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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痴情公主千金郎(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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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哲裹着棉衣,正在边城的小酒馆里跟老兵一同喝酒,他来的时候没有借着自己的身份谋个职位,只是跟在了大军之中,到了北疆后,便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名士卒。
北疆已经入了冬,外面的风夹着水雾如同冰刀一般割在人脸上,从王城过来的士兵一时还有些承受不来,尚未逼近驻扎地,大都在这城外努力适应着。
“你说谁?”老兵已经喝的脑袋发晕,大了舌头,他们是被派过来接人的一队士兵,常年驻扎在北疆,只是不巧跟这新来的将士互相看不顺眼,也就懒得去外面凑近乎,只等着这边的人开拔了,把他们带过去。
卫哲眼神迷离,傻傻的笑着,还一边让他们不要乱说出去,“家里人说是认识个姓何的将军,在这边混的不错,让我过来投奔他。”
这一桌的人也纷纷的笑了起来,年长一些的士兵压低了声音,“那人上头有人,自己有银钱,怎么可能混的不好?”
卫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灵光,摸着他自己的头发,迟疑的问着,“王兄,这是什么意思?”
他身上穿着的棉衣是军中发下来的,束发更是随意扎了个布条,加上这路上蓄起来的胡茬,浑身上下看不出半点王城中人的痕迹。
在座的几人也都当他是穷苦人,一问他家里又是只有祖母,看在这份儿是上,没说几句,就忍不住跟卫哲拉起了关系,称兄道弟。
也是如此,卫哲问起来时,他们很轻易的便说出了口。
何明义在上头是什么面貌,他们并不清楚,可在他们这些普通的士兵之中,尤其是家里穷苦的,可是出了名的。
他惯会用银钱物资收买人心,不过他出手大方,自然不缺少人为了他卖命,而这些不管是探敌还是发现了异常,功劳都算在何明义身上。
如今他也算是实至名归的小将军了,也有几千人心甘情愿的做他下面的兵。
“他这么收买人心,上面就没有人管?”卫哲思索道,他记得北疆这里军纪严明,拿钱帛乱人心的事情,是绝对不允许的。
“万万大军,哪里管的过来,更何况那人还鼓舞着将士为了战场而奋身,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老兵一阵唏嘘,若是他家中有儿有女说不定也动了心思,想要多拿些钱财送往家中。
何明义小门小户,哪里来的钱笼络人心?可如今这明晃晃的几千人,显然是从公主那里拿了不少钱。
卫哲仰头又干了一碗酒,热酒顺着喉头往下,一路烧到了胃里。
“小弟想提前上战场,诸位兄长有没有什么办法?”
萧鸿祯收到萧缙云的信时,这才知道卫家卫哲也在,只是等他遣人去找时,已经寻不到卫哲的踪影了。
他无奈的将信压了下来,至少皇姐说了他是可信之人,想来也知道分寸,这事应当不急。
萧缙云终究是没让萧鸿祯为难卫哲,只是让他想方法把卫哲与何明义放到一块,至于卫哲怎么做就看他自己了。
比起让卫哲栽了跟头,她更宁愿卫哲能迅速成长,收拾了何明义,再助萧鸿祯站稳脚跟。
可之后的事情,萧缙云至今仍然没有思绪。
卫老夫人虽是说着误会了,可补品还是不断的往送了过来,摆明是不相信她的话,想也知道,她这个不虚有的孩子,对卫老夫人的影响有多大。
卫老夫人早些年跟着夫郎在外奔波,见识自然不凡,萧缙云冷静下来想了一遍,卫哲寻得借口实则是漏洞百出,单是放着她一个有身孕的公主在王城都不太可能。
至少也该是定个亲事,或是探一下天澜帝的口风,若是卫哲真的想做驸马,在朝堂上谋个一官半职,细细做起来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这般思索下来,卫老夫人显然是知道了卫哲的一些计划,却不愿意就此承认,而孩子便是给卫老夫人一个藉慰。
不管是真是假,卫老夫人都把他当做真的了。
“最近可有什么有趣的集会?”萧缙云把玩着手中的棋子,自打她跟府中的一位先生下过棋,被先生大感进步神速之后,她便不怎么去碰围棋了。
云阳公主的棋艺竟然是出了名的烂,反倒是弄琴舞曲好上一些。
可如今正是冬日,萧缙云实在是疲软的厉害,也懒得费心思去琢磨云阳公主原本会的东西,万一兜不住,到头来麻烦还是她自己的。
若云一连说了几个,都没能勾起来萧缙云的乐趣,正巧公主府的管事过来例行汇报,随口笑道,“倒真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那何家如今已经破落不堪,正掉头求着公主呢。”
原本就何家就只是区区富户,仗着云阳公主的名头在王城边上小有名气,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失去了公主的庇护,又有人暗中递了消息,自然是不肯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何家不堪其扰,低着头颅向云阳公主求助,却连公主府的大门也没有进来。
而何康德身上虽有官位,可当值的时候,备受排挤,一气之下辞了官位,想要做起来老本行,回头才发觉何家已经没有东西可以让他东山再起了。
远在北疆的何明义也依旧源源不断的伸手要着银两。
若云给管事打了几分眼色,可为时已晚,管事已经将后半句说了出来,“那何明义的父母,每日都要上公主府求见一次呢。”
“让他们进来吧。”萧缙云稍稍提起来了一点兴趣,她的手指摸了摸暖炉,突然想见一见何明义的父母。
“公主,”若云暗暗咬牙,何家再破败也依旧住着城中的三进宅院,偏生每日过来的时候穿的都是衣衫褴褛,若是公主见了心软可怎么办?
她再着急也改变不了萧缙云的主意,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管家出了房门,让人去将何家父母带到前厅。
公主府的位置处于王城中心,虽然安静些许,可四周全是达官贵人的宅子,抬头就能看到一个个朝中重臣。
而公主府的侍卫,一个个面上讥讽,何康德没站上一会儿,脸上就一片火烧,想要回家去,左右云阳公主已经晾了他们好几天了。
他正犹豫着的时候,何母便拉了拉他的袖子,看向了公主府门口。
侍卫的脸色变了变,听完婢女的耳语便退了回去,只是看向何家父母的目光带着浓浓的不屑。
婢女面无表情走了过来,“公主请二位进去。”
直到进了公主府,何康德还没回过神来,就这么容易,公主就原谅他们了?
他的眼睛落在公主府前院里的布局上,闪过一丝贪婪,想他好歹是年过半百,哄一个半大的公主,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一进前厅,扑面而来的热气,几乎让何家父母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他们过的最舒坦的也就是去年,只在暖阁跟寝房里铺了地暖,像这般待客的屋子只是生了火炉。
何康德感慨完公主府的大手笔,才看向了首位上的云阳公主,略略拱了拱手,“公主……”
“跪下。”萧缙云手中的茶杯猛地磕在桌子上,厉声开了口。
何康德与何母面面相觑,便听着若云站出来道,“两位见了公主不行跪礼,这是何意?来人。”
门外候着的侍卫似乎就在等她的这句话,立刻冲了进来,何康德连忙开口,“我这就跪。”
不就是跪一下,只要能让云阳公主帮他们一把,以后哪里还愁荣华富贵。
萧缙云挥了挥手,让人将桌子上的茶撤了下去,手指抚了抚自己的袖边,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婉的笑意,轻声问着,“不知你们在公主府门口徘徊所谓何事?”
“公主,小人想在东街开一家客栈,只是手头不宽裕,而且,总是有人来小人府上滋事。”何康德面上愁苦,配合着何母在一边啜泣,听起来甚是凄惨。
何家原本的三分惨相硬是被他们形容的比不上王城的乞丐。
若云忍不住插上了一句,“那你们何家倒不如把王城里那套宅子买了,随便在镇上都能过的富足。”
何母拍着自己的大腿,又哭出了声,“那宅子是我何家祖宅,里面的东西已经变卖个精光,我何家一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公主若是不信,可以来小人家中一看。”
何康德似是被她感染的,用袖角擦了擦眼睛,不住的往萧缙云的方向看去,只是怎么也看不出萧缙云的打算,心里不禁打起了鼓。
说话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前厅里渐渐没了声音。
萧缙云脸上带笑,越发冷厉,直到他们两个人停下来,才轻启薄唇,吐出了一句话,“你们何家的事,与本公主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