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阳》以温

97、2018.08.25

　　转眼，元宵节，中间好不容易消减下去的年味儿在这一天又重新浓厚起来。

　　炽阳原先的打算是吃了晚饭就上街玩去，赏花灯、猜灯谜，好不自在。可天不遂人愿，十五那天一大早皇帝就发来了旨意，点名要沅倾和炽阳进宫参加宫宴。

　　这进宫参加宴会的旨意老早就穿传到了太子府，那时候只说是让太子进宫赴宴，那今早这份旨意就有趣了。

　　炽阳想，该不会是淑贵妃后知后觉终于记起要给自己儿子报仇了吧。

　　“师父，我能不能不去。”

　　问的是沅倾，可太子也在场，实际上炽阳就是在向太子讨个不用进宫的特权。

　　“父皇亲自下的旨意，就算是我，也不能违抗。”

　　炽阳放弃了，撇撇嘴，心道：好吧，知道你们人界抗旨不尊是要杀头的大罪。

　　入宫是大事，所以服饰方面绝对不可以大意，一不小心就会犯了忌讳。太子特地把李公公派了过去，给两人讲一下宫里头的忌讳。

　　其他还好，都是首饰方面的讲究。这次进宫的人里，但说女眷，就有外命妇和内命妇之分，其中又有品级之分，哪个品级可以传什么衣服，那都是在宫规上写得一清二楚的，要是逾矩了，后果可就严重了。

　　炽阳身份特殊，没有品级，所以只作了最简单的打扮，不引人注目，力求让淑贵妃找不到。

　　临走前，李公公又悄悄和他们说了几句：“记住啊，千万别在皇上面前夸人，谁都别夸。”

　　这后面的原有大不敬，可也是事实。皇帝老了，比之以往更加控制不住底下的臣子，而且他又疑心重，你要在他面前夸个人，他第二天就能找个莫须有的罪名抄了那人的家。至于夸人的那个人，你既然那么欣赏他，那肯定和他是同伙，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太子和沅倾骑在高头大马上，炽阳则坐在轿子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宫城去。

　　按律，宫城之内不得骑马、不得乘轿，三人便在宫门前各自下了马下了轿。炽阳深深呼吸了口没有轿内熏香的空气，却见宫门口站着一个传着道服的老人家，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这边，貌似来者不善。

　　太子殿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抬步过去见礼。

　　炽阳哑口无言。她一直以为太子之上就是皇帝，哪成想这来个道士竟然比太子殿下还尊贵。难不成，这就是国师。

　　炽阳好奇这如此得皇帝欢心的国师到底长什么样，遂抬眼明目张胆地打量过去。白头发，白胡子，一身崭新的道袍，搭在手臂上的拂尘倒有些年头了。但看这些，倒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那面容，着实惨不忍睹。八字眉，倒三角眼，鹰钩鼻，组合在一起就一个字——丑。所谓相由心生，炽阳觉得这人估计就是个江湖骗子。

　　炽阳还陷在自己的想法里，冷不防前面拂尘扫了过来，在离头一尺的地方被人抓住。炽阳回了神，就见眼前的国师举着拂尘脸气得通红，而拂尘另一端就是沅倾，气定神闲。两相对比，沅倾简直就是好看极了。

　　沅倾担心地看了眼自己徒弟，却见自己徒弟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点说不出的感觉，让他一怵，抓着拂尘的手突然松了。

　　国师原还在用力往回拔自己的拂尘，冷不丁沅倾这一松手，他出于惯性就往后一趔趄，要不是手下人扶住了，他估计就得在这宫门前摔个屁股墩子。

　　来来往往的高官贵胄，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瞅，小心点地看过了就走，大胆点的甚至还笑出了声。国师感觉颜面尽失，可刚刚才领略到沅倾出手的迅速，所以也没敢再做什么小动作，只是色厉内荏地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炽阳好笑地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却意外地发现他好像和脑子里的另一个人重合了。炽阳以为是自己多疑了，可是越想却越觉得这两个人很像，尤其是那张脸和那股气势。

　　“师父，你有没有觉得国师和大皇子有点像。”这话炽阳没敢让太子听到。

　　“大皇子是谁？”

　　炽阳才记起，那日大皇子来访沅倾不在。“皇帝的大儿子，有天你出去了他就来探病太子，被我打了。那时候他也是一瘸一拐被别人搀着走的，和刚刚国师的模样很像。”

　　沅倾没问炽阳打大皇子的细节，自己徒弟自己清楚，炽阳不吃亏，又有点小聪明，那大皇子被打估计也是他先得罪人。再说了，不过是一个注定登不上皇位的人，打了便打了没死就成。倒是大皇子和国师有点像这事，在沅倾心里留了个档，就等着去验证一下了。

　　宴会上已经零零散散坐了好些人，主要是后宫的妃子和前朝的大臣极其家眷。众人见到太子过来，都急着过来请安，顿时殿内热闹一片。因着沅倾和炽阳就跟在太子身后，自然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目。炽阳观察了下，好家伙，十之八九都是十五六岁的姑娘家，都是冲自己师父去的。

　　沅倾今天特意束了冠，穿了一件新买的玄色衣裳，难怪迷倒了一大片的姑娘家。

　　炽阳心里忧郁，却又骄傲，弄得她都想抽自己两巴掌了。

　　皇帝是老大，贯彻了老大最喜欢的原则——姗姗来迟，宴会这才开始。

　　炽阳原以为以自己的身份，能在宴会上有个一席之地都是皇帝抬举，没成想这抬举也抬举得太高了，直接把他们安排在了太子殿下身后的桌前，离着皇帝的主位就三丈不到的距离。

　　炽阳这才有机会仔细观察多次出现在八卦里的皇帝，不过有国师那的教训，她这次没在明目张胆，只敢小心翼翼。

　　长得确实不错，到底是两百年来无数宫妃奉献美貌的成果。这么一想，那大皇子真的很让人怀疑到底是不是皇帝的亲儿子了，难不成是返祖了？炽阳自娱自乐，众皇子间的暗流汹涌与她毫无关系。

　　其他人还好，只是大皇子卯足了劲要和太子争上一争。先是一连串的祝酒词下来，稍微熟悉他的人就知道铁定是代笔。反倒是太子，一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赢得了无数大臣的欢心。

　　皇帝却是更喜欢大皇子那一套词藻，高兴地赏了御酒下去。大皇子接住的时候没急着喝，先挑眉炫耀似的看着太子。这一幕刚好被炽阳看到，就算是她也不由扶额，这么蠢的人要当得了皇帝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