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阳》以温

80、2018.08.13

　　“也是谢遇。”

　　炽阳刚送的一口气，因为这句话，上不去也下不来。

　　魔尊摘下面具，露出和谢遇一模一样的面容，面如冠玉，不似其他魔族那样的面色青黑，僵硬非常。

　　“说说吧，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炽阳觉得这段时间真是最难熬的了，每天都要动脑子分析各种问题。看眼下的情形，她还不能说其实是自己乱猜的，虽然这真的是事实。

　　“面具吧。在六不管的时候谢遇就带了一个面具，起初我以为他是为了躲避什么人，可他们除了改了面容，其他特征都半点未变，这可不行。后来我又当他是好玩，可是见到你的时候，我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你们两的身形太像了，再加上魔族传说你也在人界当过官，我自然会把你和谢遇联想到一起。所以，这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他确实是躲什么人，不过要躲的正是我们。而你也带着面具，只是因为，你要以防万一。虽然我们和谢遇不过在人界一起待了几个月，又过了百年，记忆可能模糊了，但也仅仅就是可能。你不想冒险，所以也用个面具遮着。”

　　呼，瞎编一通，看魔尊脸色，应该是混过去了。

　　“这点倒是我疏忽了。该你问了。”

　　“你还没回答我你和谢遇到底是什么关系。”炽阳顿了下，又接着说：“你别说什么你就是谢遇，我知道你不是他。”

　　魔尊不拘一格，席地而坐，回答炽阳：“要说我和谢遇是同一个人，也不是说不过去。”

　　“让我想想啊，谢遇应该和你说过了那碗血，对吧？不过，后面的故事，你肯定不知道。”

　　当时谢遇和窈娘一起被人界帝皇流放到六不管，在那里，谢遇记起了自己的魔族身份，原本也是打算和窈娘一起待在六不管，安然度过余生。可是，魔界不知从什么途径得知了谢遇的特殊体质，当时的魔尊派人盯着谢遇二人，趁他们外出六不管时，将他们掳来了魔界。

　　窈娘为了护住谢遇，头部受到重伤，把自己在魔界和人界的记忆忘得干干净净，又变回了在妖界时胆小的模样。

　　谢遇虽然在魔界已经死过一次，但好歹以前也追随者众，前魔尊担心他余威尚在，到时一呼百应，自己反倒得不了好，所以只要求要一碗他的心头血。

　　这心头血可就是真正的心头血，而且取血需分十二天完成，第一天子时取，第二天丑时，以此类推。谢遇受了十二天的剖心剧痛，然后在最后一次，又生生受了一次割魂裂魄的痛苦，割下自身三魂七魄的一半，投放在了那碗鲜血里，希望这碗血能生出灵智为自己报仇。

　　自此，谢遇和窈娘算是彻底消失在魔界的视线里。而魔宫里那碗融着魂魄的鲜血，却成了前魔尊的催命符。也是谢遇体质特殊，那碗血竟真的如他所愿，生出了灵智与身体，甚至完完全全复刻了谢遇的聪明才智。不出一年，前魔尊死于若水河畔，新魔尊继位，对魔界大加改治，以前陷害过谢遇的魔族，无不以灵体消亡为下场。

　　“所以，当初拜托你照顾我的人，也是谢遇吗？”炽阳问出口又觉得不对，谢遇要保，那保的肯定还有沅倾。

　　果然，云胡轻蔑一笑，说：“我可没有义务听他的，不过是一个被爱情蒙蔽了的疯子。呵。”

　　那这么说，还有其他人。可炽阳自认之前除了谢遇，当真不认识其他魔族的人，所以，那个人到底是谁？又或者说，只是云胡编造出来的？

　　“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没这个必要，他于我有恩，受他所托照顾你，便算是还了这份恩情。至于他是谁，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最后会知道的。走吧。”

　　炽阳问：“去哪？”

　　“你傻吗？你来这儿不就是想要我带你去看看你那师父吗？”

　　炽阳在他身后吐舌头，踩影子，云胡恍若未觉，只是看着滴漏，心里计算差不多到时候了。

　　而炽阳等的也是这个时候。

　　假设之前所有仙人被掳后，都服下了遏制仙力的丹药，那之后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们突然又能够迸发出强大的仙力。所以，炽阳现在期望的就是，沅倾能够迸发出仙力，然后安然无恙。

　　只可惜，炽阳的期望只能实现一半了。他们刚走到半路，就见前方白光冲天，强大的仙力扑面而来。

　　云胡尚有心里叹一句“不愧是上仙，”而炽阳早已经向那仙力狂奔过去。等她到时，沅倾已经躺倒在地，身边被血浸透。

　　炽阳走过去，静静地扶起他，抱在自己怀里，小心翼翼地探着他的呼吸。等感受到那微弱的气流时，她才手忙脚乱，竟然强行冲开了药丸的限制，打开虚室拿了一堆药出来。

　　她手上沾满了血，又沾在药瓶的标签上，模糊了药名。她极力辨认，然后丝毫不爱惜地把那些珍贵的药扔到一边，继续找。

　　临到末了，她把虚室里的药都拿了出来，却发现，她不是不知道药名，而是根本不知道什么药才能救沅倾。

　　什么都来不及想，找药已经耽误时间了，再耽误下去，结果炽阳根本不敢想。她孤注一掷，扶正了沅倾，调动自己顿悟全身仙力，源源不断地注入沅倾体内。到了后来，连炽阳也分不清，到底是自己把仙力注入沅倾体内，还是他的身体主动吸走了自己的仙力。

　　仙力耗尽的结果很好猜，不会死，但身体如同受到重创，昏睡过去，什么时候能够苏醒，谁也不知道。

　　很久以后，有人问炽阳，看到沅倾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那一刻，她心里在想什么。

　　炽阳认真地回忆，却发现，什么自己什么都没有想。

　　画本子里会说什么“感觉一瞬间山河失色”，什么“鲜血凝在唇边分外妖冶”，什么“恨不得要害他之人偿命”。可于炽阳而言，最爱的人躺在你的眼前，生死不知，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什么，哪怕是后来找药、注仙力，都不过是下意识的行为。

　　听到这番答案的人，感慨了句什么，炽阳没听清。再后来，回想起来，他大概说的是“原来你这么爱我啊。”

　　哦，那个问问题的人很久以后成了她相携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