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阳》以温

56、2018.07.22

　　炽阳把桃之打发了出去，所以添茶的活就落到她身上了。

　　她没学过，就按着自己平常的习惯来，动作青涩，还有一点茶水溅到了桌上。

　　不过玉簟的注意力却全被炽阳头上的簪子吸引去了。那簪子材质很简单，只是花样有些独特，所以玉簟才一眼就认出了它。

　　这样的簪子她原本也有，而且还是一对。不过其中一根在她闭关前就丢了，另一根也在刚刚遗失了。想来她和那簪子委实无缘了些。

　　炽阳头上的簪子玉簟扫一眼就知道不是自己的，上头没有半点灵力，估计只是仿着自己那根做的，不过做工精致，单看外形，和自己的一模一样，毫无差异。

　　三人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左不过玉簟对炽阳好奇，所以拉着她说了些以前的事。炽阳就同她说自己在凡间的生活，说到王家村的村民对自己很好很关心，玉簟似也有过这般经历，有感而发道：“凡界之人确实很好，如果有机会真想再见见他们。”

　　襄鹤在边上拆台，道：“师姐真有趣，说的您真跟凡人打过交道似的。”

　　玉簟笑而不语。说来也奇怪，她记忆力确实没见过凡人，可是刚刚炽阳说的那些，她却仿佛自己都亲身经历过。甚至，在她还未察觉的时候，一滴泪就顺着侧脸滑落。

　　炽阳看着玉簟的眼泪，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惊一乍的进了内室然后捧出一卷画轴。

　　那画纸上是一幅未完的人物画，只勾勒出了大致的轮廓，连五官都还缺着，只是单看她的姿势，倒已有了一两分韵味。

　　“师姐，你看这像不像你。”

　　玉簟的眼泪都没干就被襄鹤都笑了：“这画上人五官都还没画完，你怎知这是我。再说了，我和炽阳以前从未见过，她哪画得出我的模样。”

　　炽阳毫不隐瞒，道出了此画的出处。

　　这画确实不是炽阳所画，而是出自独玉之手。她当日喝了一口思华年，见到了红衣女子，惊为天人。可惜她不会作画，等到和独玉熟了之后，她才央着独玉替自己画下了这幅画，只可惜她本来就没记住红衣女子的完整模样，而且过了一段时间记忆慢慢消退，她也就只记得大概轮廓了，因此出来的画也就是眼前这幅。

　　“思华年？这倒有趣。”襄鹤一下就想通了其中关窍，向着玉簟挤眉弄眼。

　　思华年这名字取自凡间的一句“一弦一柱思华年”，喝酒时品的就是往事。思华年的酿造方法简单，仙界之中但凡爱酒之士基本上都会尝试。可是，真正的思华年，喝完之后感受到的并不是辛辣，而是苦涩，正合了炽阳当日品出的味道。只有这种思华年方能让人一醉千秋，而要酿造这种苦涩的思华年，对酿造者的要求极高——这人必须心有所爱，却爱而不得，以致酿酒之时心里想着念着，泣不成声，眼泪变成了酒的一部分。

　　最为神奇的是，喝酒之人有很大机会能看到酿酒者的意中人。

　　所以，隐枫的思华年，思的是谁，不言而喻。

　　玉簟心里难受，眼睛也难受。

　　“炽阳，这幅画送给我好吗？”说完，也不等炽阳回答，卷了画起身就离开了。看那方向，应该是直接出了华西境。

　　“呵，这两人也是奇怪，明明都到这种地步了，偏偏还不肯放开心结。”

　　炽阳明智的选择不听，只是担忧地问道：“师叔祖就这样走了不要紧吗？”

　　“没事，都习惯了。走吧，前头应该要开宴了。”

　　“好，我先去拿给师祖的贺礼。”炽阳说完就又钻进了内室，片刻后捧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出来。

　　襄鹤好奇问：“你这准备送你师祖什么？”

　　炽阳却笑而不答，脸上写着“秘密”二字。

　　四散的客人都已经聚集到了前殿前。前殿肯定招待不了这么多仙人，所以鱼浅在前殿前面的广场上又摆了几百桌，不过还有仙婢蓄势待发，等着人太多时就再在其他地方摆席。

　　收到了请帖的仙人大多安排在了殿内，至于殿外的人，他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能来为上仙贺寿就已经不错了，那还敢奢望能和上仙同殿用膳。

　　炽阳和襄鹤进殿时，不少人认出了襄鹤，过来打招呼。让炽阳吃惊的是，居然还有几个人认出了自己，含着笑同自己问好。

　　隐枫虽说是今日的主角，却是丝毫没摆架子，已经早早地端坐于席。

　　沅景锡喝着酒，偶尔和沅倾说笑几句，但更多的是关心着自家夫人要不要吃点这个吃点那个。殿内大多数人也都是携家带口来的，各自言笑晏晏，唯独隐枫孤家寡人坐在上首，笑看各家，眼底意味难明。

　　炽阳上前时，隐枫正好饮下一杯酒，是他自己酿的思华年，难得地又见到了心里的人，却到底是幻觉，转瞬即逝。

　　“师祖。徒孙炽阳恭祝师祖千秋，愿师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炽阳刚说完，底下就有人嗤笑一声。好吧，炽阳也知道自己的祝词太平常了些，可是她也实在想不出其他的了。

　　炽阳再接再厉，道：“炽阳知道师祖喜欢凡界的诗歌，特以此做贺礼，还望师祖喜欢。”

　　炽阳的礼物因藏在盒子里，外人看不到，所以纷纷议论会不会是什么大家的孤本，然后就是对炽阳的高度表扬。大师的孤本一般都很难求，炽阳能找到，那一定是花了大功夫的。

　　可是，隐枫拆出来的礼物却匪夷所思，那并非什么孤本，而是一块石头，一块非常普通的石头，看上去就像是随手在地上捡的一样。

　　嗤笑声再次传来：“呵，还以为炽阳姑娘会送什么好东西呢，原来也不过十一块破石头罢了。”

　　听到这话，这声音，炽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央宛。不过她还真是豁的出去，在这种场合还要来祸害祸害和她无冤无仇的自己。

　　央宛行事确实变了太多，就像是找到了什么靠山一样，毫不惧怕。只是与她前来的南海与她父亲所在的东海不会让她这么放肆的。

　　隐枫无视了央宛，连个白眼都没赏给她。炽阳送的礼物他很喜欢。

　　别人看不到，可石头就在他手里，所以他能感受到石头上——密密麻麻的字。神识扫过，上面刻的竟是凡间的诗词，有二十余首，最长的一首有百来字，可这块石头也不过拳头大小。

　　“你辛苦了，我很喜欢。”

　　从炽阳知道隐枫要过生辰的时候她就开始准备这块石头了，光是选择诗词就用了十天，后来刻字又用了将近三个月。不过好在她从小与山石河流为友，在石头上刻字也算她小时候的玩闹，所以刻字并不算困难，而且后来她学会了周转灵力，刻起来就更容易了。

　　只是她的字并不好，而且还有许多生僻字她都不认识，这才是她刻字时遇到的最大的困难。不过好在，她还是赶在隐枫生辰前完成了。

　　“不辛苦，师祖喜欢就好。”炽阳甜甜一笑，自成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