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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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晚冬开车稳如老狗，即使今天路上没什么人，他也不会以八十迈的心情自由自在。
这相当于变相延长了谢新寒所受的心理折磨，他本来咬咬牙觉得不就是个检查吗，痛痛就过去了，谁还记得他在检查室里面丢的那些脸。不过邵晚冬开得太慢，旁边的车嗖嗖地超过去，谢新寒看着看着就有一种白驹过隙时光飞逝的感觉，他还年轻不能让自己的名誉都栽在医生的手指头上，想着想着又不愿意去了。
邵晚冬管他想什么，反正一路平安无事到了医院，谢新寒车门锁一开就拔腿冲刺，被他提着领子拽进了医院里，扔到诊室准备交给医生。
谢新寒被他哥拽着，前进一厘米就往后退半步，“哥，哥，”他用力想掰开他哥钢铁般的爪子，一边掰一边低声求饶，“我还没准备好，我还沉浸在失恋里不能自拔，你能不能饶了我这一回…”
邵晚冬冷笑，“我现在就把你从泥潭里拔出来，你再扭，整条走廊的人都看着你呢。”
谢新寒生平什么都不好，就是好面子，小脸皮薄得，一下就红了一片，“哥！你，你别拽我，我自己走…”
这就听话了嘛，邵晚冬放手，“你跟着梁医生做检查就好，我在外面等你，中午带你去吃火锅。”
谢新寒刚刚想张开嘴说他好像听过这句话，想了一下又自己掐断了他被齐邈腾出鸟笼的那一天的回忆。怎么谁都想请自己吃火锅，谢新寒不高兴，他看起来就像是那种一顿火锅能哄好的小孩子吗？
他自己在这暗暗地纠结着，那边梁医生就出来了。
谢新寒看见梁医生的那张脸，恨不得自己没再多长两条腿。
“哎呀，好巧，”梁安行说，“又来做检查啊？”
谢新寒立马转身，邵晚冬连身都没转，手臂一捞就把他拽了回来。谢新寒唔哩哇啦一阵，邵晚冬就听清楚了一句话，谢新寒说“他侮辱过我的人格！”。邵晚冬丝毫不在意，小孩子哪里懂什么是人格，转手一推就把谢新寒送进了地狱。
看着谢新寒面如死灰，梁医生眉眼带笑，邵晚冬觉得梁医生真是个好医生，当初实习期的时候就让他照顾过谢新寒，现在人家转正了，不知道还愿不愿意来他们家做个家庭医生什么的。
检查的时间说短也不短，邵晚冬二楼走廊外低声打电话和秘书交流。邵晚冬人高腿长脸也好，同样的爸妈生的，当然也有不输谢新寒的精致，往那里一戳就是模特样板，人形立牌，别人经过都要多看几眼。
邵晚冬从来不在乎别人看他，谁愿意看就看，活在舞台灯光下的人物从不怕炙热的眼神。他们一家两个天之骄子，从小就是在注目礼里长大的，邵晚冬早就免疫了。
不过过了一会，他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拿手机对着他，还是个男人。
看就看了，拍可不行，邵晚冬只要一想被别人拍到自己出现在肛肠科门口的照片会引起怎样的血雨腥风就头痛。今天照片发出去，明天他们圈子就会传满五花八门的谣言，一晚上给他编排二十个情人都算少的了，上一轮传他喜欢玩刺激的消息最后折腾得他爸都有所耳闻，有板有眼，不得不防。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还浑然不知，他皱起眉头刚准备过去看看，就看到有人走到了男人身边，和他说了几句话，男人就赶紧跑了。
邵晚冬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主要是太高了，得有差不多两米，戴着口罩，非常打眼，走过来的时候就像一座尖峭的陡峰在缓缓移动，身边的人都被他衬托成一串鸡仔。邵晚冬看他穿着一身长风衣，明明很好看很衬人的风衣，因为太短而被穿出了一种局促的感觉，就像套错了壳子的灵魂，带着一种默片式的好笑感。
邵晚冬好像有点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还没等他主动打招呼，那个男人就走到了他面前。
“晚冬，”那个男人稍稍低头和他说，“好久不见。”
邵晚冬一听真的是他，一手就拍到了陈思凯的肩膀上，“思凯？”他的声音透露着浓浓的惊喜，“你回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思凯，邵晚冬大学时在美国的舍友，不动声色地握住了他的手，“就前几个月，没想到在这遇到你。”然后更加不动声色地敞开了一个怀抱，“真是惊喜。”
邵晚冬什么都没想，当即拥抱了他，还稍稍地垫了垫脚尖，“这次是准备把工作室开到国内来吗？”邵晚冬关心地问道。
陈思凯点点头，从衣兜里翻出了一张名片，然后从裤袋里抽了一支笔来在背面刷刷地写了一串号码，“有时间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看新的工作室。”
邵晚冬把名片收下，他们两个都属于话比较少的，寒暄了一会就有点冷场。邵晚冬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当初大学同住的时候，他们经常一天都没什么话好说，同样也不是相处的很好。刚好陈思凯再想挑起话头，邵晚冬一眼就看见他弟弟顶着受了巨大打击的脸走出来，就和陈思凯道别，随即迎了上去。
陈思凯生生地闭了嘴，望着邵晚冬的背影叹了口气。
谢新寒虽然被千锤百炼，被迫听了梁医生的系列经验，但是皱皱鼻子就嗅到八卦基本上是他的生存本能，看见他哥过来，顾不上屁股，赶紧就黏到邵晚冬身边，“哥，刚才那个魔山是谁啊？”
邵晚冬不看《权力的游戏》，也不知道魔山这个角色，他一下子就把这个无关紧要的信息过滤掉了，“我大学的时候一个同租的朋友，刚好在这遇上了。”
谢新寒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那你们是不是挺熟的？他是干什么的？”
“算是吧，”邵晚冬回忆了一下以往的岁月，感觉他们之间也只能说得上“还算熟”，“你见过他，那年你过来旧金山玩的时候我们和他一起吃了午餐，还参观了他的工作室，他就是搞雕塑的那个。”
谢新寒在认人记人这方面脑子不好，不过这么一提他立马就想起来了陈思凯是谁，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像只被黄瓜吓到的猫，“哥，哥，你别和他来往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忆往昔，谢新寒第一次觉得恐怖电影来源于生活的时候，就是他在陈思凯的工作室里不小心掀开了那块沉重的白布。
那天天朗气清，阳光明媚，谢新寒逛来逛去，手多了一下就拽了那张布，没想到布就滑下来了。
下面是他哥的一个雕塑。
没穿衣服的。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的眼睛要瞎掉，何况后面还有几件小的半身雕塑也是他哥的脸，一颦一笑把握得如此精准，要是在黑暗里谢新寒没准会以为那是他哥正对着他笑。
这件事情荣登谢新寒心里阴影的榜首，梁医生的排名都要稍稍比他低一点。当时谢新寒脑海里看过的五百部中外恐怖片就一股脑地涌现了出来，《恐怖蜡像馆》的音乐都犹在耳畔，谢新寒这种胆小如鼠看了恐怖电影晚上就不敢一个人上厕所的货马上尖声惊叫，当时邵晚冬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来，看见了雕像。
然后他哥笑着说，“你怎么看见这个了？这个倒是挺像我的。”
像我？！？像我？！？！？谢新寒当时就恨不得撬开他哥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常识存储，任何正常人看见这个不应该都会以为对方是个stalker并且时刻谋算着要把你做成标本吗？！？
不过邵晚冬当时就丝毫不在意，现在还是丝毫不在意，“寒寒，你不是还在怕那些雕像吧？”
“我怕？！你才应该怕吧？！”谢新寒急于把他哥拯救出苦海，“哥，你听我话，别和他来往了。”
邵晚冬觉得谢新寒可爱，不动声色地揉了他的脑袋，“他说要雕像的时候问过我的，我还给他做了好久的模特呢，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谢新寒眼神已经死了，他哥的神经粗过跨海电缆，他也无计可施，只好拿出百试百灵的闹腾，“反正我不管，你就是不能去！你要陪着我！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有时间你就要和我一块待着！”
邵晚冬“嗯”了一声，带着他弟弟往外头走去，莫名的心情甚佳。
齐邈自从听到了两兄弟在门口的对话之后一直心神不宁。
谢新寒才和他分手一个星期，整个人看上去的确还是活蹦乱跳的，怎么突然就要去医院做检查了？有钱人惜命的道理齐邈懂得，但是有什么检查是不做就知道结果的？顺着这条线猜下去，每一个可能性都充满了冲击力。
谢新寒除了脸之外的确不是他的理想型，何况在分手了之后还闹了他这么久。不过想了想，那只是一些小孩子的闹脾气而已，这个星期的后几天基本上他都没再被恶心到了，装出那种表情来只是想让被无情抛弃的谢新寒感到一些安慰而已。
齐邈的初衷是把谢新寒腾出去而已，不是让他死在没人知道的小角落。齐邈只要有一丝的想法觉得谢新寒是因为他们这么一折腾才生病了或者病情严重了的猜想，就觉得有点难受。
齐邈心不在焉地看文件，看着看着把水笔戳在了自己袖子上。他抽张纸巾去擦袖子，又撞翻了玻璃杯，淋了他一手一地毯的水。所以在他看见李霍的电话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把他给挂了。
过了几秒种李霍又打电话来，齐邈烦得不行，只好接起来。刚刚按下接听键，就听见对面的人说“哈哈哈哈哈你猜我在肛肠科看见什么了！”
“你去肛肠科干什么。”齐邈说。
李霍沉默了几秒，“咳，借厕所。”
齐邈不可置否。
李霍等了一会继续说，“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的上一个小情儿和华英的老总一块呢，那个情深深雨蒙蒙不知爱几重，啧啧，前几天还哭得梨花带雨，现在不是攀上新的高枝了吗，估计早就把你忘了。我想拍个照片还被华英老大认识的人给拦了…”
不知道为什么齐邈对谢新寒有一种“只有我能说他不好你们说他不好都是不了解他”的微妙优越感，当即就顶了回去，“那是他哥。”
李霍又沉默了一下，“…没想到啊，认干哥哥的速度快如闪电啊。”
“亲哥，”齐邈不耐烦，“他自己就是高枝，还攀什么。”他想了想添上一句，“他们说了什么你有没有听见？”
李霍被接二连三的打击了，“…哎呦，意想不到，意想不到，不是说搞艺术穷三代吗…”
“有没有听见他们说话？”齐邈打断他。
“啊，这个还真的有，”李霍说，“他说他时间不多了，让他哥陪着他…他从检查室里出来的时候面色也不太好，感觉挺不想去检查的。哎，你说，他不会得什么病了吧，你知不知道…”
齐邈挂了他的电话，突然没有由来地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tbc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