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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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给我你的一半脑子，好不好？”面无表情的人偶小孩恶意卖萌地歪了歪头。
柯林吓得就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呆头鸡，一动都不敢动，也不敢回答对方的问题。
眼前的情况，瞬间就令他联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一部动漫，里面有个小孩角色，拥有一种十分恐怖的能力，当你满足他要求的三件事后，就可以得到一次许愿，任何许愿内容都可以，几乎能满足人类所有的欲.望，但与之相对的，你许下的愿望所需要的代价，他会对下一个人发动强求来补充。
前一个人许下的愿望越大，强求的内容也就越可怕，比如，他会向下一个人索要肝肾、脊椎，甚至心脏，假如连续三次拒绝强求，那么被强求之人和他所爱的人，甚至相处过的人都会按照相处时间的长短依次死去，且死状极为凄惨。
即变成一条拧成麻绳状血肉模糊的尸体，也被称之为“绳人”。
柯林深深地记得当时动漫里那小鬼跟人索要心脏时的画面，就和他现在面对的情况几乎一样一样。
都是同样惨白的肤色，毫无波动的童音，以及黑洞洞的眼神。
霎时间，后背冷汗直流，柯林觉得自己快被吓尿了。
“静静，别闹。”
突然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苏息从厨房里走出来，单手提着一个鸳鸯不粘锅，另一只手抬起，屈指弹了小孩一脑崩儿。
“啊，痛痛痛。”小孩顿时松开抱着柯林大腿的手，捂住了自己额头，用一种毫无音调起伏的语气呼痛。
凝固的空气再次流动起来，柯林咽了咽口水，深呼吸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巴地问道：“苏苏息，他，他是……？”
“他是我表弟，名字叫房子静，你们也可以叫他的小名静静。”苏息将鸳鸯锅放到电磁炉上，插上电，然后开始往里面加水加刚超市买的火锅底料包。
他们三个男生都不会做饭，干脆就用买来的现成锅底料包好了，一边锅放辣的，另一边放菌菇清汤的。
辣锅是为柯林和孙家伟准备的，而且是重辣，柯林来自特别能吃辣的川渝一带，开学第一天就因为嫌弃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够辣，跑去问食堂大师傅加辣酱，别人一勺就够了的辣酱，他生生加了大半瓶拌饭才勉强觉得能入口，嗜辣程度令同寝室人咋舌，因此，这半边重辣过可以说是特意为他准备的，而另一半的清汤锅则是苏息自己吃的。
苏息是罕见的九尾银狐修炼成精，虽然体质上强悍，不像那些成精时间短的小妖，对某些特定食物有忌口，忌重油重辣重盐，但还是更喜欢清淡一些的口味。
比如他小弟之一的汪乐乐就不能多吃巧克力，一吃就吐，吃多了还会口吐白沫着晕厥过去，像今天这种巨辣的汤底，估计他看一眼就得吐着舌头浑身冒汗，吃两口就会休克到四脚朝天。
苏息能吃辣，却也只能接受微辣，毕竟“辣”其实是一种痛觉，而非味觉，一旦超过本身能够接受的辣，就是一种惩罚，而非美食的享受了。
“静静，你好啊。”专注于肉类整理摆盘的孙家伟口味适中，能吃辣也不排斥清汤，只要是肉就行，在看到屋子里多了个小孩后，他便立刻跑来打招呼。
静静面无表情地对他点了点头，算作答应，然后自顾自走到餐桌前，用他的两条小短腿灵活地攀爬上了他那张专属的高脚儿童餐椅，系上围兜，握起叉勺，坐等开饭。
可以说是相当自觉了。
他做人的时间还不是很长，虽然法力高强，却不通世俗，更没吃过几顿人类的饭，因此，吃饭的经验其实跟真正的小宝宝差不多，不仅不太会用筷子，还很容易把食物撒在衣服上，但人类的食物又着实令他喜欢，所以，在接到苏息的通知说今天要在家煮火锅后，他格外地兴奋，挂完电话，就一直趴在二楼窗口等着人回来，对两个人类室友也特别热情友善（自以为）。
想到这，双手举着叉勺，脖上系着嫩黄小鸭围兜，面无表情等吃火锅的小孩抬起头，又露出一个僵硬而“友善”笑容。
刚换过劲来的柯林见状，顿时又有些腿软。
柯林虚弱道：“苏息，你以前怎么没说过还有个表弟住一起？”
苏息眨了眨眼睛，瞬间就编好了借口：“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静静的父母前不久出意外过世了，只给他留下了这栋房子，他在本市又没有其他亲戚，外地的亲戚也都不愿意管，如果我不插手，静静就只能送去儿童福利院了。”
“啊，……抱歉。”闻言，柯林感到有些愧疚，觉得自己不应该提起表兄弟俩的伤心事，又想起刚才这小孩僵硬诡异的表情和古怪的言语，恐怕也是因为家里突遭厄运，心理上受到打击所造成的，是自己太过胆小，反应过大误会了。
柯林自觉地脑补出了理由，并忽略刚才的异样感。
苏息继续道：“我搬出学校宿舍，一是为了自己，二也是可以方便照顾静静。”
“苏息，你真是太不容易了。”自己还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就肩负起照顾父母双亡的表弟的重担，想想就十分艰难。
两室友纷纷感慨，并表示以后有需要兄弟帮助，比如临时照顾下静静什么的，义不容辞。
苏息微笑着表示了感谢。
“啊，对了！静静是不是还有个爷爷或者外公住一起？”柯林突然又想起刚进屋前在二楼窗口看到的诡异老人，但苏息又说家里没有长辈，顿时感到奇怪。
苏息面色不变，眼神倏地闪了闪，微笑道：“可能是邻居张伯，他有老年些痴呆，经常趁家人不注意跑别人家里去。”
“我上楼去看看，顺便带静静洗个手，马上就可以吃火锅了。”
说完，苏息将房子静从儿童椅上抱下来，拉着手便往楼上走去。
两人走到二楼卫生间，确定楼下的孙家伟和柯林听不到声音后，苏息松开了手，神色一敛，双臂抱胸，斜倚在门框边上，注视着面前的小屁孩。
“说吧，你刚又干了什么？”
一瞬间，静静原本人偶般毫无表情的面孔怪异扭曲，嘴角“啪叽”一下垂到下巴根，两条眉毛几乎飞起，而且是一上一下往两不同方向斜着飞，鼻子眼珠也跟着歪了。
“我什么都没干，就站在二楼窗口对他友好地笑了笑啊。”
明明是毫无波澜起伏的语调，苏息还是从里面硬生生听出了超委屈的意思。
面对这样一张不忍直视的面孔，苏息脑壳有点疼，情不自禁地扶额：“静静，你现在的面部神经还不协调，拜托你在学会正常人表情之前就保持面无表情好了，有空多看看新闻联播，看看真人说话，少看海绵宝宝。”
光想象，苏息就能猜到柯林在不经意间抬头看到静静海绵宝宝式的“友善”微笑后，内心受到了多么大的惊吓，没当场吓尿已经算心理素质够强的了。
“好吧，老大。”两条飞天遁地的眉毛在短暂分离后，又开始往眉心挤，挤到几乎要打结的架势，眉毛主人静静委屈地应道。
他觉得自己其它表情虽然做的还有些不完美，但笑容明明已经无懈可击了，都怪老大的室友太过挑剔，不懂得欣赏。
“变成刚才的老头模样，跟我下去，你什么都不用讲，都我来解释。”
“喔。”
房子静这次很听话地变化了自己的人形，从小孩子眨眼变成了一个瘦削的白发老头。
他是一座始建于唐朝时期的大宅，宅院前后经历了数代主人，每一任都死于非命，且家破人亡，有的死于情杀，有的死于仇杀，有的死于妻妾后宅争斗，有的死于盗寇战火，没有任何一任能够安安稳稳到寿终正寝的，久而久之，他就成了一座出了名的凶宅，左右邻舍等也一个个搬走，逐渐延伸到整条街都清冷荒芜了下来。
又经历了改朝换代几百年过去，他周围的其它房屋早已经倒塌，化为了尘土，原本的街道也变成了杂草丛生的荒野，方圆百里内袅无人烟。
唯有他因为建造时用来做房屋支撑的结构是一棵巨大的已经产生了微弱的灵识，差一点就能成精的古树，其灵躯不惧风雨，不惧阳光曝晒，所以才能在光阴岁月中屹立不倒。
更幸运的是，他后来经历了一场千万年难得一遇的帝流浆，自此诞生了懵懂的灵识，开始吸收日月精华，本能地修炼起来，成为了一个罕见的房子精。
但作为一栋死过无数人的凶宅，他吸纳了人类太多的恐惧、黑暗和怨气，成精后的性格既懵懂单纯，又血腥残忍，他没有族群，没有是非观念，也没有道德三观束缚，行事全凭本能的邪恶。
房子精不像什么狐狸精、蛇精，开了灵智后，就想着努力修炼化成人形，融入人类社会，也不想找什么小姐书生谈恋爱，他就那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静静地伫立在荒野树林中，毫无存在感地默默修炼。
直到有一天，一个家破人亡的倒霉蛋为了躲债，胡乱跑进山林，竟往袅无人烟的深处乱跑，就这样跟个没头苍蝇似的栽进了这栋荒芜的凶宅之中，或许是受宅内无数死者留下的阴暗绝望的情绪影响，又或许是想到自己走投无路的绝境，这人当晚就选择了在这里上吊自尽，死在了房子精体内。
房子精：“…………”
自此，每当有意外闯入房子精附近的人类，都会情不自禁地被勾起内心阴暗绝望的情绪，很多心理承受力薄弱的就会不由自主地走进房子里，在里面自杀，时间久了，这里竟成为人们口口相传的自杀胜地，也编织出无数恐怖的谣言传说，甚至有人慕名前来自杀。
原本感觉有些受打扰的房子精在发现这些死在自己体内的人，死后所产生的怨气能够有助于自己修炼后，便也听之任之了。
又过了不知多少年，朝代更替，战火纷飞，硝烟再起，已经修炼到法力高深的房子精感受到这一次不同以往，似乎是龙脉被毁，人类信仰缺失，他有些心惊肉跳，预感到自己所扎根的这片荒野已经不再安全，静静地站在原地思考了几十年，他终于下定决心，悄悄混进人类社会看看。
于是，他来到人类世界后，先隐形观察了一段时间，参考了当时的房屋构造和审美，最后变成了一栋漂亮洋气的白色小楼房，直接把他看中的地盘占了下来，并混淆周围人类的记忆，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本来就在这里。
是的，到这时，房子精依旧没有化成人形的打算，他还是执着地想当一栋房子，而且是方圆百里最洋气漂亮的小房子。
既然是房子，就不能没有人居住，于是他抓了一个人类来做傀儡，摇身一变成为一个挂牌事务所。
自此，时常有一些绝望痛苦或者内心充满仇恨的人类受灵魂指引来到他跟前，在傀儡人类的接待下，选择签订契约，出卖自己的灵魂来跟房子精做交易。
所有人都不知道房子精的存在，也不知道这栋房子是活的，他们都以为傀儡是主人。
傀儡十分好说话，不论这些人拿自己的身体器官，还是智商容貌，他都统统接受，收下后，给予对方想要的金钱权势美貌或者帮忙报仇雪恨，总之什么都答应，什么愿望都能实现，业务范围可以说是十分广泛了。
然而事实上，这些人类自以为付出的珍贵的东西对房子精并没有任何卵用，他所谓的交易都是一场骗局，契约内容也仗着人类看不懂符文全由他做主。
举个例子，假如一个人拿自己的听觉来做交易，房子精就会用法力封住他的耳朵，让他以为自己失聪，从而产生了怨气，即使得到自己想要的，也会痛心自己失去的，而且这种后悔的情绪会越来越大，因为人类的贪欲本身就是无穷无尽的。
房子精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这些人心中产生的种种怨气和负面情绪，他可以以此来修炼，也不用背负任何业障和罪孽。
在那份人类看不懂的契约中，就明明白白地写着，这是一场公平公正，且双方自愿的交易，房子精帮助对方实现愿望后，可以拿走他身上任何一件东西作为交易，包括怨念，而在实现愿望过程中造成的罪孽，比如杀人，牵连无辜者等，都由受助者一己承担，与房子精无任何干系。
绝大多数与房子精签订契约的人，都是心中有怨有恨而来，他们的愿望中自然多少都有报复他人的情节，所以往往直到死后，下了十八重地狱，受尽了刑苦，才会发现自己上当受骗。
更可悲的是，连骗他们的人真正是谁都不知道，毕竟，谁会怀疑一栋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房子呢？
就这样，房子精在人类社会混得风生水起，不仅修为大涨，还不用承担任何业障，简直美滋滋。
这样顺风顺水的日子，一直维持到他踢到苏息这块铁板的那天。
他看出一jio踏进自己体内的苏息不是凡人，但那又怎样，栽在他手里的修士和妖精也不是少数，这些家伙统统都没有自己拳头硬，修为甚至不能看穿他的本体。
事实上，像他这样，从唐朝活到现在的老妖怪已经几乎绝迹了，世上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存在也是极少数的，所以，苏息这样一看就是个年轻的小崽子，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崽子令他阴沟里翻了船，对方一眼就看懂了这源自于唐代的辛密符文契约，紧接着在苏息似笑非笑的表情中，房子精被拖出来吊打到怀疑人生，屈辱地成为了其众小弟之一。
老古董房子精在苏息打一大棒给个甜枣的“教育”下，逐渐认清了现实，输得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地当起了一个安分的小弟，后来，在老大的建议下，还简单粗暴地给自己取了个“房子静”的人名，也终于肯修炼出了人形。
但不知为何，他跟其他一化形就是成年人的妖精们不同，他的人形竟然是个奶里奶气的小屁孩，因此心有不甘的他，时常变化成老人或者青壮年在附近溜达。
本质上还是个宅妖的静静，溜达范围不超过自己所在的一条街，原形也保持着他当初民国小洋楼的模样，只是内里装修变现代化了。
时间回到当下，苏息扶着“老年痴呆”的邻居“张伯”下了楼，在对两个室友解释过后，将人送回家，而”张伯“也在出门后瞬间移动到二楼，变回自己真正的模样，迈着小短腿一步步走下楼。
问题解决，随后四人愉快地吃起了火锅。
吃完火锅后，完全放松下来的柯林和孙家伟又在这里痛快地联机打了一下午游戏，直到快夜幕降临，两人才起身告别，准备回校。
出门后，突然又想起什么的柯林下意识回头，想要再看一眼房子大门口挂的牌子上写了什么字，却遗憾地发现昏黄的余晖中树影幢幢，比中午那会更看不清晰了。
“柯林，你愣在那干嘛呢？不会还想再蹭人苏息一顿晚饭吧？”几步开外的孙家伟玩笑地催促道。
“就来。”柯林放下自己的好奇心，转身追上室友的脚步，两人结伴离开寿古街。
“我们晚饭吃什么？要不去吃学校对面那家烤肉吧，吃完再买个西瓜回宿舍。”
“你是猪吗？”
“喂，你小子有种呆会别吃！”
“…………”
两年轻人打打闹闹着离开了，忽然一阵风刮过，拨开了小洋楼前面的茂密树枝，露出前面被遮挡的两个字，合起来正是“狐仙事务所”。
》》》》
很快，一个短暂的周末过去了，苏息告别了静静，回到学校上课。
他们班周一上午刚好没课，因此苏息是下午去的学校，一进教室，就敏锐地感觉到班上的氛围有些不对劲，同学们脸上都带着八卦和隐隐恐惧的神色，还有一些在偷偷地打量着自己。
苏息皱了皱眉，走到舍友帮他占好的位子先坐了下来。
然后打直球询问道：“柯林，班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柯林反光的眼镜闪了闪：“不是班上发生了事情，是学校里……”
“苏息，你还记得之前纠缠你的那个古修凯学长吗？”孙家伟压低了嗓子插嘴道。
“记得，他怎么了？”
“他死了……”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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