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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张良卧病(一) ...


  •   “子房!”韩非连忙跑过去。

      张良有些错愕地望着手心,方才他好端端地握着剑,那圆滑的剑柄却陡然放出了一道蓝光,像利刃一般,径直划破肌理。

      痛意还没有开始蔓延,只是不断涌出的鲜血看上去有点吓人。张良一时间是懵的。

      韩非捧起他受伤的手,从怀里掏出手帕,按住伤口止血。

      那时候没有纸巾,用水也不方便,所以寻常人的怀里都是揣着手帕的。待到用脏了,拿加了皂叶的水洗干净,再揣到怀里接着用。

      张良的手很骨感,消瘦得皮包骨头,虽然十分耐看,但却只有小小的一只,完全被韩非的手掌覆盖。

      他才明白,方才他使用了轩辕剑,而轩辕剑并没有承认他这个主人,所以才会以为被“冒犯”了,乃至于攻击他。

      是了,传闻中,心意相通的两个人才可一同使用轩辕剑。他与韩非虽然私交不错,但还没到心意相通的地步,还是不能妄动宝剑。

      “韩兄,我没事,只是划破了一道口子。”以前在苍山,这样的伤很常见。

      韩非抬眸看他,眉毛拧得厉害,“我有事。”

      张良微微侧首,“你有何事?”

      韩非下意识答:“你受伤,我心疼。”

      张良一怔,似懂非懂,不确定这句话背后的意义,“韩兄......大抵是在说笑。”

      韩非不像张良,生性含蓄,他更加直白。虽然顾着张良的思绪,不会一开始就完全暴露本心,但他已经在徐徐引导,让张良慢慢明白他的心意。

      哼,那种文书里面,欲说还休的酸秀才才不是他的风格!

      “子房,我跟你说过,我对你的每一个字,都不曾说笑。”

      张良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话,蓦然想起消失在雨夜里的西门厌,那个已经在他生命里消失了好久好久,却从未在他记忆里淡去的人。

      他抽出自己的手,沉思了半晌,“天不早了,我们当早些回去,以免旁人担心。”

      韩非不由分说地撕下内衫的一块布料,把他的手拉回来,轻柔地包扎,“你回去上点药,睡觉的时候盖严实些,有伤必有寒,莫要着凉了。”

      张良心里装着疑虑和愁思,点头,“是。”

      韩非想了想,又道:“子房,为兄有时候说话不着边际,你若觉得奇怪,大可不用往心里去。不过,但凡你有什么想法,不论是对我,还是对我的话,都尽管讲与我听。我不喜欢我们之间有隔阂。”

      张良听了,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子房记下了。”

      一旁的暗卫见韩非包扎的手法并不娴熟,但碍于身份,并没有上前揭穿。只是从衣襟里掏出一瓶伤药,递给子房,“这药治创伤很灵。”

      也没有尊称,也没打招呼,劈头盖脸直接上来这一句,让人觉得十分突兀。

      还是韩非率先反应过来,笑着让张良接过,“卫七这人说话就这样,跟木头一样。子房你别见怪,以后见得多就好了。”

      卫七?像木头一样?

      张良把药瓶子放进怀里,侧首,直勾勾盯着那暗卫,“阁下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卫七垂眸,看不到神情,“皮囊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他的声音很粗,像磨刀石一般,冰冷又粗糙。

      张良疑窦顿生,“阁下的声音......似乎也跟常人不大一样。听上去,像是故意作出来的。”

      张良性格慢热,在陌生人面前一向话少。只是今日,有些奇怪。

      韩非看出他的反常,问:“子房,有哪里不妥么?”

      张良仍是盯着卫七,“韩兄,他是何时开始跟着你的?”

      韩非如实回答:“约莫有半年了。那时我还在桑海,机缘巧合下与他相识。他的武功很高,若是参军定能拿个好军衔,但他无意于功名利禄,一心想跟随我。我便学了一回相千里马的伯乐,将他留下。”

      张良又问:“果真是在桑海遇上的?”

      韩非点头,“果真。”他见张良恨不得把韩七的面具盯一个洞,心里委实疑惑,“怎么了?”

      张良终于收回眼神,叹了口粗气,“没有。我只是觉着他的身形很像我一位故人,但那故人去了西方,而桑海在极东之地。”张良的表情蓦然凄哀,手指不断摩擦着衣袖的布料,“况且......若是那故人回来了,不会不认识我。是我认错了。”

      说着朝卫七拱手行礼,坦然一笑,“方才多有冒犯,望阁下莫要见怪。”

      卫七颔首,藏在面具下的表情不自然了一瞬,“言重了。”

      没错,声音也不一样,断然是认错了。

      半空的星辰稀稀疏疏,闪烁了两下之后,被乌云挡在身后。

      那晚,一场莫名其妙的意外,勾起了张良封存许久的思念。卧床躺到三更仍旧没有睡意,索性起身,推开窗户,抬头望向屋檐的角落。那无端端突出来的一块,像是把夜空劈了一条缝。

      西门厌曾对他说:“以后睡觉的时候,别看檐角。”

      但是张良就是个倔脾气,西门厌越让他不看,他越是忍不住。

      他抬头,望着那个孤寂的檐角,觉得它十分可怜,在风吹雨打中沉默,永远都端着那一副面孔,空荡荡的,要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晚风很凉,张良的眼眸被凉意熏红,没有约束的头发飘飞在空气中,竟生出一股子忧愁。他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想,不论西门厌是否有归来的那一日,他能平安,才是最好的。

      那晚之后,张良病了。大抵是应了韩非那句“有伤必有寒”,他第二日没能下床,浑身滚烫。

      古时候,医疗水平很不发达。人们把小病叫“疾”,大病才叫“病”。而发烧在寻常人眼中已经算是大病了。一个没调理好,便能烧死人。

      “我睡了多久......”张良面色惨白,病怏怏地掀开滚烫的眼皮。

      “已经两天了。”若离的两只眼睛已经哭成了核桃,“老爷给你换了好几个大夫,如果您今日还不醒,老爷就要进宫去请太医了。”

      “那你快叫人去禀报祖父,省的他担心......”

      若离点头,“嗯,已经去了。”然后忐忑地问,“公子,您现在觉着好些了吗?”。

      张良仍旧躺着,吃力地眨了眨眼睛,气息很弱,“好些了......”

      若离把他额头上的湿毛巾又换了一条,“可我觉得您没好,声音都哑成这样了!”

      张良费了很大的气力,勉强勾出一个浅笑,气若游丝,“会好的,这病不重,吃药就能好。”

      说着说着,若离的眼泪又滚了下来,“可是......若离怕您不能好......若离不能没有你......”

      “别哭......”张良抬手想给他擦眼泪,手抬到一半却脱力垂下来,“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过午时。”若离瞧了眼他干起皮的嘴唇,“公子,若离喂您喝点粥吧,您两日没有进食了。”

      张良眨眼的动作变缓了几分,“我不饿。”

      “那,喝点水吧?”

      “不渴......”

      若离还要劝诫什么,韩非蓦然推门而入,“不渴也要喝,不然你的身子如何受得住?”

      张良循声望去,“......韩兄?”

      少顷,张良在韩非的劝说之下,终于肯开口饮水。病来如山倒,他咀嚼的力气都没有,所以拒绝了白粥。

      “子房真不听话。”韩非半埋怨地说。

      张良虚弱地望着他,声音很轻,“我实在没有气力吃粥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韩非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替他掖实,棉被在他单薄的身子上越发显得厚重,“那日你受了伤,我不是让你注意别受凉么?”

      张良的眼神黯淡了一些,“是。”

      “听人说,你还起来看夜景?”

      “是。”

      “为何?”韩非不解,在他印象里,张良不是会拿身子开玩笑的人,何况那日发生的事情很多,断然身心疲惫,怎还会有闲情逸致去赏夜景。

      只有一个解释——张良当时怀的,根本不是闲情逸致。

      大约是病了,脑袋也沉闷闷的,张良把真心话一咕噜都说了出来,“子房想厌师兄。”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六百多个日夜的思念凝聚成的这两行清泪,承载了少年太多的心事。

      韩非心中警铃大响,“厌师兄?那是谁?”

      张良想透过窗户看看外面的天空,却发现窗轩紧闭,“一个离开了两年,我却觉得,他离开了两百年的人......”

      他曾经为了想保护韩非,去了苍山学剑。却在学剑的时候碰到西门厌。那个人生性冷漠,却独独敲开了他的心房。

  •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正常的水平是三天码一章,所以日更这么多天,你们也知道我提前多久准备了吧?
    好吧其实我是想说....................我的存稿快完了,马上不能日更,希望小可爱们不要嫌弃抛弃我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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