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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六章 前尘论是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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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漂泊离恨城,青年同莫夭一起闯荡,终于抵不过一份温暖,为狐族操劳了一生。
皑皑白骨,战争带走了温情,得到复又失去,这就是他匆匆九百年的一世。
带着执念和不甘,用永世轮回来交换庇护的权力,可惜天不随人愿,留不下的终究留不下。
就像那天夜晚,他看着秋天房间里的灯火,就像看着狐族的希望一样,可是那灯火终于在第二天熄灭。
谁曾追寻,谁在等待,是否真能忘却,又为什么背叛,这是他已经参不透的……最后一世。
太多记忆一起涌入脑海,战以择的头越来越疼痛,那些过往果然如同他所料想的一般沉重。
他轻轻的睁开眼,似是有些茫然,可当他看到自己面前跪着的即墨巫时,眼神迅速变的清明,神色也彻底冷了下来,“谁让你跪在这里的?”他直接呵斥道。
即墨巫的声音有一丝慌张,“尊上,属下请罪,请尊上发……”
“朕不是你的尊上,现在,滚出青丘。”战以择突然打断他的话,只要看到这个人,他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满是鲜血的一幕,如果不是因为情况复杂,他现在已经出手取他性命。
即墨巫身形一颤,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尊上,尊上根本就不想看见他。
战以择哪里是不想看见他,分明就是恨极了他,在他毫无防备之下,那一下捅的真狠啊,直接捅穿了他的心脏,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捅穿心脏呢,什么忠诚誓言?不过是一条养不熟的狗而已!
即墨巫本就不善言辞,此时更显笨拙,他的神色有些绝望,哀哀的道:“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错了,对不起,您罚我吧,求您别赶我走……”焦急之下他伸出苍白的手,拽住了战以择的衣袍。
战以择的脸色更加阴沉,他直接一脚踢开了他,用了十足的力气,看着即墨巫委顿在地,嘴角也留下鲜红的血,他的桃花眼中满是嘲讽,“笑话!你是在和朕玩过家家吗?你背叛了朕,现在道个歉再解释一下就要朕原谅?这是在说故事吗?生死大仇不共戴天,若不是你活着时空才不会出错,你以为朕还能留着你的命?”
他可不管什么失忆不失忆,别说他不讲理,这本就是一个不讲道理的时代,他也从不是一个完美的人。
即墨巫的脸色越发灰白,尊上的眼里向来揉不得沙子,他怎么会奢望、会奢望尊上给他机会弥补……
弥补?想起战以择最后的话,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尊上不杀他是因为轮回祭坛与他的命格有关,杀了他这被扭转了千年的时空指不定就会出什么乱子,狐族会如何更是个未知数,这样的话,这样的话,“我可以帮狐族,我留在狐族可以把为狐族做更多的事。”即墨巫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说道。
提到狐族,战以择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满心的暴虐,关于狐族,他从来冷静。可是他的神色却没有半分动摇,他冷笑道:“留在狐族?”
他顿了一下,抬眼环视了下殿内的几人,让几人内心都忍不住一紧,“你们知道朕为什么让近卫叫朕‘尊上’而不是‘主人’吗?”
他的眼神冰冷而坚定,“因为朕先是狐族的狐祖,然后才是你们的主人。
朕是狐族的主人,是狐族的君王,哪个君王身边能容得下弑君之臣?朕今天若在身边留下了一个弑君之臣,朕的脸往哪搁?狐族的颜面往哪搁?是不是还要朕告诉朕的臣子们:‘没关系,你们可以来杀朕,可以造反,只要事后道个歉就行’啊?”
战以择顿了顿继续道:“我青丘海纳百川,朕在位期间,所用外臣无数,也正是你们无数次为狐族力挽狂澜,陪朕走到今天,朕都记得。”说到这,他微微闭目,似是慨叹。
接着他睁开那双漆黑的桃花眼,面沉如水的缓缓道:“所以朕给你们权力,培养你们,信任你们,可是你们是怎么回报朕的你、即墨巫,在刺杀朕后还妄想留在狐族!你把青丘的规矩当什么了,把狐族的威严当什么了,你把朕当什么了?”
说到最后,他已是语气充满冰冷,厉声训斥。
在场的其他人听着战以择这一番话,内心也是深受震撼,战以择平日待人温和,对自己人虽有严厉却不失袒护,所以一直以来很受爱戴。
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容忍一切错误,再温和宽容他也是狐族的帝王,也有身为帝王的骄傲和底限,背叛就是他的底限,也是狐族的底限,一旦触碰,绝不可以原谅,无论有着什么原因,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在他这里便不可挽回。
即墨巫的脸色很苍白,他从小被战以择养大,又怎么会不明白战以择的性情?可正因为明白,他才绝望,“我、转生祭坛是我布置的,狐族的最后一线生机我也能推算,让我推算完,再……再走好吗?”
他向前爬了几步,微微仰起头看着战以择,漆黑的瞳仁中满是黯然和小心,轻声细语的恳求着。
战以择微微垂眼看着他,黑沉的桃花眼中种种情绪翻涌,转眼又沉寂下去,他转头看向即墨途,“狐族的一线生机,你能推算吗?”
即墨途一直关注着二人,却没想到战以择突然问到自己头上,他楞了一下,看了黯然的哥哥,又看了看战以择,“能”他回答道。
“但是这其中牵连太大,狐族灭亡是天意,求一线生机本就是逆天而行,推算的话,可能,可能要用全巫族来祭奠。”他连忙补充道。
狐族的事,即墨巫这些日子已经和他讲了,狐族的因果太大,想为一族逆天改命,自然要付出同等的代价,这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
战以择听着即墨途的话,嘴角勾起一抹笑,他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所以他问道:“那你愿意吗?”
即墨途的呼吸顿时急促了几分,“我愿意,只是这太难,我一个人办不到……”
“那要你何用?”看到即墨途吞吞吐吐的样子,战以择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而即墨途却被他的喜怒无常吓到了,根本就不敢说话。
战酒仙却是看出了战以择的意思,他毕竟跟着他最久,自然更明白他的心思,连忙对即墨途说道:“你怎么办、和谁合作、用什么手段尊上不会管,尊上只看结果,只问你愿不愿意为狐族做事。”
他也是硬着头皮提点他,尊上此时明显心情很不好,这两兄弟一个犯错,一个根本不了解尊上的脾气,如今更是被战以择的冰冷弄得万分无措。
眼看着连狐族的大事都要耽误了,战酒仙只好开口,若真是因为这二人的愚钝耽误了狐族,战以择事后绝对更生气,所以他不得不开口。
听到战酒仙的话,战以择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即墨途也冷静下来,暗骂自己蠢笨,战以择虽然态度坚决,却不是不知变通的人,真正涉及到狐族大事就是敌人都可以合作利用,又怎么会计较他在外面与谁合作,那哥哥自然也可以出一份力,这也是哥哥想要的吧。看着即墨巫眼中几乎破碎的希冀,即墨途想到。
他想通了一切,便对着战以择道:“我愿意加入狐族,对您效忠,之前算计您的事情全是家主的安排,如今我愿叛出巫族,炼家主为傀儡,希望您能原谅。”
战以择闻言桃花眼微弯,他先是看了战酒仙一眼,眼中竟闪过笑意,然后才对即墨途道:“不要紧,那时你我本就处于对立面,朕还不至于连这点心胸都没有。”
他顿了顿,又接道:“不过一旦你发誓效忠,可就不能再不听话了。”没有关系时他不会计较,但如果是自己的人,那便容不得背叛了。
即墨途点头道:“我明白。”
“很好,签下契约吧,愿意吗?”战以择淡淡问道。
即墨途的眼睛很亮,“愿意。”
战以择勾唇道:“开始吧,简单些。”
即墨途郑重的向着战以择跪倒,“吾名即墨途,愿以灵魂之力立下从属契约,奉眼前之人为主,不背叛,不违逆。”
战以择回道:“吾名战以择,应其所求。”
天空中一道白光闪过,契成。
感受到其中法则的力量,即墨巫的眼睛彻底黯淡了下来,尊上只怕不会与他重新结下契约了吧。
这用灵魂签下的从属契约能最大程度保障效忠者的忠诚,就像契约中必须有的关键字一样,不得违逆和背叛,如果一旦有这样的行为,灵魂上会直接受到伤害,严重的魂飞魄散都有可能。
而即墨巫之前能刺伤战以择纯属特殊情况,鬼界轮回会把契约的印记磨灭,所以从属契约只管一世。
但他们五人却是通过祭坛转生,所以契约只被抹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只有一定的牵引作用,就像战以择之前说的,“契约的力量会让我们有相遇的机缘,牵引你们追随,却不代表必然。”
只有再次签订才能真正恢复契约,要是契约没被破坏,之前紫栖渊破战以择的阵法绝对会遭到灵魂反噬,即墨巫刺杀战以择的那一刻他自己也是绝对活不成。
但即使是战以择也没料到契约的力量就只剩那么一点了,没能分毫警示阻止紫栖渊和即墨巫,说到底还是太相信,至于到底是太相信什么,深思已没有意义。
他看着即墨巫道:“离开青丘。”这次他的神情平静了很多,却愈加不容置疑。
即墨巫已经不再哀求,只是怔怔的跪在那里,他知道战以择铁了心赶他走,所以他必须接受,无论他想不想。
可是,好难,他从孩童起就跟着战以择,为他学习巫术,为他夺巫族至尊位,为他占卜凶吉,为他而活着。
所以他从未想过,如果有一天战以择不要他了要怎么办,在他心里就没想过这件事,他以为他会永远跟着战以择的,无论活着还是死亡,可这世上的事,哪有“永远”呢
他抬起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战以择,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前世人人都说战以择座下就属即墨先生最为可怕,虽长相清俊,却气质阴郁,终年隐于黑袍下,难以揣测。
可是他却很好懂,他的世界,不过只有战以择罢了,所以他会哭,会笑,但也只是因为战以择。
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流过他满是疤痕的脸,他却一声不吭,头重重的磕下去,“砰”的作响,显然是磕实了,他连叩三下,再抬头时额头上已经满是血迹,混着他满脸的眼泪和伤疤,一点也不好看。
他的唇颤了颤,开口道:“……主人,我走了,您、您虽不要我了,但我的一切始终是您给的,若有一天…您用得着,我,我必定欢喜……欢喜的遵从,您保重,青丘保重。”
他的声音越来越哽咽,到后来已是用手捂着嘴巴才能控制住自己,眼泪一滴滴落下,他浑身颤抖,用最大的力气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
说完后,他默默起身,最后看了即墨途一眼,带着些许祈求,这才转身,一步一步的离开了融神殿。
战以择看着那个罩在黑袍下,微微弓着身子的背影,桃花眼中一片淡漠,不要了就是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