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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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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谢渊泽面色阴沉道。
陆淮晟冷冷道,“你以为我的人发现不了你做的那些小动作?不提醒你是给你面子,做过头了可是你自找麻烦。”
谢渊泽垂在身旁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梗着脖子道,“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陆淮晟将一叠照片摔在桌上,说,“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跟我玩这招。”
照片散落一桌,上面清晰地印出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和端着电脑正欲上车的谢渊泽。手提电脑的屏幕正对着镜头,能看到上面呈现出的景色,正是在陆淮晟家附近。
谢渊泽瞄了一眼,脸色变得愈加铁青。
“这件事我已经跟你父亲沟通过了,他表示十分痛心。”陆淮晟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叠在腿上,“看在我和他之间的旧交情,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给你解释的机会。”
“我……”谢渊泽艰难开口,语气竟然带着一丝颤抖。
陆淮晟就坐在对面,双目紧盯着他。虽然那神色并不似暴怒,但谢渊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隐藏在那一双眉目之下的凌厉与冷漠。在气场全开的陆淮晟面前,他自傲多年的沉稳多谋竟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当初脑袋一热做下的事,他现在不知应该如何对陆淮晟解释。
陆淮晟看看表,“你只有三分钟。”
谢渊泽深吸一口气,道,“对不起。”
“有胆量做这种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陆淮晟手指轻扣着桌面,“道歉只会显得廉价。”
“我需要您的帮助,”谢渊泽咬着牙道,“资金并不是问题,合作方现在根本不信任华天宝,我们需要您帮忙牵头,哪怕只有一次,在他们看到华天宝的实力以后,就绝对不会再轻易放弃与我们的合作。”
陆淮晟看着他,表情多了一丝戏谑,“你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
谢渊泽沉默下来。
陆淮晟说,“所以,你就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找出我的弱点,因为我上次没答应你的要求?”
他用手指不紧不慢地敲了敲桌上的照片,那钝钝的声音好似鼓点,沉重地敲击在谢渊泽的心上。
他对自己的监控技术有着极强的自信,可到头来为什么还会这么快就被发现?这不可能!
谢渊泽无法将自己的震惊表现在脸上,只能默默地,假装怯懦,以换取最后的一点同情。
年轻人的自负陆淮晟全部看在眼里,不由得在心中冷笑。谢渊泽以为他面对的是谁?陆淮晟当年二十五岁就走进这家公司,一直到坐稳了总裁之位只用了不到一年半的时间,这些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把戏可全都是他用剩下的。
但陆淮晟不说,谢渊泽就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
他不知道谢渊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手段。谢渊泽是很聪明,但他低估了对手的实力,也过于高估了自己。
而且最主要的是,在求人办事之前,谢渊泽试图用自己的方法强迫别人接受条件,这在商界可是最为致命的自大。
陆淮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在,这是沉默着看他,一直到五分钟后才淡淡开口,“今天,我的人看到了一条新闻。”
谢渊泽一下抬起头来,眼睛睁大了,抢白道,“不是我!”
陆淮晟冷哼一声,“你应该庆幸不是你,否则,现在绝没有机会站在这里为自己辩解。”
他将身子向前倾了倾,“但是,这不代表我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删掉所有与我有关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陆淮晟说,“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我不会去检查你的电脑,但请你好自为之。”
他将那个“请”字咬得很重,谢渊泽不禁随着他的语气微微晃了下身子,无法不答应下来。
陆淮晟摆摆手,意思很明确,“走吧。”
谢渊泽走到门口,刚要碰上门把手,忽然停住了。陆淮晟在后面饶有兴趣地研究着他的背影,见他猛地转回身来,脸上表情带上了一丝激动。
“华天宝对外的合约就剩三个了,我的人说,这仅有的三家都有毁约的意向,哪怕是走了一个,对华天宝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谢渊泽说,“父亲的公司我绝对不可能放弃,但如果没有您在背后推一把,华天宝必倒无疑!”
陆淮晟静静地看着他。若是在以前,他一定会说“那就让它倒”,但今天不知怎么,在停顿过之后,那原本已经溢到嘴边的话又顺着空气溜走了。
许是见到了谢渊泽的决心,许是被什么事改变了心境,陆淮晟略微沉吟了一下,说,“我不会继续投资。”
谢渊泽眼中的光彻底消失了。
“但我可以给你人脉。”陆淮晟忽然说,“这周五晚有一场酒会,我的车会在六点准时经过市中心的广场。”
他不再说下去了,聪明人都应该知道陆淮晟这话是什么意思。谢渊泽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反应过来,沉默着对陆淮晟鞠了一躬。
他离开以后,陆淮晟重新靠回椅背上,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陆淮晟已经多久没遇见过想整他的人了,忽然冒出来个不要命的,他倒也是觉得新鲜。好在谢渊泽要的不多,如果只是冲着他的资源来的,那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
但陆淮晟心里最在意的,可不是自己的工作被窥视,而是担心谢渊泽的所作所为会影响到另一个人。
安易。
有趣的是,在他第一次知道谢渊泽原来一直在监视自己的时候,第一反应竟不是对方要做什么,而是“他是不是冲着安易来的”。
这个反应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陆淮晟将椅子转了半圈,正对着办公室后的窗户。
做到他这个位置,没有其他人在背后搞小动作是不可能的,陆淮晟也不可能永远做一个能解决一切变故的霸道总裁。对付谢渊泽,他有的是经验,但相比起其他资历更深、做得更大的人来说,他陆淮晟还是年轻的。商界也是一个复杂的圈子,没有人能一家独大,也没有人能永远赚钱。陆淮晟有自觉,所以才能做得稳,也走得踏实。
安易是他平稳生活中的一次极特殊的变故,特殊到陆淮晟无论用哪种方式去思考,都得不到正常情况下两个人怎么会产生如此亲密关系的答案。在两个不同空间里独自延伸的平行线,莫名其妙地有了相交的那一天。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助力,令两个空间扭曲重叠。
他还没找到这个助力。
不会是谢渊泽。谢渊泽想要的只有钱和地位,他很聪明,也很单纯,说白了还有点蠢,看起来挺稳重,监视也好谈判也好,那点手段在他以前的圈子里可能很有用,但是在陆淮晟这儿却毫无用武之地。这次的事情给了他一个教训,以后谢渊泽应该不会再继续监视他了。
而且,谢渊泽也不是那天视频里,跟着他和安易的那个人。
黑色轿车不是稀有物,牌照也可以假冒,背后还有什么人在暗中调查他,这种想法令陆淮晟十分不爽。他和安易的生活好不容易趋于平静,安易也在慢慢恢复,这种无聊的变故真的很让人心情烦躁。
也不知道安易现在怎么样了。
他今天回到市里开会,早上只给安易说了一声。安易睡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这样想着,他掏出了手机,刚要打开,就感觉到连续两次震动,两条短信同时被塞进了他的短信箱里。
一封的发信人是原姨,但题目里写着安易的名字,陆淮晟嘴角抿起,微微上扬,点开来看。
安易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吃饭,估计是原姨在一边教他怎么打字的。陆淮晟几乎都能想象安易手忙脚乱戳屏幕的样子,不由得轻笑出来。
他对着那一行字的短信看了很久,没有立即回复,而是退出来,查看第二封。
第二条短信的发信人名字叫原野。
陆淮晟嘴角的笑容渐渐隐去。他点开短信,并在预料之中地看到了几张照片。照的都是同一辆黑色轿车的不同角度,这次倒是能清晰地看见车牌号。
下面的两行字是:
牌照是假的。
陆康回来了。
陆淮晟的目光变得冰冷而深邃。
半晌,他拿起手机,给原野回道,“盯着他。”
城市的闹市中心边缘,弯弯拐拐的小巷子深处,一扇破旧的木门紧锁着。在那门后的昏暗灯光之中,原野叼着棒棒糖,坐在电脑前看着手机,对着陆淮晟回给他的那三个字微微一笑,又抬起头来看了看屏幕上的画面,低声说了句,“遵命。”
屏幕中,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国际酒店的门口,门童恭恭敬敬地将车门打开,从里面走下来一个大约四十岁的男人。透过监控都能看出男人高挑的身材和中年人独有的英俊面容。他走下车,从容地脱下大衣递给一旁的服务生,忽然仰起头来,对着半空中的某一处笑了笑。
那人长着一张与陆淮晟极其相似的脸。
原野猛地一用力,将口中的糖咬得粉碎。
“陆康……”
他喃喃着,手握成了拳,狠狠地在桌上敲了一下,似乎是想透过屏幕打到那人的脸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