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歌》群雁追舟

8、八

　　台风天过去，夏季气温又迅速回升，热得像把人放在铁板上煎烤。疏宁给阿拉斯加剃了一次毛，它就整日窝在茶几底下闹别扭，不肯吃饭也不肯出门；周怀朗从网上查了许多攻略，终于哄得阿拉斯加愿意随周怀朗傍晚出去一趟，吃一点他亲手喂的食物。

　　打那天以后，他们的关系犹如现在这气候一般，眨眼间升温，即使嘴上仍然把对方当做普通邻居，在来往的次数上还是忍不住频繁一些，再频繁一些；气氛随意一些，更随意一些。

　　又一次有新邻居搬进来的时候，适逢疏宁和周怀朗从超市回来，两人一个照看着食材和狗，一个撸袖子去帮忙。约莫花甲年纪的老太太架着一副金边眼镜，一不留神将头发有段时间没打理只好扎小马尾的疏宁错看成了姑娘家，亲热地挽着他的手笑眯眯道：“你们小夫妻人真不错，感情也蛮好的嘛。”

　　疏宁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含糊地笑了笑，心里亦有些开心的想：怀朗他人是挺不错的。

　　周怀朗把老太太安全送进家门，侧过头对着疏宁耳语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疏宁不自在地摸了摸脑后的小马尾，像是被人议论了想去剪掉的模样，周怀朗会错意，出言安慰道：“辫子喜欢就留着吧，我觉得很好看啊。”

　　他怔愣一瞬，低了低头，没有作答。周怀朗倒也没放在心上，从他手中接过购物袋，按下电梯，依照今天的约定，去疏宁家教他做饭。

　　油锅烧热再下腌制好的鸡中翅，哧地一声，油烟像水花一样炸开，空气中弥漫着一点孜然香。周怀朗一手护着疏宁让他站到身后，等鸡中翅炸至金黄色，利落地一翻锅铲，转个面，控制着火候莫炸过头。

　　疏宁学素菜和凉拌菜挺快，唯独怕炒荤腥，尤其是需要油炸的菜色。周怀朗笑过他胆小，想下厨还怕热油，但他就是害怕，怕油花溅到皮肤上，留疤。

　　他恢复的效果不错，病假休到这个月剩不了几天了，一直找不到机会也想不到合适的措辞告诉周怀朗。几次三番想直截了当的同他说，又怕周怀朗质疑他刻意隐瞒，目的不纯。

　　周怀朗却恍然未觉，让疏宁去准备摆盘用的西兰花和小番茄，炸鸡翅装盘后又忙活起下一道菜。

　　“你尝尝味道怎么样。”一顿荤素齐全的饭菜做完，周怀朗趁着疏宁还在厨房里，夹了一块不那么烫口的鸡翅让他尝尝咸淡。

　　若是厨房外坐着客人，这举动便很像周怀朗有意给疏宁开小灶了。

　　疏宁微微张开一点唇，牙齿咬上酥脆焦香的鸡肉，细嚼慢咽，唇边留下一抹油亮。周怀朗替疏宁揩去嘴唇上的油，忽然间也有些食欲大动，低了头望着疏宁黑白分明的眼睛，目光里带着执着缱绻，慢慢地、慢慢地咬上疏宁那一点饱满柔软的肉。

　　疏宁像被攻破的城门一般，轻启牙关，不由自主地搂住周怀朗的颈脖……

　　这一吻过去许多个日夜，轮到周怀朗见不着疏宁了。那一天丰盛的饭菜也像最后的晚餐，疏宁吃完以后，屋子里就再也没有他生活的痕迹了。

　　周怀朗下了班总爱往楼下跑，透过窗户看里面的家具陈设，一件也没搬走，但被主人铺上了防尘的白布。他想给疏宁打个电话，却发现认识这么久，竟从未交换过电话号码。不过也是，疏宁又不会说话，打电话给他未必会接，发信息给他未必收的到。

　　以往夜深了，疏宁的阿拉斯加睡不着会闹点动静，现在也没了动静，偶尔在小区里碰到同品种的宠物狗，也不会扑上来伸出舌头缠着他要东西吃。

　　周怀朗独自躺在沙发上，听着时钟“嗒、嗒、嗒”的走，前所未有的空落落占据了他的情绪，连喜欢听的电台节目都变得索然无味。

　　但他还是按时打开了收音机，将音量调到最大。这档节目除了点播歌曲，尾声时还有一个听众来信环节，被大部分听众变成了寻亲和告白的平台，周怀朗也不能免俗的给电台留了言，希望找个地方宣泄一番未能说出口的感情。

　　“下面这一位听众朋友的来信，是写给心里很重要的他。”主持人对着麦轻轻笑了笑，“这位听众朋友似乎有点害羞，想说的话不知如何说出口，来信上抄满了一首歌词，是想点这首歌给你那位重要的他吗？”

　　周怀朗坐起身，呼吸都停了一息。可主持人只是把歌词念了一段，便结束了今天的节目。

　　周怀朗对着仅剩电流声的收音机发愣，这么短的几十秒钟，疏宁有可能听到吗？即使会听电台也猜不到是他吧。

　　不知过了多久，周怀朗才关掉电源键，门外突然响起了叩叩一阵敲门声。

　　他警惕从猫眼内望了一眼，疏宁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口，略长的黑发被发胶固定成了一个适合舞台妆的造型。

　　“你……”周怀朗难以置信地开了门。

　　疏宁朝他笑了笑，露出两个梨涡，开口说道：“我听了电台，那首歌是莫文蔚的《爱情》？”用手机放了歌曲的前奏，吉他的调子缓缓淌出来。

　　周怀朗深吸一口气，紧紧上前抱住疏宁。疏宁侧脸蹭了蹭他的脸颊，跟着曲子轻轻唱了起来：“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么会夜深还没睡意，每个念头都关於你。我想你，想你，好想你……”

　　“你这些天到哪儿去了？”周怀朗哽咽着问。

　　“我……电视台调我去主持新节目了，在外地录制了小半个月，忙着收拾行李和安置宠物，来不及跟你说一声。”疏宁感觉到抱着他的力道加重，眼圈亦有些红了，“对不起，没跟你说实话，我因为声带受损休假在家，并不是不会说话的哑巴。你还记得电台原来的主持人吗？”

　　周怀朗一听他说话便知道了，声音是刻进骨子里的熟悉：“你早就知道，我喜欢你。”指那次留宿的夜晚。

　　疏宁以鼻音轻轻“嗯”了一声：“在知道之前，我也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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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C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