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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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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已经不再打雷了,但雨仍淅淅沥沥的下着。周怀朗系了米色的方格纹围裙去洗碗,疏宁则坐在落地窗前的藤艺吊椅里,静静眺望墨砚似的黑夜。他开了一点窗缝,冷风卷挟着冰凉雨丝吹在脸上,令他微微打了个激灵,先前吃饭时莫名发热的头脑终于逐渐冷却。
为什么会想到那方面的事,还问他这种话?疏宁掩耳盗铃般注视着玻璃窗倒映出的高大身影,一想起餐桌上的对话,他心里犹如被毛线团缠住,越想解开便越乱糟糟。
周怀朗换上居家服,系着围裙娴熟洗碗的样子像一个成家已久,晓得疼老婆的好丈夫。如果不是玄关处的鞋架里都是男款鞋子,茶几上只放了一只马克杯,疏宁很难想象他这样英俊外向的人至今也孤零零单着。
他问我的话有弦外之音吗?还是无意识的玩笑话?
疏宁以前工作的时候,倒经常接到一些言辞含蓄的来信,句子漂亮得胜过诗歌,内容却半吞半吐,需要听者仔细猜其中藏的心思。想是写信的人害羞,当众不好意思将心里话说直白,万一犯了傻,叫旁人听了笑话。
他第一次拆信,就碰到过类似的乌龙。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历尽千帆,看尽百花之后,发现最难忘怀的还是当年那位穿着校服裙,留着齐耳短发,笑起来眼睛弯弯似月牙儿的女同桌。好,也是同桌的你,对我最好,最真诚。
也许是缘分未了,那位女同桌竟真的听到了迟来多年的告白,却在数日后联系到他们,用张韶涵那一首《亲爱的那不是爱情》当众回绝。
疏宁还记得电话中,已为人母的女同桌跟着音乐轻轻哼了一段副歌,然后认真的说道:不是所有的真诚以待,都叫做爱情。
他走神时爱把自己缩起来,此刻抱着膝,略有点尖的下巴陷在膝盖间,忍不住侧了侧脸,眼睛往后瞟。
周怀朗已经收拾停当,正在吧台前调制热可可,分别装进两个造型奇异的玻璃杯里。
疏宁的心思又从他行云流水的动作转移到了那两只有趣的杯子上——不同于普通杯子四平八稳的放着,而是像个不倒翁一样微微倾斜了一点角度,却怎么摇晃都不会泼洒出来。
疏宁发现周怀朗虽然一人独居,却富有生活情趣,每一秒钟接触到的,都是一个新鲜且充满惊喜的他。
“困了吗?眼睛怎么那么红?”周怀朗一手托着一个不倒翁杯子,也坐在了落地窗前,可可浓郁的香气直冲鼻尖。
疏宁接过玻璃杯,温度刚好入口,他低头抿了一口,才敢直视着周怀朗挑了挑眉,竖起拇指夸赞味道不错。
“喜欢就好。我看你一直坐在风口下,怕你着凉,不敢倒冰饮给你喝。”周怀朗笑了笑,先说完话,再喝东西。
疏宁忽地喉头发紧,有什么东西亟待宣泄,令他想开口说上一句话。但他仍是捧起杯子慢慢啜饮着,内心默默重复:
不是所有的真诚以待,都叫做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