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无情天》望天鱼

4、再遇

　　“天哪，这雪什么时候才能停！”唐颀走在雪地上，想起两天前的事，头皮直有些发麻，他可再也不想受那种罪了，他长这么大，可从来没吃过这样子的苦，那两天在雪地里是他生平仅有的磨练，他希望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如果让我再遇上那个死丫头，看我不好好整整她！”唐颀暗暗心想，“还有你！”他一拍雪神马的头，“你这匹见色忘义的色马，我待你不好吗，从小把你带在身边，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背叛我，看我回去关不关你禁闭！对了，那个死丫头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魔力，竟然让雪神听她的话，她长得又……”唐颀想回忆一下小霜的模样，却怎么也凑不起一张脸，他能想起的只有那双眼睛，那双充满了灵气的眼睛，又清澈又明亮。
　　“嘿！”唐颀忍不住又拍了一下马头，“那丫头可真够调皮的！”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不管是在唐门，还是在外面，不管是江湖女儿还是官家小姐，有哪个姑娘敢给唐颀脸色看，谁不是争着抢着要讨好他，梦想着入主唐门，那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幸运，却没想到……
　　唐颀摸摸马耳朵，“雪神，如果遇上那丫头，你说我该怎么整她，把她关起来不给她饭吃？还是把她丢在老鼠堆里吓吓她？”想到那双眼睛可能露出的惊惧和求饶的样子，唐颀忍不住傻傻的笑了。
　　“吁！”雪神马突然又受惊了，差点没把唐颀摔下来。
　　“喂，雪神，你想谋杀啊，你……”没等唐颀说完，他一眼就看到前面有个人爬在地上，好象还在动，唐颀想也没想下马飞步向前。
　　“喂！喂！”唐颀轻轻的帮她翻过了身，发现她竟没有完全昏迷，只是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嘴中喃喃自语着，唐颀好容易才听清她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你答应过要照顾我一生的，你答应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却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讲信用，你不是男子汉，你是个混蛋，混蛋！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我恨你，我讨厌你，我……”她喃喃着，骂归骂，大概感觉到了唐颀身上的温暖，身子使劲的偎向唐颀。
　　“喂！”唐颀虽说是在女人堆里泡大的，可一个陌生女人如此的投怀送抱还是第一次，最让他可恶的是，那个男主角并不是他，他只是别人的替身，他唐颀何等的不幸，竟当起别人的替身来了，他不由得苦笑。
　　“啊，死丫头！”当唐颀抬起她的头，一看却吓了一跳，因为她不是别人，正是他寻思着整治的那个死丫头，他忍不住叫出了口，叫完才发现不对，忙捂住了嘴，所幸她已经听不清他说什么了，如果她听到了，如果她现在不是烧得这么历害，唐颀相信肯定会有场大战等着他！
　　他该拿她怎么办呢？她怎么老是给他找麻烦！？唐颀心中有丝不安，无奈看看天色，也只能带她往前走了。
　　把她架上马，雪神马一点也没有挣扎，唐颀突发奇想：雪神马该不会是想换主人了吧！他突然打了个寒战。
　　“喂，你醒了！”当小霜睁开眼睛，一张男人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你……”小霜愣了一下，那不正是那个倒霉鬼吗，难道又是他救了她？！她有些不敢相信，缘份这东西真的也太奇怪了，难道又是他把她从雪地里救了起来？她看着他，眉头皱了起来。
　　“想不到吧！”唐颀得意的笑了起来，“真是冤家路窄！我们又碰面了，你说，这回你要怎么谢我呢，喏，剑在这，我可没准备要它，不过我有个条件，就是你要向我道歉，而且还要……喂……”唐颀突然发现她好象没有在听他说话，她只是看着那把剑，那眼中的茫然与痴迷让他看得好象有些心痛，心痛！天，他在想什么呀！
　　“咳！”唐颀咳嗽了一下，掩饰内心的尴尬，“喂，丫头你叫什么？”
　　小霜没有回答他，她只是看着他手里那把剑，那是沈家的家传宝剑，沈潭在她十二岁那年送给了她，也就是在那年，沈潭亲口对她说，他会照顾她一生一世，也就是在那一年，她得知义母决定让她的“潭哥”娶她，——当然是在她长大之后，于是，那把剑成了她终日不离的东西，那把剑有了特殊的意义！
　　“喂！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吧，如果这样，我可……喂……”唐颀看到她的心不在焉，觉得好象是自己在唱独角戏，有些泻气。
　　“你是谁？”小霜终于收回了目光，她看向他。
　　“我？我叫唐颀！”不知道为什么，被她看得脑中一热，唐颀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天，他为什么那么听她的话，为什么她一问，他就回答，他这是撞什么邪了，他又咳嗽一声。
　　“唐颀！？”小霜眼中一亮，原来他就是唐颀，唐门的继承人，那个传说中爱游历、爱结交、有仇必报，有恩必偿的唐颀，她那样对他，他该不会放过她才是，这下她可惨了！她该怎么办呢？
　　“对，唐颀！你呢，叫什么，快说！”唐颀故意装出一幅凶巴巴的样子。
　　“我，我……”
　　“你怎么了？”看到她一脸的为难与茫然，唐颀连忙弯下腰来。
　　“客官，您要的参茶来了！”一个小二却突然闯了进来，看到两人的情形，笑道，“客官，尊夫人的身体是不是好点了！您不用担心，喝了这参茶出出汗就没事了！”
　　“啊！”唐颀突然觉得脸有些发烧，他赶忙端过了杯子，“麻烦你了，你下去吧！”他脸上有些欲笑不能。
　　“啊！我知道了！”小二还是笑，“你们慢慢用，还要什么东西尽管吩咐，我就在前面！”他打着哈哈，退出了房间，带上房门，直到这时，小霜才察觉她和唐颀正在一间客栈中！
　　“咳！”唐颀有些尴尬，他又咳嗽一声，今天他都不知道咳嗽几声了，想想都想笑，“快喝吧，喝了……”
　　“唐颀！”
　　“啊，什么？”被她这一叫，他自然而然的回她。
　　“我……，你……”她满脸通红，吞吞吐吐的样子，把他弄得有些心急。
　　“你要说什么？”他问。
　　“我想问，你是……不……是……我……丈夫？”小二的话给了小霜一个启示，她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可以让她免受唐颀捉弄的主意，小霜好不容易才忍住内心的笑，好不容易才装出一付娇羞的表情，此刻的她心中全无了悲伤之意，她自己都有些奇怪。
　　“啊！”唐颀手中的茶杯“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那茶溅了他一脚，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也张得大大的，小霜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管是不是会让自己的计谋落空，她不顾一切的笑出了声。
　　“你在耍我，是不是？”唐颀狼狈的甩甩手，一脚踢开了茶杯。
　　“什么？”小霜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好辛苦好辛苦才装出一脸的茫然，“我耍你？我不懂！你和我是什么关系，刚才那小二说……”她眨眨眼睛。
　　“啊！”唐颀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你不会真的告诉我，你不认得我了吧，那好，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住哪里，准备去哪？你……”
　　“我的名字？我住哪里？我准备去哪？”小霜看着他，突然一种惆怅和悲凉袭上她的心头，她的眼中有了泪光，这次是真的，不是她做假，“我准备去哪，我要去哪……”是呀，沈潭已经娶了桑映彤，那么这沈家叫她还怎么回去，叫她怎么对面对他们，怎么去面对自己，但是，除了沈家，她还有地方可去吗，沈家就是她的家，是她成长的地方，是她唯一的家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去哪，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她哭了，悲从中来，这是她从小到大哭得最历害的一次，也是哭得最真的一次，却把唐颀哭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对不起，对不起，不要哭了，我不问了，我不问就是了！”唐颀忙不迭的安慰她，不由自主的上前圈住了她的身子，而她和他都没有感觉，直到她哭够了，哭累了！
　　“我，我没事了！”小霜感觉到了他在她腰间的手，脸蓦的一下就红了，轻轻的挣扎了开去。
　　“啊！”感觉到怀里空了，唐颀才恍然明白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又是咳嗽了一声，站了起来。
　　“你不知道你是谁，你家在哪，那该怎么办呢？”唐颀自言自语。
　　“你真的不是我的……”小霜红着脸看着他，然后苦笑了一下，“我想我可能只是暂时想不起来，过几天就会想起来了，你如果有事就先走吧，我在这留一段时间！对了，谢谢你救了我！”她想站起来，还没站稳，只觉头一昏，腿一软，整个人就又跌回床上，被唐颀眼明手快，一下扶住了她。
　　“谢谢！”小霜无奈又坐回了床上，抚着头，微微皱眉。
　　“我决定带你一起回唐门！”突然，唐颀的一句话把小霜吓得跳了起来。
　　“什么？！”天，他在说什么，带她上唐门，她一心想着摆脱他，他却说要带她上唐门，难道她真的这么命苦，逃不了被他整治一回？小霜的头都大了，她曾经听说过唐颀怎样的整治一个抢他东西的盗贼，他把那盗贼倒挂着，地上放了一根点燃的蜡烛，那盗贼拼死的挣扎，却也无法逃过被烧的命运，——所幸被烧的只是他的头发，而不是人，但小霜可不想自己的头发被烧掉。
　　“既然我和你无亲无故，我想我还是不要连累你！我可以……”小霜咽了口口水，坐回床上。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丢下你！”刚才只是一时冲动，他本已有些后悔，但她这一拒绝，他却坚定了带她回唐门的决心，他自己也找不出理由来，“你放心，唐门的人都很好相处的，那里有很多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还有，我不知道你的武功是不是还在，不管在不在，我都可以教你唐门的绝技，这样就没有人敢欺侮你了！”唐颀觉得自己好象在哄小孩，而他自己则好象乐在其中，他不觉苦笑，不过他没有后悔的意思。
　　“你教我……武功！”小霜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天哪，唐门的绝技啊，多少人想学都学不到，多少人想拜在唐门却不得其门而入，她是不是走了什么天运了，唐颀竟然答应教她武功，他可是唐门正宗嫡系传人，恐怕唐门除了上一辈的几位有限的长者，再没有人比他的地位、武功更高了，她忽然有些心动，说不定这次因祸得福，她的武功可以更上一层楼！
　　“对！你答应了？”看到她点头，唐颀有些没来由的兴奋，他也不去多想，既然已经决定要做的事，多想并没有什么好处，“这样吧，既然你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那我就给你取个名字，对，你是我在雪地里捡来的，就叫雪……雪儿，怎么样？”他热烈的看着她，看得小霜突然有些心虚，她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