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过此间少年》李风起

12、第 12 章

　　“扣扣......”

　　门被轻轻的推开了，里面坐着一位老先生，正徐徐的倒着茶，茶香微凉，满室清香。

　　“老师......”

　　“坐吧。”

　　被李算叫老师的，是这间棋室的经营者，前国手，林峰长。

　　“初中毕业就去北京吧。”

　　李算抬起头看着老师，很平静，但是却有话说，“暂时不去吧。”

　　林峰长轻轻吹散了杯中的茶叶，说：“你不是说要尽快入段吗，明年的“全国围棋职业段位赛”你不想参加？“

　　李算：“以什么身份去参加都无所谓吧，反正赢了就行了。”

　　“北京那边说，如果你签约他们的围棋队，可以帮你解决北京户口。”林峰长语重心长的说。

　　李算笑了笑，眼睛看着自己老师：“老师，你觉得我很急迫的需要解决这个问题吗？”

　　林峰长：“你有什么理由不去？给你工资给你户口，你家里会很高兴的。”林峰长知道李算家的情况，一开始出成绩的时候，李算想签个好的棋社，那是马上就能拿到钱的，但是林长峰阻止了。

　　当时的李算不喜欢说话，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性格憋屈得让人无法形容，林峰长还和全叔聊过，怀疑这孩子有抑郁什么的。

　　只是抑郁没有，心脏病却越来越严重。

　　不过，这一切都好了起来，孩子长大了，性格一天比一天开朗，但是又不会太过跳脱，沉稳又不闷，这是下棋最好的状态。

　　李算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跟着老师你学习也很高兴。”

　　“哈......”林峰长算是被气笑了，“从小你就这么一副样子，我是真看你不顺眼，要不是你家花了钱让我带着你，我才没那闲工夫呢。你不去也就不去吧，我会尽快的帮你找一家本地的围棋队签约，你留在这不会有更大的进步了。”

　　“谢谢老师。”

　　“谢我做什么，这是你自己本事，前几年有那么多围棋队抢着要和你签约，我都给你拒绝了，你心里不恨我？不过，你病的那两年，我是真后悔了，就怕没钱治你那毛病，真没了，我可交代不了。”

　　李算：“我知道老师在想什么就行。”

　　“什么......”

　　“老师应该也想我留久一点吧，为你这棋室招揽多一点生意。”李算难得有些混蛋的说了一句。

　　林峰长一个拖鞋就飞了过来，臭小子，想维持的那种围棋气质荡然无存。

　　李算轻巧的跳出了室外，又钻进来一个头颅，“不过老师，你不够狠心，居然把我爸交给你的学费又都用在了我的医药费上，要善良嘛，就不要装，这很作知不知道。”

　　林峰长看着那颗头颅，都不知道应该气还是笑了，这小子今天吃错药了，那么活泼。

　　“老师，徐闻正说你不适合优雅路线，你比较像烟火味很浓的市井老头。”头颅又钻了出来，再补了一句。

　　林峰长手中的茶杯直接就飞了过去。

　　“哐啷”的一声，茶杯掉到了木地板上，还自我转了两圈。

　　就像此刻表面依然淡然着一张稚嫩的脸，内心却有点波澜涌起的老灵魂。

　　徐闻正！徐闻正！徐闻正！

　　李算想着那张从来就是吊儿郎当，生气比吃饭还多的黑乎乎的脸，心里忽然就冒起了更多的泡泡。

　　刚才老师说可以去北京了，这个事是他想了很久的，从认识这个世界，从懂得这个世界开始，他就想着应该去。

　　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家里边，那都是一件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老师问出口时，他却给了相反的答案。

　　他的脑海里，出现的就是徐闻正的那张脸，黑的不成样子的脸，却又是他想看到的脸。

　　如果，他去了北京，徐闻正一定又要生气了，不，不是生气，也许徐闻正就不会再理他了。虽然徐闻正每一次生气都是自己找的。

　　如果他去了北京，他就再也吃不到他偷偷给自己收起来的软糖了吧。其实他给的软糖和自己买的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自己从认识了徐闻正，自己好像就再也没买过了，都是一伸手，徐闻正就拿了出来。

　　认识他之后，仿佛比下棋还高兴了一些。下棋是一直在做的事情，但是徐闻正确实是个意外。虽然李算曾经遇到的意外，比这个大得多了。比如，自己一身的病；比如，曾经自己一睁开眼，世界却完全不一样的时候；但是那些意外都让自己心惊胆颤，唯有徐闻正这个意外，却意外的让他快乐。

　　收拾行囊，又要回家了。

　　出了棋院的门，刚下了一场雨，有些微凉，行人匆匆如梭，李算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当他看到有两个人站在不远处时，忍不住的就咧嘴笑了出来。

　　“哟呵，还笑了，怎么那么高兴，高兴我来接你吧。”徐闻正看着李算笑，赶紧开口抢功劳。

　　李芳华一如既往的懒得理他，拉起李算就走，“快点快点，今天我妈包了芥菜包子，得趁热吃。”

　　李算看着李算的脚，“好了？”

　　徐闻正咧开嘴笑，牙齿白白的，第一次觉得徐闻正牙齿白是方磊说的，李芳华说那是因为他的黑皮肤衬托的，本来才没那么白呢。徐闻正不服气，还要李芳华也张开嘴和他比一比，没想到被李芳华告状说他骚扰，气的徐闻正脸又黑了几分，呃，牙齿可能也白了几分。

　　原来，这么快又是十五天过去了，李算也是第一次封闭训练了这么长的时间。不过徐闻正的手依然包扎着，已经消肿。

　　李芳华拉着李算就走，一边走一边说：“你都不知道，徐闻正又差点和韦一湖起了冲突，要不是我拦着，呵呵，他的脚能那么容易好。”

　　“行行行，啥功劳都是你的好吧。我只是让那个韦一湖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而已，但是那个家伙像听不懂一样，天天往我们班上跑，还给我送早餐，丢脸死了。”徐闻正想起那一幕，还是觉得超级恶心，韦一湖的脑袋是装浆糊的吗。

　　“一个男人送另外一个男人早餐，你们不觉很恶心吗。”徐闻正又说。
　　“恶心吗？”两人听到李算轻轻的问。

　　李芳华：“怎么会恶心，我就很喜欢算送我东西。”

　　徐闻正摇摇头，看了李芳华，又摇了摇头。

　　李芳华被她看得莫名其妙的。

　　“李芳华，我说的是两个男人送早餐恶心，你居然把自己代入男生角色，果然啊，女汉子就是不一样。”徐闻正一副李芳华没救了的样子。

　　“呀，找死吧你......”

　　看着他们俩打闹，李算刚才还有些亢奋的心一下子仿佛跌落了谷底，他刚才，只想到了自己的感觉，但是徐闻正的感觉，他从来就没想过。

　　这无论是对十几岁的李算，还是对老灵魂的李算来说，那都是一个难题。

　　“这么说，小算送你早餐你也会觉得恶心咯？呵呵，你就放心吧，以后小算做的早餐，我全吃了，就不劳你费心啊。”不远处，不知道他们打闹间说了什么，已经说道李算做不做早餐的问题了。

　　“那不一样，小算做的什么我都愿意吃啊，小算上次做的方便面就很好吃。”

　　“什么。”李芳华放弃追打徐闻正，跑回来问李算：“你吃方便面了？那可是垃圾食品。还有，怎么只给徐闻正做，不给我做啊。”

　　徐闻正不甘示弱，拉起李算另一边的手，其实我说他恶心吧，还有一件事，“他居然拦住我说，他还说在梦里梦见了我，说我和他都穿着古代的衣服什么的，这简直就是神经病吧。”

　　“呃，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李芳华也惊奇了，这个韦一湖难道里都装了什么啊。

　　李算有些震惊的把这句话消化掉，李芳华拉着他的手反被他抓的紧紧的。

　　李芳华忍着疼，拍拍李算的脸：“你怎么了。”

　　李算觉得有些晕眩，但是还是摇了摇头，说，没事。”

　　徐闻正插进来，还对李芳华说：“别老喜欢拉着李算了，都多大了，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

　　李芳华皱眉，这问题显然她没想过，“小算就是我弟，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正吵着，“嘟嘟嘟”，一辆三轮车朝着他们的方向开了过来，开车的钟瑜拖着拖鞋，穿着汗背心，戴着草帽，后面还拉着方磊，在那吆喝：“来咯来咯，上车咯。”

　　徐闻正笑着对李算说：“走咯，走咯，回家吃芥菜包。”

　　李芳华撞开他，拉着李算走，“是我家包的芥菜包好吧，你反而做起来主人啊。”

　　李算跟着他们坐在三轮车的后座，李芳华还在那担心的问：“钟瑜你行不行啊。”

　　“我老爸开了十几年的三轮车，你说我行不行。”

　　李芳华暴力再现，直接打在了钟瑜的后脑勺：“好有道理哦，你爸开了时机年，你就懂了哦。”

　　“父传子业嘛，呵呵。”钟瑜说完就发车，过了镇中心，上了村公路，两边都是农田，稻谷也快成熟了，金黄的一片。

　　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李芳华问钟瑜，“你还真的要子承父业？不是吧，就开三轮车过一辈子？”

　　“开玩笑的拉，怎么可能，那不还得让我老爸打死啊。”钟瑜笑着说：“不过我学习不好嘛。”

　　“那你们都想做什么。”李芳华问，其实她自己也没想过自己要干嘛，现在才初中，想着干嘛，也许有点遥远。

　　一直没说话的方磊，忽然回了一句：“我可能要转学了。”

　　“什么......”随着这一句问出来，是一声“吱.....慈”的刹车尖利的声音。

　　钟瑜的忽然刹车，让没有准备的大家都互相撞在了一起，在愣神的李算明显感觉到自己被一双大手抱住了。

　　李芳华被撞得七荤八素的，“钟瑜，你干嘛。”

　　“转学......？”钟瑜看着方磊问。

　　方磊自己稳住了，听到钟瑜首先问这个，有些愣住，但是还是回答：“嗯，去北京读书。”

　　“哦......”

　　车又重新出发，李芳华听到方磊去北京有些兴奋，找钟瑜算账的想法都没有了，不停的在问：“哇塞，你有家人在北京？怎么会想到去北京读书的，首都哦，我连我们自己的首府都没去过呢。”

　　方磊点点头，说有家人在北京。

　　李芳华还想继续问，李算拉住她问：“芳妈包了什么馅的芥菜包啊。”

　　“哦，就是平常一样的啊，萝卜，豆腐，猪肉什么的。”李芳华回答完又想转过身去，被李算拉住，“可是我想吃鸡肉馅的，用你给我养的那些。”

　　“啊，好是好啊，但是可能来不及啊。”

　　“哦，那下次你记得。”

　　李芳华点头：“记得记得，话说那些鸡都长大了，再不吃都要老了，要不明天我给你杀一只吧。”

　　李算皱眉，给自己挖了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