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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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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这小子。把本王这儿当什么地方了?刚才是谁说要走的?”靖亲王说着就搓起了手,真是恨不得立马填饱肚子,与自己这侄孙儿大战两局。可瞅着小丫头像是真饿了,只是不便开口,转头就对自家那不成气的孙儿说:“杵着干嘛呢?还不赶紧去命人传膳?”
江倾宇这会儿正发愁呢!眼看着祖父好似要松口,却也知道他的脾气。看了司清然一眼,这才转身去命人张罗饭菜。
看来这事得早点儿给那小子说说,看他打算如何。
晚膳,气氛很沉闷。
江倾宇看着江玦老往司清然碗里夹菜,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就一肚子火,可偏偏远水救不了近火。
靖亲王自然琢磨着待会儿用什么难破的局困住江玦,因此好似什么都没见到一般一声不吭。
司清然则因为江倾宇的目光十分拘谨,连菜都不敢夹,大气更是不敢出一口。这无疑给了江玦表现的机会。
江玦满不在乎似的,只担心小丫头因为害怕面前二人的身份,饿着自己。
“来。多吃点鱼。”江玦跟在自己家一般,随便得有点儿不像话,“小心刺,慢慢吃。”
司清然红着小脸,终于忍不住小声道:“殿下,我自己夹。”
“就他那眼神你真敢夹?”江玦不信。
江倾宇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将脸别到一边去,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靖亲王拖着江玦就去了书房,司清然自然也跟了进去。
江倾宇命人奉了茶,江玦端起随意吹了吹便饮了一口,皱着眉头道:“太浓。”
江倾宇憋着一肚子火,终于发作出来,冷冷道:“这可不是在你容郡王府。”
这人分明就是在挑刺。
待下人取来棋盘的档口,江玦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司清然,笑笑道:“清然知道我口味。”
“你……”江倾宇暗暗压下心中怒火,也看了眼司清然,正愁找不到机会单独问问她,低下眉睫琢磨一瞬道:“既然如此,那就有请司姑娘亲自为你家殿下斟茶吧!”
司清然瞪大眼看看他,才将目光转向江玦。江玦笑着点了点头,她才柔声问:“不知茶房在哪儿?”
“我带你去。”江倾宇随即转身示意,可他的动作一点儿没有请的意思。倒好像真的当了司清然是容郡王府的下人,让她伺候自己的主子一般。
司清然不卑不亢地迈了两步,却听身后传来靖亲王喝完茶嘟囔的声音,“这茶是浓了点儿。”
他这把老骨头晚上本就睡得不是那么安稳,若再饮了这茶,估计一宿不用睡了。虽说棋瘾颇大,但靖亲王也是七十来岁的人了,太医和郑庭都告诫过他,要想长命已熬不得夜了。只想过下棋瘾,等下还要休息,反正明天起来还可以再战。
司清然没出声,随了江倾宇出门,在廊下走了一阵子,二人来到离客厅不远的茶房。
茶房里有位下人打扮的小厮正烧着水,见孙少爷带进来一名女子,赶紧向二人施礼。
江倾宇对他招了招手,让他给司清然介绍一下茶房里备有的茶叶。
这人上前正要说话,司清然便柔着声问他:“您这儿可有山楂,或是梅子?果茶也行。”
“这……”这人想了想才说:“姑娘说的这些这回来边城时小人没有备。若姑娘要泡果茶,小人可以去膳房问问,是否还有柠檬。”
司清然眼睛一亮,心想正好可以借此消食,随即对他点了点头。
这人赶紧出门去了伙房。
茶房里就剩下她与江倾宇,二人沉默了一阵,江倾宇才不冷不热地问:“你与十殿下……究竟是他的意思,还是你自愿?”
“十殿下对清然有恩。”若不是江玦,司清然几乎不敢想象那晚被太子的人找到后,她会是什么下场。当然,还有孟家戎。这份恩情她自不会忘。
江倾宇大致听说过那晚的情形,点了点头,却道:“可家戎与你有婚约。即便没有,你跟着十殿下这样的人……”
“公子,你了解十殿下吗?他并不是外间传说的那样。”那个人心里装的是大义,司清然不愿任何人再这样说江玦,虽然或许他自己并不在意。
“所以……你喜欢他?因为他比家戎尊贵,能给你更好的将来?”江倾宇很生气。总算明白她之前为何会说她对不起家戎。
司清然缓缓抬起一直低着的头,头一回目光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人,“公子,您错了。清然喜欢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谁也比不了的胸襟和抱负。这世上能将百姓疾苦真正放在心上的,能有几人?”
何况他还是本应养尊处优的皇子,宁愿为了自己的臣民以身赴险。司清然钦佩江玦,同时也不由自主地喜欢他。
“我……我对不起家戎哥哥。不配嫁给他做妻子。”司清然心有些痛,也很自责。但这样的自己嫁给孟家戎,只会令他更不开心。她宁愿承认。
“你会后悔的。”江倾宇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司清然等方才去取柠檬的茶房小厮进来后,问了问他这里的茶叶种类,找了一种最合适与柠檬搭配的新茶斟了两展。亲自给江玦与靖亲王端过去。
刚走到门边却听见江玦在里面漫不经心地对靖亲王说:“皇叔公这副棋倒是不错。”
靖亲王摸着雪白的胡子,有些得意。他眼前的这副棋可是先帝早年所赐,先帝知道他视棋如命,便命人在大宛收罗了许久,找来这样一副极品可以说是极不容易。
这幅棋的棋盘乃是最上乘、极罕有的沉香木所制,手工出自当时很有名气的一位皇家雕刻师之手。而棋子更是价值连城,所以他到哪儿都随身带着。不仅是缅怀当年的兄弟之情,也的确爱不释手。
可回头一想,靖亲王立马嚷道:“你小子可别打这棋的主意。本王这棋绝不送人。”
江玦伸出右手修长的手指,捻起一颗棋,捏在指尖摩挲了一瞬,方笑着说:“君子不夺人所好。皇叔公这棋再怎么珍贵,也及不上那丫头一根手指头。不过正如这棋,只有懂她的人才知道她究竟哪里好。”
绕了这么一大圈儿,靖亲王才弄明白这小子是在告诉他这个,噗一声笑,点点头道:“本王活了这么大岁数难道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平生最难遇到的就是知音。不过这得靠你自己呀!本王这儿最多不给你添乱就行了。”
究竟谁才是那丫头的真命天子,眼下还不好说,要真回了京才知道。
江玦微微一笑,将手里的棋轻轻放进棋盘里,抬眼挑眉看了靖亲王一眼,不再出声。
靖亲王低头一看,顿时暗叫不好。这小子的棋艺还真是登峰造极,不知不觉间他已陷入末路,棋路更是诡异莫测,完全不按常理。
“你这手棋……”
听见皇叔公询问,江玦抿嘴一笑,正巧见到司清然端着两盏茶进来,目光顿时温柔不少,“她教的。”
他只不过比郑庭高明那么一点儿,懂得破坏他路数的同时为自己营造胜算。
靖亲王有些不信,别说是他,就是司清然自己也莫名其妙。
江玦不等二人发问,起身接过小丫头手上的托盘,转身一边将茶摆好,一边解释道:“早前郑庭老往我别院跑。我在边上正好听到她破棋局的精要。其实要破皇叔公的棋并不难,您老的棋书实在看得太多了。”
靖亲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盯着棋盘发起愁来。
江玦趁机对司清然笑着暗示一眼,司清然顿时瞪大了眼。他这是让她……
帮帮靖亲王?
江玦了然颔首。
司清然这才低着头走到棋盘旁仔细看了许久,从棋盅里摸出一颗洁白无瑕的棋子置于棋盘之内。一盘将死的棋局就这样被她给下活了。
靖亲王一拍大腿,笑着朗声赞道:“好棋!”
这真是一步妙招,连他都没想到。
可回头一想又有些不高兴了,“观棋不语真君子。”
这丫头实在太没规矩了,居然……
让他这老脸往哪里搁?
没等司清然开口解释,江玦也即刻苦着一张脸道:“清然,你这是……你究竟帮谁呢?莫不是还在生气?本王既说过此生非你不娶,便不会喜欢她。留她在府上不过是弥补过失罢了。”
司清然虽不知道江玦意欲何为,但当着靖亲王的面,他突然提起洪喜,还将之前二人说过的话这样说出来。小脸一红,狠狠瞪他一眼,赶紧转开了脸,羞得说不出话来。
靖亲王倒是不生气了,其实小丫头帮他,他倒是有几分暗喜,只是碍于面子才出声责怪。可看着她好似委屈了上来,那小模样实在惹人怜惜,嗯嗯两声理了理嗓子,端起长辈的架子又道:“不过她是小女子,你与她置气太没气度了。”
“皇叔公说得是。”江玦声色不动地坐下端起手边的茶缓缓噙上一啖。
靖亲王则用目光安抚了司清然一瞬,对她说:“来来来,帮本王教训教训这小子。”
说着他就挪到了一边去。
司清然一时也弄不清江玦玩的是什么把戏,施礼坐下后看见他放了颗棋子进棋盘。她也认真上来。
一局棋下到月上中天,靖亲王虽看得意犹未尽,却还是敌不过姗姗来迟的睡意。打了声招呼后便命人去替二人安排房间,临走赞了一声司清然的茶好。
直到在府里下人的引领下走进一处院子,司清然才忍不住小声问江玦:“殿下,您方才……”
他明明是有心相让,那盘棋处处留有生机。只要是棋艺稍稍精湛的人都能反败为胜,只是靖亲王没太留意。
江玦笑了笑,却不解释,伸手将她的小手握进自己掌心,方道:“为了正大光明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