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龙记年》尚玖梁

53、樱风，初掀（2）

　　而今天的事……说真的，他并不喜欢……因为，困扰到他了。
　　安原昭理略微低回头，眼神黯淡。
　　他要的，只是默默地喜欢，暗暗地死心。
　　他一直都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心，将心和现实牢牢地隔离两端，决不交集，即便是有时真的想交叉的时候，他也尽量控制，不困扰到任何人。
　　但是，晴这样的做法……会打乱他的心！
　　其实……他也分不清楚他对这些事的感觉，虽然他已经想得很透彻，定下了应对一切的法则，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有的时候……他还会……
　　晴一味地坚持要带他去欧洲的时候，他一直控制好的心曾微微地颤动，会微微地动念想要就这么、一直留在晴的身边……
　　今天的事……他听了，很羞愧。羞耻的羞愧，抱歉的羞愧——他并不希望任何人因为他在晴的身边而伤心难过。他只想，平庸地活在晴的生活里，以他最好的朋友的姿态。但听晴这么说，他还是……隐隐地有略微地开心。
　　他又抬起头，迷茫、空洞看着暗淡的星空。
　　也许……这就是喜欢吧……
　　这种又纠结、又开心、又羞愧的心情，甚至，偶尔还会有一丝悲哀。
　　昭理略微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上辈子到底欠了他点什么……
　　算了……昭理用力地摇摇头，调整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走在回家的路上。
　　其实他自己也并不清楚，未来，他究竟会怎么对待这份感情。
　　因为，他对晴的心理，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镰仓。北条宅邸。
　　北条煦晴还是回到了镰仓。因为，他和昭理闹翻了，不能借住他家——他一般离家出走，住的都是昭理的家。他昨晚住的就是昭理的家，只不过今早出去了，昭理在桥头约他了而已。新宿那边的公寓又好久没有人住——那是他幼儿园时跟早惠子一起住过的家，多年没打扫了，现在根本不能住人。所以，他只好回到镰仓。
　　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宅邸，走到内会议院时，迎头走来的一位巫女叫住了他。她退到一边，恭敬地对北条煦晴行了一个礼：“晴sama，早惠子大人有事找您，请您回来一定去她的贞雪院找她。”
　　北条煦晴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
　　她见他不回应，又行了一次礼，从旁边退下了。

　　北条煦晴其实是不想去找北条早惠子当做没听见直接回自己的宅院的，但是忍不了一路上见人就是一句“晴sama，早惠子大人有事找您，请您去她的房间”，长烦不如短烦，他最终还是半路折返去找了北条早惠子。
　　“找我有什么事？”他双手环臂靠在门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很不客气地问道。
　　北条早惠子跪坐在榻榻米上，还是往常一贯的黑留袖，端严地就像富士山上的积雪。
　　“我听说你跟现在的女朋友分手了。”北条早惠子面无表情、语无感情地目视着前方如同一阵冰雪地说道。
　　“哈——？”北条煦晴震惊，瞠目结舌地看着北条早惠子，差点一个重心不稳就从门边摔了下来。
　　怎么全天下都在说他跟小相良美分手？
　　“你要做什么、你做什么我都可以不管你，但这件事，决不行。坐到我的前面来！”北条早惠子仍旧没有看他，语气极其严厉地说道。
　　所以，你要撮合回他和小相良美？北条煦晴惊奇地想道。
　　但他并没有问出口，他才没那么蠢会相信老太婆会想撮合他和一个既没有御龙血统又没有巫女血统的女孩，除非这个地球倒着转！
　　他也没有听话地过去。依旧单脚抵着门扉，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好了。”他眼睛看着门外，完全没放心上地说。
　　北条早惠子脸上的表情丝毫没变，目光也没有移动——不打算做任何的退让。右手缓缓升起，双手之间、夹着一张红赭血符。
　　北条煦晴随意地转头看了一眼。
　　那不是召龙的动作，那是要施展雷神咒的表示——雷神咒加一张强化符！
　　他的赢召和畸梦与她的净奈属性相对。畸梦的位阶比净奈低一级，但赢召与它同阶，所以在龙上，老太婆完全拿他没办法。所以，她会动用雷神咒特加一张强化符——威力惊人，电到人身上想象不到的痛——这是老太婆逼他就范的唯一也是最有效的招数。
　　算了算了。北条煦晴神情有点厌倦地想。今天他也累了，也懒得跟她费劲。北条煦晴摆摆手，直接走了过去。
　　随意地坐下，说道：“说吧。什么事？”
　　“坐好！”北条早惠子肃然地命令道。
　　北条煦晴不理会。
　　北条早惠子手里的血符慢慢移开，以一变二。
　　北条煦晴不爽地皱皱眉头，心不甘情不愿地正坐端正。
　　北条早惠子教训道。语气仍旧冰冷、没有波动，仿若死魂。“其他的事，我不管。但你，决不能花心，决不能玩弄别人的感情。感情，就要去珍惜。没有人天生欠你一笔情债！你不能做亏欠他人的事情！”
　　“其他的我都可以不管，这一点，必须做到。”北条早惠子一字一句地着重地说道，“你——绝对不能花心。”
　　北条煦晴沉着脸若有所思地听完了全部。他缓缓地抬头，突然睁圆双眼神色无比认真地问道：“那个人，是不是因为这个抛弃你的？”
　　“不是。”北条早惠子一口否认。
　　“那不是，我为什么要做？”北条煦晴看着她，眼睛一动不动地说道。
　　北条早惠子抿唇，不说话。
　　“既然你不说，我也没必要坐在这里。反正你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不想说的，你也不打算说了。”北条煦晴直接起身朝门口走去。
　　北条早惠子一脸端肃地坐在原地，看着脚前的榻榻米，任由着他走，没有喊住他，也没有动用雷神咒。
　　当北条煦晴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她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没有看他语调仍然毫无起伏地道：“不管你听不听，以后，只要你犯一次，我就会再喊到这里来一次，直到你改为止。”
　　“有什么用吗？”北条煦晴手按在门扉上，反问道。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北条早惠子依旧没去看北条煦晴离开的身影，嘴唇紧抿，望着前方，然而、底下却暗暗握紧了袖中的符纸。

　　因为，那是你家族的通病……

　　安原昭理背着个日式学生包，走在回北条宅邸的路上。
　　烈日当头，他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靠近那个从外部看上去稀疏无常的宅院。
　　他今天必须要回来。英美和中*国的客人就要来了，除了必要的准备之外，他们还必须加强训练，为了不丢日*本御龙家的脸。
　　他跨进北条家的大门，往前面走了一段距离，路过里外会议院，拐了一个弯……
　　“回来啦！”白川柚玉坐在回廊上面带微笑冲他打招呼。旁边放了一个木制托盘，茶盘上放了两杯茶，似乎是故意在等他。她洋溢着一种让人看不清的笑容，说，“看来气没消，拖了这么久才回来！”
　　现在是下午一点四十分左右。事情发生在昨天傍晚，而下午两点前回来是早惠子给他最大的限度。
　　“过来喝茶！这么热的天，走了这么远的路，想必你也渴了。”白川热情地招呼他过来。
　　昭理垂眸。白川能想到这些安排这些他都不意外。她和他是同属性的人，洞察力惊人一点也不让人意外，而事实上白川一直扮演的都是早惠子、晴和他之间沟通的桥梁，前两个是她侍奉的大人，而他……算是一种朋友和学生关系吧。他犹豫，是茫然时下意识地慢一拍。
　　他缓步走上前，弯腰低声说了声“arigatou（多谢）”，然后在托盘边坐下，端起靠右那杯茶，喝了一口。
　　——他炎炎夏日下十二点左右从家出发走到这里，确实有点渴了。
　　“还不高兴？可以跟我聊聊，我不会说出去的。”白川柚玉双手坐于膝下，从阴影处探出目光看着天上白亮刺眼的太阳，洒脱随意地晃着悬空的腿说。
　　她这样说，他没有丝毫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白川sensi的一诺千金，整个北条家众所周知。
　　安原昭理渐渐放开心扉。
　　“他总是这样！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一直在糟蹋着自己。”安原昭理看着阶庭，不满地道。
　　——这个，是他现在最想抱怨的内容。白川柚玉是他信得过的人，他可以随意地向她倾诉心绪。其实说到底，他最生气的还是晴的这种随意践踏自己波及他人的行径。但其中，却不包括他自己。
　　他不知道到现在、他真正的情绪是什么。是生气，是羞愧，还是迷茫。昨天回去的路上，他确实已经感觉自己不生气了。但回家以后，心里仍是十分地气愤，而愤怒的原因已经不是为良美所受的遭遇而感到气愤了，而是对晴这样的所作所为感到生气。
　　晴是他们学校里有名的帅哥。相貌出挑，成绩优异，虽然自负狂傲、放荡不羁，看不顺眼的人很多，但喜欢他的女生也很多。新宿范围内的学校的女生都会刻意跑过来跟他告白，而他向来觉得顺眼的都会来者不拒。跟人家约会一段时间后，就会用某些含糊不清或者哭笑不得的理由跟人家分手，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也一点都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眼光，加上身世是谜，外面的传言更是多上增多难以入耳。只有他一个人默默为他承受他每次任性带来的后果。他自己，一点都不在乎！
　　其实……安原昭理从荫蔽底下望向外面的天。他昨天最后的一走，和现在的迟来，都不是跟晴吵后的赌气——他们昨天的甚至都不像是吵架。更像是他的一种逃避，迷茫而下意识选择的逃避，用来伪装自己不暴露的逃避。当然，也有为晴感到生气而不想见他的成分在。
　　想着，耳边传来白川柚玉的感慨。
　　“呐——确实是吃力不讨好！没找到自己的那份归属感，回来又要挨早惠子大人的训。真不知道，究竟是聪明还是笨。”
　　说到他们那位孙少爷，白川柚玉可也是十分了解的——她可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导师！
　　只是迷茫吧……
　　昭理在心里呐呐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