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佳人》柏无憾

10、第十章

　　“……”韩雪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原本想去附近的大排档，娘俩吃完聊聊天，溜溜弯，谁想陈佳还带了一个不能见光的人。
　　韩雪只能冥思苦想附近哪里比较好，能带着大明星出去吃饭，还得分神看看吴桐，看他会不会趁自己开车干点什么。
　　车里一片安静，吴桐被韩雪看的浑身发毛，生怕给韩雪留下点不好的印象。
　　韩雪纠结了一会儿后，开车上了高速，先往市里开吧。
　　陈佳低头摆弄手机，悄悄给吴桐发消息：“估计我妈带着你不好去人多的地方，你有没有什么私人场所提供？”
　　吴桐看见陈佳发来的消息，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好像把梵音忘了。
　　算了，梵音不重要。
　　“阿姨，我听之前您打电话，陈佳说想吃海鲜，我这里正好有个朋友做海鲜的，做的还不错，您要去吗？”吴桐说道，他也感觉到了，韩雪恐怕是不知道去哪儿吃。
　　韩雪用后视镜瞥了一眼两人，心里一转就明白了，叹一句有心了，顺着道：“也行，那你指路吧。”
　　三个人要了包间，陈佳看着菜单上的菜，手机屏幕一亮，吴桐发来消息：“随便吃，账单我记。”
　　陈佳悄悄抬眼看向韩雪，韩雪内心正愤愤不平，为人民服务的警察们每天叫外卖吃盒饭，重案组的刑警们没准还没时间吃饭，到了庆功宴也就是大排档，这些小明星倒好，靠着脸挣大钱，吃好喝好，什么世道。
　　韩雪这一顿饭吃的十分难过，吴桐替陈佳剥虾，替她挑鱼刺，就差亲手喂她了。虽然也记得照顾自己，可是吴桐第一个想着的，总是陈佳。
　　吴桐在用行动证明，他在乎陈佳，他在陈佳面前只是个普通的男人，和明星演员这一类词汇完全不沾边。
　　依稀记得当年，陈建忠对韩雪也这么好。
　　那会两个人都还年轻，正是一头热血冲昏头的年纪。
　　两个人是高中同学，总会互相吸引，经过那么一阵子的调情红脸，两个人在一起了，消息瞒的很好，学校家里人都不知道，连同学知道的都很少。
　　原本韩雪的理想是做个刑警，觉得刑警应该是最帅的了，从那些蛛丝马迹中发现线索，将犯人缉拿归案，想想就觉得非常有成就感。但是陈建忠说，你别去，太危险了，刑警每年都死很多人，太不安全了。
　　两个人因为这件事情吵过很多次，而且陈建忠感兴趣的是建筑，希望韩雪能学一个相关的专业，或者是金融管理类的专业，以后两个人能互相帮上忙。而韩雪则执意想报警校，自小接触的一些事情让韩雪对这个世界几乎绝望，希望自己能出一份力来报效祖国。
　　两个人是高三一开始就在为这件事情争吵，甚至也闹过两次分手，只不过陈建忠总是放不下，又将韩雪追了回来。直到报志愿，陈建忠才瞪着眼睛说：“我退一步，让你报警校，但是你不能报刑侦专业，你报民事调解，刑警太危险了！”
　　韩雪看着陈建忠那挣扎的目光，点了点头，也退了一步：“好，我不做刑警了。”
　　韩爸韩妈见自己女儿居然没有报刑侦科还挺高兴，谁愿意自己女儿天南海北地抓犯人去啊，再说了电视上也没少演，今天这个出事明天那个重伤的，实在是放不下心。于是二老问也没问为什么临近填报志愿了才改，笑呵呵地就同意了。
　　直到高考成绩出来后，两人都到了自己想去的学校，幸好离的不算远，一周还能抽出时间在一起腻歪一会儿。
　　双方家长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孩子已经搞对象了！不过过了高考那道坎，家长也就不再计较，反而是觉得，有空就带家来给我们看看，要是不合适还来得及换个更好的。
　　两人已经在一起两年多了，当然吵过架，但是没有涉及过根本性问题，也算是磕磕绊绊的感情日益加深。
　　假模假样的拖了一年多，陈建忠先把韩雪带回家了。
　　韩雪的脸型是时下最受欢迎的鹅蛋脸，那弯弯的柳眉，又是一副乖乖女的模样，让陈爸陈妈非常喜欢，当即就笑眯眯地抓着韩雪的手拉起家常。陈建忠反而成了多余的那个，无奈地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爸妈问这问那，忍不住想，这女人平时要是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这正拉着家常，陈建忠的大姐陈祝瑛拎着东西来了。陈建忠从小就怕大姐，差了快二十岁的年纪，陈建忠小时候有一半时间都在陈祝瑛在照顾，都快赶上半个妈了。
　　韩雪常听陈建忠提起自己的大姐，说她一直特别凶，韩雪见了人一愣，正犹豫叫什么的时候，陈建忠就叫了一声大姐，韩雪连忙跟着叫了一声。
　　陈祝瑛把东西都放下，上下打量了一眼韩雪，点了点头：“建忠你对象？”
　　陈建忠点头，介绍了一下，陈祝瑛点头，转身去厨房做饭。
　　“建忠还不去帮忙！”陈妈瞪一眼陈建忠，陈建忠只能起来去帮忙。
　　陈建忠家里人多，他是老小，上头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下头还有几个侄子侄女，还有侄媳妇儿什么的，韩雪见家长见的头晕眼花，最大的感叹就是幸好自己家里人少。
　　又磨磨唧唧的过了半年，陈建忠也去见了韩雪的爸妈。基本是上面的翻版，两人的模样都不错，品性也都挺好，老头老太太高兴还来不及呢。
　　韩雪感觉剩下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两人就结婚了，再一转眼，陈佳已经哇哇落地。
　　没两年，陈建忠就因公出国，两人的感情也就走向了毁灭。
　　韩雪也进了公安局的编制，有时轻松，有时就完全歇不下来，再加上时差，两人接触的时间非常少。起初还好，但是从第二年开始，韩雪和陈建忠之间有了间隙。
　　“你当时要是听我的学了预算什么的多好！”陈建忠暴躁地锤了一下沙发，激起一些细小的绒毛。
　　韩雪愣愣地看着陈建忠，忽然觉得一阵疲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不想吵了，没有意义，睡觉吧。”
　　彼时的陈佳正在自己奶奶怀里睡得正香，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爸妈在吵架。
　　陈建忠看着韩雪回房的背影，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一股气没处发，抓起衣服就冲出门。
　　韩雪愣愣的坐在床上，真心觉得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这是韩雪第一次有了“离婚”这个想法，念头一闪而过，韩雪甚至觉得荒谬。
　　可当韩雪真的拿到了那个绿色的小本子，忽然就想起了那一句简单的告白——我挺喜欢你的，咱俩在一块儿吧。紧接着那句“要是听我的学了预算多好”就翻了上来，韩雪心里一片密密麻麻的痛，甚至不知道自己这几年都在做什么，为了这个男人自己退了多少步，自己放弃了多少东西，都比不上那一个可以有共同语言的专业吗？
　　这个男人要是还爱她，怎么会觉得聊不来，没话说？
　　如果时间能倒流，她会在选择专业上，绝不退步，这样至少自己曾经那么认真的爱过一个人。
　　“你是个演员，面对曝光率，你要让陈佳承受多少来自娱乐圈的压力？”韩雪回过神，冷静地问，这样看着不像明星，可不代表他不是。
　　“我会控制好一切，我不会让陈佳受到伤害。”吴桐一顿，桌子下的手不老实地挠陈佳的手心，面上却是一派严肃认真，“不论如何，我都会挡在陈佳前面。”
　　韩雪盯着吴桐的眼睛，那对黑色的眼睛里只有虔诚与坚定。
　　虔诚，韩雪忽然感觉全身都没了力气，少年人总是对爱充满期待，相信天长地久情不变，相信海枯石烂你还在，想她，曾经也是相信的。
　　这种目光曾经也在陈建忠眼里出现过吧，韩雪茫然地想，如果陈建忠一直坚持下来，该有多好。
　　屋子陷入一片静谧，韩雪仰头看着天花板，觉得自己的眼眶一阵一阵的泛酸，到底是自己看错了人还是他变了？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韩雪终于坐直，又问了一遍。
　　吴桐点头，韩雪没有问他的家事，他不可能主动去说，他已经将自己剥光了给陈佳看过，她连那些龌龊的过往都已经接受，吴桐觉得，就算他死，他也会在陈佳身前倒下。
　　账果然记在吴桐身上，吴桐表示自己的车还在陈佳家楼下，韩雪只能开车将两人带回去，心里感叹女大不中留。
　　韩雪相信自己女儿，长这么大从没胡来过，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又上车走了。
　　吴桐笑眯眯地看着陈佳：“老公表现好吗？”
　　陈佳无奈地送了个白眼给他：“看给你能的，今晚你还走吗，时间也不早了。”
　　吴桐看了看时间：“既然老婆怕黑，那我就留下来陪陪老婆吧。”随后一拉陈佳，欢天喜地地上楼。
　　“……”到了楼上，陈佳把吴桐按在自己爷爷奶奶面前，道，“您的孙女婿，长得不错吧，今天头一回见面，我还挺喜欢的。”
　　吴桐一愣，心里有点泛酸：“爷爷奶奶好。”
　　陈佳忽然也哽咽起来，奶奶以前总是瞎担心，怕她搞对象，谁想现在正经八百地有了男朋友，奶奶也看不见了。
　　吴桐起身抱了抱陈佳，一时也说不出安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