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天》神女飞天

12、缘起

　　宫女将婴儿抱给了太后，小玉在一旁看着这个红彤彤的小丑人儿，再看看太后那如获至宝的欣喜样子，不禁在心里偷笑。
　　妃子们都围过来七嘴八舌的夸赞着，虽然没一句是真心的。太后却是乐得合不拢嘴。小家伙却突然张大嘴哇哇哭起来，两只小手挥舞着。太后赶紧给颠一颠，小玉也伸手在小婴儿身上轻轻拍了拍，不想小婴儿正巧一只手勾住小玉的镯子，竟不撒手了。众人都笑起来。小玉也觉得有趣的紧，竟也不觉得这孩子丑了。
　　“想必小皇子是饿了。”太医在一旁说道。
　　“对对对，快送给奶妈。”太后忙不迭的将小皇儿交到小玉的手中。小玉抱着小皇儿就向内宫走去，那小皇儿将头靠在小玉的胸前，却不哭也不闹了。
　　奶妈是个标致的少妇，据说是从中都（今安徽凤阳）选来的，面色红润、体形壮硕，她微笑着接过小皇儿，揭开胸怀，喃喃哼着儿歌。
　　看着奶妈幸福的样子，小玉不禁有些羡慕，没经历过养育孩子的女性，是不完整的。而这些对于宫女们来说，几乎是不可能有机会的，她们注定都是些残缺的女子。

　　接下来的日子，小玉经常陪着太后去宁祥宫看望小皇子。相比较刚出生的时候，小皇子一天比一天白净，一天比一天秀美了。孙太后对这个唯一的嫡亲孙子越发爱不释手了。小皇子却似乎对小玉特别感兴趣，每次都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小玉看，嘴里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有时候钱皇后也会来探望，小心眼的周贵妃却常常以小皇子睡着了为由，不与她见。周贵妃的心结在于，自己的儿子出生良久却迟迟未能封太子，全因了这钱皇后。
　　只因为英宗朱宏起对于钱皇后百般宠爱，一直痴痴等着钱皇后为他生儿育女，而对于这个庶长子并未有立太子的打算。

　　正统十四年（1449年），蒙古瓦剌部在也先的率领下挥军南下，大明国面临着严峻的边防危机，英宗朱宏起在宦官王振的鼓动下，决定御驾亲征，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出发了。
　　在宦官王振的荒唐指挥下，明军尚未交战便已军心大溃，在撤退途中，发生了震惊历史的“土木堡之变”，不仅明军被打得落花流水，就连堂堂大明朝的皇帝也被瓦剌部给俘虏了。而罪魁祸首王振也在混战中，被明军某将领趁机挥刀斩首了。
　　消息传到宫中，立时天下大乱。国不可一日无君，宫中的政治家们、阴谋家们立刻开始各怀鬼胎了。
　　周贵妃第一时间买通大臣去向孙太后吹风，趁机提出要由小皇子朱伯扈代替皇位。
　　孙太后是何等的精明，冷笑一声道：“两岁的娃娃做皇帝，娃娃的母亲岂不是比我还要高了？”言下之意为你周贵妃的儿子做了皇帝，你周贵妃岂不是要做垂帘听政的周太后了，那我这个老太后岂不是就成了老不死的太皇太后了。
　　这话传到周贵妃那里，只把她恨得咬牙切齿，此计不成，那就退求另外一计。第二天，周贵妃抱着两岁的皇子朱伯扈去见孙太后。见到太后立刻就跪到了地上，抱着朱伯扈大哭起来：“我可怜的皇儿，难道皇上只留了这么一根独苗就走了么？我大明的江山万不可改姓啊。”
　　此话意在提醒孙太后，朱宏起可就留了这么一个儿子，你不让他当皇帝，难道要把皇位留给外人吗？
　　孙太后实在不喜欢这个周贵妃，自从生了儿子之后全然变了一个人，活脱脱一只想吃狼的羊，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只是碍于她是皇子的亲生母亲，为了大明的后代能够健康地成长，姑且饶了她吧。
　　与此同时，朱宏起同父异母的弟弟朱宏文周围的大臣、宦官们也开始活动了，这可是个翻身的好机会。朱宏起的长子不过才2岁，而且还是庶出，连太子都没封。这朱家上下，最可代替皇位的莫过于皇帝的亲弟弟朱宏文了。
　　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忧，皇宫霎时成了一个斗智斗勇的智力赛场，谁能出狠招谁就能赢。

　　而在坤宁宫，却有一个本来最该在权势争斗中心的人物，此时却已被人遗忘，这就是钱皇后，一个仁厚善良痴情的女人。
　　得到朱宏起被俘的消息，钱皇后日日以泪洗面，并为营救自己的丈夫四处奔走。是的，什么皇权富贵，她只要平凡的爱情，只要那个对自己体贴的丈夫回来。
　　很快宫中收到了瓦剌首领也先的书信，索要财帛。这大约是史上最牛的绑架了。
　　朝中一些忠心耿耿的大臣们决定接受也先的条件，尝试着用财宝换回国家的主人。钱皇后得知后，立刻贡献了自己所有的珠宝首饰和私人财产。
　　也先得到财宝后欣喜若狂，终于暴露了劫匪贪得无厌的本来面目，拒绝放人，这个人可是摇钱树，他是大明国的皇帝，有了他，大明国可不就成了瓦剌部取之不竭的聚宝盆。于是，也先提出了进一步的条件，不仅索要更多的财帛，甚至还要挟大明国出让疆土。
　　在此情况下，以于谦为首的大臣们开始力推朱宏文登基，这样既可摆脱“国无长君”的混乱局面，也可彻底断了也先的狼子野心。
　　这下孙太后和周贵妃都急了，朱宏起毕竟是孙太后的亲生儿子，而朱宏文属于庶出，这样一来，孙太后的这一脉可不就得退出王朝了。
　　于是，在如此形势下，两岁的朱伯扈变成了这两个女人的筹码。孙太后以拥立朱伯扈为太子作为交换条件，最终与众大臣达成协议。于是，代宗朱宏文正式登基了，年号景泰，而两岁的朱伯扈也坐到了太子的位置。

　　这一消息对于也先无异于五雷轰顶，昨天还是聚宝盆的大明皇帝朱宏起，今天就突然变成了鸡肋‘太上皇’。也先和朱宏起面面相觑，从此朱宏起跟着也先过上了游牧生活。

　　而钱皇后在得知朱宏起不能返回的事实之后，又获知自己的哥哥和弟弟都在土木堡阵亡，无依无靠的钱皇后陷入了绝境。然而这个痴情的女子并未放弃希望，无论白天黑夜，她都会在宫中对着苍天长跪磕头，口中喃喃有词，祈求上天保佑朱宏起平安。这也是她唯一能做到的。过度的疲劳，粗陋的饮食，加上长期跪在冰冷的地面，她的一条腿得了伤病直至残废，而由于终日的哭泣，她的一只眼睛也瞎了。可是她毫不在意，只要丈夫平安，就算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辞。
　　皇宫中能有这样一个不染污泥的纯情女子，实乃朱宏起之幸，也是历史的奇迹。

　　代宗朱宏文是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当上皇帝的，完全是被周围的势力集团给赶鸭子上架。按说，这样的皇帝应该对太子朱伯扈没什么威胁的。可是，孙太后不这么认为，天下没有人不喜欢权势的，皇帝的宝座是会上瘾的。为此，孙太后开始了下一步的安排。

　　夜晚的慈宁宫，孙太后看着眼前穿梭来往的宫女们，仔细的观察她们每一个人，这样的观察已经持续三天了。
　　“小玉，今晚你留寝宫。”太后在小玉身边轻声说。
　　“遵旨。”小玉答道。她隐隐觉得将有什么降临，却不知祸福。
　　宫里渐渐安静了，安静到只有两个人，小玉和太后。
　　太后叹气道：“大明国危险啊。”
　　小玉知道太后是在惋惜朱宏起，也不便吭声。
　　太后接着说道：“皇儿宏起下落不明，吾孙伯扈只怕有祸啊。”
　　小玉说道：“太子福大命大，定能继承大明事业，保大明江山千秋万代。”
　　太后却说出了一句令小玉吃惊的话，“日后太子保大明，而今日还需你保太子啊。”
　　小玉一时竟不知所措，更不知太后此话究竟是何意图。
　　太后说道：“景帝登基，对太子十分不利，当今太子毕竟是宏起的儿子，而景帝的儿子也正与太子年岁相当，未来不可预料。你可明白了？”
　　小玉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太子处境危险。”
　　“太子年幼，身边又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周贵妃心眼虽多却只看眼前利益。我思来想去，只有找到一个最可信任的人守在太子身边，才能化解凶险啊。”太后意味深长的说。
　　小玉心中已明白几分，太后是想把自己调往东宫服侍太子，对于宫女，服侍谁都是一样的，何况是个孩子。
　　太后接着说道：“你入宫已有12年，这宫中之事想必也明白几分，为了那把龙椅，是要付出成千上万个生命的。我今日调你去太子身边，并不只为了照顾他，而是要保护他，甚至可能需要为他而死。”
　　小玉微微摇晃了一下，她想到了刘妃中毒后扭曲的脸庞，还有从井中打捞出来的宫女尸体……她们都是权势斗争的牺牲品。难道自己也要步她们的后尘吗？可是想到单纯可爱的小太子，小玉不禁心有不忍，小小年纪的孩子就要深处如此复杂的环境，实在令人惋惜。
　　小玉仿佛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一切全凭太后安排。”
　　孙太后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不易见的笑容，仿佛松了口气。自从小玉进宫，太后就留意起了这个小姑娘，眉清目秀、天庭高耸、人中深长，虽出身贫寒，却一身清贵之气，在一群宫女中鹤立鸡群，入宫十二年，行事得体、无师自通，从不节外生枝，也不像其他宫女那样三五成群的拉帮结派，更不与宦官们胡来。太后一直有个预感，这个小玉宫女终有一天要挑起一块事业。想不到‘土木堡之变’，令局势迅速危急起来，太子朱伯扈失去了父亲的庇护，直接面临景帝的威胁，若是没有一个十分信任的人守护太子，后果不堪设想。这种情况下，孙太后决定派出小玉贴身守护太子朱伯扈。

　　第二天，小玉就搬到了太子宫，大家都知道她是太后身边的人，对她也十分客气，而她的任务便是终日守护太子，寸步不离。时年太子朱伯扈2岁，小玉19岁。朱伯扈对小玉始终是感兴趣的，自从襁褓之中拉住小玉镯子的那一刻，两人就有了一种宿命的纠结。
　　2岁的朱伯扈经常摇摇晃晃的走向小玉，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玉！”小玉就会边拍手边往后退，鼓励朱伯扈多走路。
　　夜晚，小玉就躺在朱伯扈的身边，哼着儿歌，将他送入甜蜜的梦乡。

　　第二年，一位不起眼的大臣杨善来到蒙古大营，运用谋略令也先释放了前皇帝朱宏起。然而，一切都正如孙太后所料到的那样，没有人不喜欢权势的，朱宏文做皇帝已经做上了瘾，毫不留情的将自己的哥哥英宗朱宏起幽禁到了萧瑟的南宫。可怜朱宏起，刚刚结束流亡生涯，又成了失去自由的囚犯，好在钱皇后一直陪伴着他，这个为他哭瞎了眼睛、跪残了腿的女人，始终对他不离不弃。

　　本章结束
　　敬请收看十三章。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朱伯扈的周围危机四伏，最终只剩一个宫女小玉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