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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人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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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江客栈三楼的客房里,图笙蹲坐在角落里写写画画,立在窗边的少年披着襦罩看着远方怔怔出神,赵越推开门见到便是此情景。
两人并没有被赵越推门的声音干扰,一样是发呆的发呆,犯傻的犯傻。
“少爷,你交待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少年看一眼赵越,伸手往窗外一指:“你看到什么?”
赵越顺着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不过是对面小酒肆的屋顶:“我看到了屋顶。”
“还有呢?”
“雪。”
“除了雪呢?”
“人。”
“除了人呢?
“酒。”
少年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英俊潇酒风流倜傥,怎么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蠢呢。
大哥身边的那个徒弟,还没等大哥撅屁股呢,就知道他要拉屎,自己暗示的这么明显了,怎么就没人给他打壶酒。
“那你愿不愿意下去买几瓶好酒上来给本少爷啊。”
想喝酒就不能直接说吗?非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赵越不爽的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
酒肆的后厢房里黑无常正在诓白无常行酒令,被从天上掉下的赵越吓了一跳。
以为阎王发现他们附身着刚死的人出来玩,叫小鬼来捉他们回去打板子了。
“老白,小心呐。”说完整个人扑了上去。
白无常非常非常非常的后悔,他为什么会一不留神就答应老黑穿着死人身出来饮酒做乐,不到一日的时间,他已经被老黑以各种借口暴打了好几回。
冷风呼呼的从窗口灌了进来,间中夹带几片雪花,除了酒肆的吵闹声,再无其它。
叠着的两个人体,在静止片刻后利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皮帽的黑无常假装没看到白无常铁青的脸:“那什么,我以为阎王发现了。”
白无常指着自己脸上乌青的巴掌印:“这是你半炷香前说脸上有东西给打的。”
翻开棉衣亮出自己的胸口一条白森森的断裂肋骨:“这是表演胸口碎大石赚银子时你砸的,后脑勺是你刚才扑过来是拿酒壶撞的大包,我这后背上,大腿上到处都是你弄的,你弄的。”
黑无常非常尴尬的笑着:“一时失手,失手。”
“失你大爷的手啊,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是人啊,会疼的。”
“老白消消气,我真不是故意的,最多也就再痛一下,人死十二个时辰身体就什么感觉都不会有了,快了,还有二个时辰。”
黑无常拖着老白到桌子边坐着:“来来,我们再吃一点,再过二个时辰,这猪蹄可就没味道了。”
白无常觉得黑无常越来越离谱了,又不是第一次穿着人身来人间玩乐,以为他不懂他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别的也就由着他了,唯独这事不行,被阎王知道,十八层地狱都容不下他。
“我吃饱了,回去了,你自己吃吧。”没好气的说完,头也没回拉开门就走了。
黑无常自己闷头喝了起来,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连判官都默允了,为什么小白就是假装看不到。做鬼做的都没意思,站起来从胸口扒出块大银锭子扔在桌子上。
做人多好啊,可以娶老婆可以生孩子,可以吃肉知香,饮酒知辣。
酒肆里人声鼎沸,好几个喝大了的男人都在那里抢着嚎要花大钱娶寡妇,瞧瞧,在人间寡妇都吃香,什么都是好的。
他不过想做人,经历一番爱恨情仇甜酸苦辣罢了,怎么这么难这么难。
再怎么不想,还是要回去,回去做一个小小的鬼差,永远没有尽头。
赵越抱着两坛酒也脸色不好的往里走着,各有心事的二人谁也没谦让地撞到了一起。
“你走路不长眼啊。”黑无常看到酒坛中间这张脸就有气,就是他刚才从天上掉下来横的一脚让老白有借口提前回去了,不然说不定在老白那里他还是有希望的。只要说服了老白,再加上判官,说不定就能让阎王许他到人世间游离一世。
有怒火的时候看菜刀都有可能不顺眼,更别说是眼前这个不长眼的人。黑无常狠狠的瞪着赵越,怒火越烧越旺。
“让一让。”赵越说。
黑无常挽起袖子想给他点颜色看看,今天自己的身体可是个五尺壮汉,再借用点鬼力:“我说你跟谁说话呢,你。。啊。。。”
赵越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一脚就把他踢飞到店外的青石路上,酒肆掌柜看着惨叫的客人落在了店外松了一口气,不在店里打就好。
摔在地上的黑无常感觉到五脏六府都在抽筋,疼的他倒抽了几口气,老白还是能忍啊,肋骨都断成那样了,还能忍好几个时辰都没舍得跟他动手,等他到人间历过一世,了确心愿,一定回去给老白做牛做马。
这身体经看不经用这么差也是黑无常没想到的,被冰天雪地的凉气灌入这副躯体,让爆怒的黑无常冷静了下来。虽然不怪前面这人,但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冲赵越嚷:“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要你三更死你活不五更天。”
“哦,那你就等五更天再来吧。”赵越抱着酒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壮年男人,连他一脚都接不住的人他没有半点想法。
黑无常你你你你了半天,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面色一颓,同一个凡人争有什么意思。
自知讨不到便宜,捂着胸口走了。
赵越侧过身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被少爷折腾起来的脾气下去了不少。但对此人也无半分歉意,并不是自己先去招惹他,而是他先上来找揍。
吩咐店仆准备了一桌好菜。快步上楼去了。
爱看热酒客们都没看懂发什生了什么,哄不起来又吃喝玩乐去了。
抱着酒踢开门,桌前端正坐着两个人满脸等你很久了的馋样,无奈的叹息。唉!嗷嗷待哺啊。
三人吃饱喝足,少年举着酒杯问:“说说吧,今天出去都有些什么收获。”
“少爷,我查到杜家庄有一件命案似乎与刘氏两兄弟有关,具体情况我还没查清楚。”
“跟你们说了多少次,没人的时候不要叫我少爷,叫我骏眉,怎么还少爷少爷的叫。”
图笙红着小脸乐呵呵的:“骏眉,叶骏眉,呃。。骏眉。”
“你喝醉了,小图笙。”叶骏眉伸手在他颈后一点,他人就顺着桌子滑下了地板。
“骏眉兄,杜家庄有一对姐妹花跟刘氏两兄弟订过娃娃亲。”
“这一订还是一对,真是划算。”
“姐姐早几年失踪了,妹妹也是几年前自杀了。当时有人告上县衙,据说是被县衙的人打死了。不知道跟刘氏两兄弟有多少关系。”
“有意思,压榨商人不说。杀了人县衙也不管,还敢杀了鸣冤的亲人。这恶霸得恶成什么样。”
赵越摇摇头,抬头灌了一杯酒,没有说话。
“咱们也别躲了,明天就去县衙看看这只手遮天的刘氏兄弟跟他的官舅舅到底长的什么模样。”说完,叶骏眉举着酒杯苦着脸嘬嘬声的吸着酒。
他这个新任县主真是有苦说不出,想回县衙做官大人领俸禄,还得先上交身家性命,亏大发了。
雪越下雪大了,飘到窗边地板一片浅白,桌底躺着的少年挪了几挪,直到被白色的靴子挡着退路,才慢慢缩成了团。
赵越想关上窗子,叶骏眉却觉得雪景夜色是用来看的,只好叫店仆多加了几盆火碳取暖。
次日少年三人叫了辆马车驼着行李晃悠悠的往县衙走着,一匹鬃毛飘逸的白马从前方哒哒哒,哒哒哒的奔了过来,一点也没有勒缰绳的意思。
叶骏眉苦着脸叫了声“阿越”。
赵越自身后踏了出来,灰色直襟长袍,束黑色宽腰带,额上有几缕碎发落着白雪,显得颇为俊美。图笙穿的艳丽的狐狸裘衣仍然不及赵越夺目。
叶骏眉看了看自己身上披着紫貂裘衣,头上戴着狐狸皮帽,怎么瞧都是比平日多几分华贵,还是自己更英俊。
赵越抱着一把剑站在街道中间,摊贩一看便知是爱上街惹事生非的公子哥,慌忙着收拾摊位避难,自家东西自家心疼,要是被打坏了砸散了,可找不到人赔。
哒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摊贩们护着财物躲在街边伸长了脖子等着看那三位俊美的少年被马践踏的模样。
马奔到赵越面前,赵越仍是一动未动,图笙知道赵越的剑术好,所以期待的看着赵越怎么挥剑斩白马,不要一剑杀死了才好。
叶骏眉面色倒是沉了下来,眯着眼拉紧裘衣看着马上的男子。
“吁…吁…”白马上的人用力夹着马腹,拉着缰绳将俊马的前蹄停在了半空再分毫不差的落在了赵越拔了一半的剑前。
白马示好的顶了顶赵越的额头,赵越后退一步就要拔剑。叶俊眉上前将拔了一半的剑推了回鞘:“阿越,阿笙,过来拜见刘千辛刘大侠。”
图笙觉得刘千辛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他身形极为修长,一点也不雄壮。穿着一件蓝色劲装,腰间系着一条缎带,披着一件白色大麾。跟恶霸占不上边,有点贵书生的感觉。
刘千辛跃下白马对着叶骏眉报拳施礼:“叶大人即然来到了新塔县,怎么不先派人通知在下,好为大人接风洗尘。”
叶骏眉看了他一眼:“好说好说,不知道现在通知还来不来得急。”
“家兄已在寒舍备下薄酒小菜,就等大人入席了。”
“那还等什么,走吧。”
刘千辛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这马真俊啊,能不能给本大人搞一匹来。”
“大人要是喜欢,明天就给大人送府里去。”
“刘大侠豪气啊。”
图笙瞧着刘千辛挺合眼缘,傻笑着跟在叶骏眉后面就走了,赵越滞在原地,像仍未从刚才的场景中回过神来,他方才用尽十层内力仍是拔不出剑,刘千辛的功力高了他不知多少台阶。
赵越一身冷汗摸了摸袖口的东西,恐怕这种催命符是时候拿出来了,万一护不住那个人,倩柔小姐怕是会——
有个艳丽身影跑过来拖着赵越追上前面的白马,雪渐渐停了,街道上的摊贩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江湖中人,眨眼功夫就摆出了一条热闹的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