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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毛毛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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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八年,四月二十七日。
蚂蚁挡道要下雨。
禾木蹲在公交站牌旁边,盯着地上的蚂蚁。蚂蚁大军排成一排,身负食物,有序地从花坛的一边爬向另一边。其中的一只小蚂蚁跟丢了,偏开了路线,被一块石子挡住了去路,后面的许多蚂蚁跟着它,有的顺利的翻过石头子,跟上了前方的队伍,有得则是从石头上滚了下来,背着的食物也滚到了别处,队伍乱成一团。禾木心想,蚂蚁真是愚蠢的小小家伙。
他捡起一片苜蓿草叶,拨开了石头。蚂蚁军团又开始有序地前进了。禾木抬头看着前方的路转角,有一辆18路公交车正往这边开来,这是呙榆平时乘坐的公交车,不知道上面有没有他。
禾木盯着进站的公交车,下了好几个乘客,可都不是他要等的人。他低下头,玩弄着手里的苜蓿叶。
数了好一会儿蚂蚁,他才终于又等到一辆18路车。看见从车上下来的那个熟悉的身影,顿时一喜,拎起地上的书包向那人走去。
呙榆看见男孩儿欢喜的模样,皱眉问道:“不是叫你不要来等我吗?晚上作业写不完,我可不帮你。”
男孩儿原本飞扬的心情立马变得失落,佯装生气,说:“臭木头,我好心等你,你却恩将仇报!我要拒绝和你说话五秒钟!”
呙榆无奈,揉了揉禾木毛茸茸的脑袋,道:“走吧,回家写作业!”
禾木不甘地大叫起来:“啊,你这个木头!”
回答他的是呙榆的笑。
“臭木头,我是真的生气了!”
“嗯,你现在不想和我说话。”
“我生气了生气了生气了……”
“乖。”
只这一个字边让聒噪的少年安静下来。
夕阳下的香樟大道上,两个少年并肩走着,他们的影子垂在柏油路面上。
回家的路经过小吃街,禾木东张西望,被各种美味吸引,而呙榆则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偶尔伸手把停留在某个小摊子前的禾木拽走。
“木头,我想吃烤冷面~”
“不行,回家吃饭。”
“可是我现在好饿呀!”禾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摆出可怜的表情看着对面的冷着脸的呙榆。
“所以你才这么矮。”
“……”
呙榆比禾木大一岁,却高出他整整两个头。这是禾木心中的痛,他不爱喝牛奶,平时还十分挑食,明明十五岁的年纪,却依然是小学时的身高,这点可愁坏了禾木的妈妈。所以想出了个法子,让呙榆每天监督着禾木喝牛奶和不乱吃零食。
可呙榆这么一提他的身高,禾木又不乐意了。不给吃烤冷面就算了,还揭自己的伤疤,说自己矮,这下真生气了,禾木想。
呙榆看着眼前人委屈的小表情很是无奈,只好从书包的夹层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了过去。
男孩儿立马高兴起来,可又佯装着板起脸来,说:“哼,别以为一根棒棒糖就可以收买我!臭木头,我告诉你,我还在生气!“
但他撕开包装袋迫不及待的样子让呙榆有些忍俊不禁。
木苔镇并不大。镇子的主街是个“井”字结构,人口也不如城市那样多,所以人们大多都认识,彼此亲睦且和善。镇子上只有一所小学和中学,没有高中,所以呙榆到市里读高中,平时住校,周末放假时才会回家。而每逢周五放学后,禾木都会到这个公交站口等他一起回家。呙榆说过很多次,不用禾木特意来接他,可是都没用。每次车子转过路口,他必能从车窗看见站台前的瘦小身影,心里是一阵暖意。他想,如果永远这样该有多好。
禾木踩着路牙石,一步一步,走得不亦乐乎,嘴里还不停地唆着棒棒糖。呙榆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仍不住温柔一笑。
“木木,你今年都十五了,明年中考,想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呙榆问。
“早就想好了,当然是要去市一中,和你在一起!”禾木漫不经心地答道。
“可是会很难。你……”听到禾木说要和自己在一起,呙榆自然是很开心,可是每年镇子上考到市一中的只有寥寥数人,而禾木向来不爱学习,他的成绩……
禾木从路牙石上跳了下来,面对着呙榆,愤愤地说道:“木头,你别瞧不起我,我是因为懒得学,若是我认真起来,你都比不过的!”说完就傲娇地昂起头。
呙榆被他的这副模样逗乐,摸了摸男孩儿的脑袋,笑道:“是呀,是呀,所以就拜托你认真一点点,我会在市一中等你的。”
“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稍微认真下吧!”
呙榆朝他温柔一笑。禾木被他的笑容晃了眼,脸上有些烫,只好别过脸,假装还在生气,那微红的耳朵,在橘黄色的路灯下,看的并不真切。但呙榆却觉得眼前的男孩可爱极了。
“吧嗒”
豆大的雨点打在地上,禾木抬头看着天空,还在愣神中,就听见呙榆说到:“下雨了,赶紧回家!”
话音未落,他的手就被牵起,被呙榆拉着往草台街跑去。他看着眼前的背影,突然觉得大雨变得美妙起来。他决定,从此以后,不喜晴天,不盼雪天,只等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