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猫咪男孩》kanki

3、第3章

　　他抱着一只杂毛猫站在小路尽头，和一条体型颇大的流浪狗对峙着。
　　“林空！”方萤紧张的叫道。
　　“别过来。”林空的声音很平静，平静中却有一股不容抗拒的意味，方萤不由自主停下。
　　她看到林空浅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大狗，那里面似乎蕴涵着不可言说的气势，流浪狗被林空盯着，虚张声势的叫了两声，竟然夹着尾巴溜走了。
　　方萤松了一口气，想起爷爷曾说过，狼、狗这类动物，骨血里都敬畏着强者。很显然，对大狗来说，林空是那个更强的人。方萤困惑了，这是那个长期请病假的林空？
　　林空显然不知道她的心思，他把杂毛猫递给方萤：“它受伤了，麻烦你，帮他处理一下。”
　　方萤赶紧点点头，抱着爪子受伤的猫咪往不远处自家的诊所走去，关于林空的一点困惑也已抛到脑后。

　　*

　　“喵——”包扎好伤口的猫咪叫唤着，林空摸着它的后颈，猫咪舒服的眯起眼。
　　“它一出生就被人捡回家，是家猫。不过，它的兄弟姐妹们都在外生活，最近他们告诉他，他的老祖宗要仙逝了，他很想见一见老祖宗，就偷偷跑了出来，没想到被恶犬撵了一路。”
　　“你怎么知道的？”方萤隔着沙发捧脸看林空。他真好看呀，浅色的卷发和眼眸，在夕阳下像是透明一样，偶尔折射出琉璃的光彩，就像……就像……

　　就像某种纯血种的猫。

　　林空抬眼，眼眸中琉璃的光彩仿佛星点流溢，看呆了方萤。
　　他微微笑着，又或者并没有笑，只是表情天然带笑，回答方萤：“点点告诉我的。它似乎是江照老爷的后代。”
　　“点点？”
　　林空点头，继续抚摸着猫咪：“不是所有的猫都会说人话，点点就不会。而且他从没出过远门，此时也忘了回家的路。幸好，他的主人很细心。”
　　方萤想，虽然点点不会说人话，但你能听懂猫的话啊！学好外语真重要……
　　林空翻过猫咪脖子上的项圈，项圈上贴着一张布条，布条上是一串手机号码。显然是主人为防走丢做的措施。

　　方萤打过去，对方却关机了。于是她发了一条短信：点点的主人，你的猫咪受了伤，现在在方医生兽医诊所接受治疗，请到这个地址来领走他……
　　一直到晚上九点，诊所快要打烊时，点点的主人才急急忙忙的敲响大门。
　　“是你？！”方萤惊呼。
　　杨逸显然也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家的诊所。你的猫离家出走被狗追，差点就死掉啦，幸好我们救了他！林……”
　　她转头，却发现林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杨逸已急得要跳起来：“点点呢？”
　　“喵喵”
　　杨逸低头，他的猫正蹭着他的裤腿，爪子上缠着纱布。
　　他抱起点点，似乎松了口气：“原来是伤到爪子，我还以为……对不起，点点，主人来晚了。”
　　“喵喵！”主人，好想你啊！
　　“他很想你。”方萤脱口道。
　　“你怎么知道。”
　　“它说的。”说完方萤自己吓了一跳。
　　她听懂了猫的话！
　　很奇怪的感觉，点点并没有像松前或江照老爷那样说出人话，但她就是听懂了它的意思。
　　杨逸看着她，笑了，不是平时戏谑的笑，他这一笑，方萤似乎听到门外的梨花发出细微的“啪嚓”声，开了。
　　“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孩。”杨逸伸出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方萤沉默了一秒：“那个，既然点点已经没事了，我们就结算一下医药费？”

　　*

　　“所以，最后他给了钱就走了？”课间，小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方萤：“男神对你摸头杀，你问他要医药费？人才啊你。”
　　“他是大家的男神。”不是我的。
　　方萤想起昨夜，林空是什么时候走的？此时她才发觉，除了名字，她对林空几乎一无所知，电话，微信，□□，地址……全部没有。
　　如果有一天他就这么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方萤握紧手中的面包，看着林空那个空落的座位，似乎心里也有什么地方变得空落落了。

　　*

　　不知是不是老天感应到了她的心情，放学后，在前一天经过的小路上，方萤又看到了林空。
　　他还是站在小路尽头，笑着，亦或只是像在笑着，方萤发现自己看不真切。
　　她急忙跑到他面前，扯住他的衬衫衣摆，那真实的触感让她放下心来。
　　“你怎么了？”林空有些诧异的问。
　　方萤摇摇头，问：“林空，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他报出一个号码。方萤将号码存好，回拨过去，电话通了，却没有看到他拿出手机。
　　林空说：“手机放家里了。我平时不太用。”
　　方萤说：“回头要把我的号码存起来。”
　　林空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方萤看得真切，他这次是真的笑了。
　　“我刚从江照老爷那儿回来，杨逸去找他爷爷了。不过，杨爷爷正好出门，没见着孙子。”林空说道。他出现在这里，似乎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
　　“真的？！哇，他怎么……他为什么……”
　　“听点点说，似乎从它受伤那天起，杨逸就有了些变化，还问他妈妈要了爷爷的老照片来看。”
　　方萤当然想知道杨逸回心转意的原因，但她现在更在意林空的事。
　　“昨晚为什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林空露出沉吟的表情：“实际上，我没有走，只是，你没看到我。”
　　方萤觉得自己脑回路不太够用了：“不可能，你一个大活人坐在店里，我又没瞎，怎么会看不见？”
　　林空没有回答她，他双唇微启，吐息一般的轻吟：“朝闻离歌，夜渡微霜，愁里听雁，云山客中……”
　　“你在……说什么？”
　　林空微凉的手抚上她的额头，她忘了追问，只是把手覆在他的手上，不知为什么，眼角微微的湿润了。

　　*

　　结果，对于林空，方萤还是一无所知！虽然拿到了电话号码，但打过去几次都是无人接听后，方萤再傻也明白了。
　　午休时，方萤独自坐在体育馆后小山坡的草地上，闷闷不乐的啃着果酱面包。
　　“喂，小不点，接好了。”
　　一罐可乐从身后飞过来，砸在方萤面前。
　　“喂！！”方萤气呼呼的转头，看到一双大长腿。大长腿的主人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扯了一片她的面包，大口吃起来。
　　方萤目瞪口呆，杨逸原来是这种人？
　　吃完一片，杨逸的爪子又伸了过来，方萤死死护住劫后余生的面包们，顺便拍掉杨逸的爪子：“你再去看看杨爷爷，我请你吃麻辣烫！”
　　爪子顿了顿，讪讪的缩了回去：“你说的啊，麻辣烫。”
　　方萤觉得奇怪：“你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杨逸扒扒头发：“跟你说了，你不会说出去吧？”
　　方萤拼命点头。
　　杨逸转过头，望着远处飘过的云朵：“其实，是点点，它提醒了我。”
　　“点点？”
　　“对。我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工作也很忙，8岁那年，我捡到点点，从那时起，它就一直陪在我身边。我有很多话只对点点说，有时候难过了，也只会在它面前哭。呵呵，点点就像我的家人，我的朋友。”
　　方萤点点头，虽然她不养宠物，但从小在兽医诊所长大，她非常了解宠物对主人的意义。
　　“点点受伤那天，你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吧，但那时候我正参加演讲比赛，完全没注意。一直到比赛结束，我才看到你的短信……你不知道，我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赶到你们诊所的。我差点以为，点点死了。”
　　“不好意思，我应该在短信里写清楚。”
　　杨逸摇摇头：“不关你的事。我想说的是，那天那种后悔又无能为力的心情让我了解，这么多年来，老头子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生活。”
　　方萤不解的看着杨逸，此刻的他，眼中没有了球场上的飞扬，没有了平日里的桀骜，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重的悲伤。
　　“我5岁时，爸爸就因为车祸去世了。他本来可以不死，只因为他是熊猫血，而那天就是那么凑巧，在他出事之前，医院刚抢救了另一个熊猫血病人，血库告急，爸爸全部的希望只有和他血型相同的爷爷。偏偏那天，老头子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他是个大忙人，那天他在外地开会，手机关机。等他开机时，爸爸已经去世了。
　　老头子和爸爸本来就有矛盾，他希望爸爸继承他的公司，娶他生意伙伴的女儿，偏偏我爸一心搞科研，还娶了同样搞科研的我妈。所以从我记事起，‘爷爷’就是一个很糟糕的存在，他的出现只会带来指责和争吵……我爸出事那天，他们还大吵了一架……”杨逸摇摇头：“现在想来，老头子挺可怜的，这么多年，他想起我爸时，会不会后悔一直到最后都没能跟他说上一句好话？……喂，你哭什么啊……”
　　杨逸好笑的看着红了眼眶的方萤。
　　方萤抽抽鼻子：“我太蠢了，什么都不了解，还对你说了很多失礼的话。对不起……”
　　杨逸轻叹：“虽然知道爸爸的死是意外，即使老头子没有关机，即使他马上出现，结果可能也不会改变，可是，每当看到别的小孩有爸爸而我没有，我就止不住的恨他。说了你可能不信，我不但恨他，也恨那个恨他的自己。这件事就像一把锯子，在我心里不停拉扯，不管是继续恨下去，还是原谅他，都会痛。所以，我选择忘记，就当自己没有爷爷，锯子不动，就不会痛。可是你却忽然跑过来，不停的提醒我，锯子还在，而且被锯开的地方可能已经化脓，腐烂了……呵呵，一开始，我真的很讨厌你。”
　　“对不起……”方萤嗫嚅：“小时候，我常看爸爸为受伤的动物处理伤口。那些脓血，虽然清理的时候很痛，虽然即使治疗了也可能落下后遗症，但无论如何，动物们都咬牙忍耐着，因为它们知道那是在帮它们，它们全部都努力的想要活下去。那些看起来残忍的步骤，可能恰恰是最大的仁慈。”
　　“喂，你是在说我是动物吗？”杨逸瞪她一眼。
　　“呵呵，你的话，和狗很像哦。”
　　“哪里像！”杨逸佯装动怒的欺向方萤，方萤哈哈笑着闪躲，下一刻，杨逸的头靠在了她肩上。
　　方萤吓了一跳，浑身僵硬，心跳似乎都快了两拍。
　　杨逸说：“借我一会，就一会。”
　　方萤让他靠着，无言的沉默中，她似乎看到远方的白云不断变幻，最后变成林空的模样，林空冲她笑，她也笑起来，林空的脸变啊变，长出了耳朵，胡须，嘴也裂开成了三瓣，发出“喵喵”的凄厉叫声。
　　“呜哇哇！”方萤吓得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着了，杨逸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呃，她居然睡在杨逸的腿上。
　　“你是梦到谁了？傻笑还流口水。”
　　“啊？！”方萤满脸通红的爬起来，擦擦嘴角。
　　杨逸笑出声：“骗你的。没有流口水。”
　　方萤捂着发烫脸，突兀的说：“再见！”然后转身就跑。
　　“喂！小不点！”杨逸在她身后叫住她：“这个周六，我要去看老头子，你跟我去吧。”
　　方萤看着他，点了点头：“对了，把点点也带去吧，他一定也很想见见爷爷。”
　　不知道方萤口中的“爷爷”指的是江照老爷，杨逸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