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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风过无迹 ...

  •   该隐散开长袖,撩起门帘,极其自信地从试衣间走到前堂。淡墨向来隐忍的脸上流露出丝复杂的色彩,站他旁边等待已久的老板娘就比他直白太多了,直接拍起柜台连笑声都断断续续的。

      “淡美人啊。”,他到淡墨面前原地转个圈,“你觉得我穿这身衣服怎么样啊?”他不安分地在原地乱动,保证让淡墨把身上的所有细节一览无遗再期待他中肯的评价。

      淡墨蹙眉低头思考,该隐不急,到处寻摸着未曾在本土见过的新鲜物什解闷。偶尔围观群众的笑声跑出遮挡的袖子溜到他耳朵里也不介意,他专注于指尖划过丝绸的快感,心道要不回来叫郁特顿拿采购些运到斐波那契去坑把人傻钱多的高官达贵们。

      “不堪入目。”,淡墨眉心紧皱,犹豫似是为了措辞,“还是在下再为隐兄挑一身吧。”言外之意你穿上很丑脱下来让他去挑身至少看上去正常的,该隐很聪明,一点即透,于是他委屈地看向笑到恨不得把头埋地里去的老板娘,更委屈了。

      “真的很难看吗?”由于自己有可以为所欲为的颜值,他一向在类似于衣服饰品这些面子工程上没有太过在意,蓦地被人说丑还挺伤本来就没多少的自尊心。

      “红配绿!”,老板娘倒吸一口凉气站起来冲他说,“你说呢?称你老年审美还觉得对不起长辈呢!”说罢,满堂笑声不绝于耳,窸窸窣窣的该隐心脏处隐隐作痛。淡墨在他晃神时往怀里塞件东西,把他推进试衣间面带友好笑意地注视他入了房间。

      “方才,你们谁笑来着?”

      该隐重新进到昏暗窄小的房间里,松手抖开淡墨给他的全套衣服,转身借用上方小通风口的几缕阳光来简单目测它全貌。

      不像他身上这件标准的丽饶传统服饰,淡墨给他的倒有种融合世界众国特色的样子。紫色上衣窄袖交领,领口边缘勾勒为墨绿,下身为紧身长裤,整体与他来此地所穿略相同,穿起来便捷甚为舒坦。莫名其妙的,该隐唯独不满将近占满全身的比发色稍浅的幽紫,心中怨气颇深但不显露而已。

      再次揭帘子出去,他人看待该隐的目光果真不同,淡墨眼底生出欣慰的赞赏。该隐撇嘴走到淡墨面前任他打量,淡墨抿嘴勾起浅淡的笑容。该隐见此刚想说些话,不料话音未出口胸口便被小物件结结实实地砸中了,掉到手里,该隐定睛一看,竟是朵盛开的大牡丹。

      “……?”

      容是该隐见多识广同样被突如其来的花朵给搞蒙了,他茫然无措地捧着牡丹,淡墨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噗的轻笑出声。“没什么。”,他说,“在丽饶代表了人家小姑娘心悦你。噢对,心悦是喜欢的意思。”

      弯弯绕绕说了一通该隐同样听明白了,他朝大抵是花来的方向送去微笑,俄而怀春少女美好的心思给他揣满怀。

      “丽饶女孩真开放。”该隐想了想,他领地下的姑娘见了帅哥就迂迂回回使上浑身解数才让帅哥喜欢自己理所当然地接受帅哥的心意,麻烦的很。丽饶女孩新奇且大胆的行为无疑不是把扇新大门打开在他面前。

      淡墨浅吟片刻,仅仅为该隐的言论付之一笑。忽然他似又想起什么停在该隐面前,该隐收起玩乐心思等他说。淡墨侧身礼让几分问道:“说起来,隐兄来此是为何?”

      该隐一方面觉得没必要骗他,另一方面丽饶土地辽阔,国大业大,独身贸然前去怕是要到猴年马月了。所以他想都不想道:“我去结梦之国找人。”

      淡墨欲说还休,还是吐出浊气将话咬碎于唇齿间吞入腹中。他们途经条小巷,蹲在巷口的小叫花子端呈有碎铜的破瓷碗蹲一起讨论由些人家彼此商谈的江湖逸事,该隐意不于此,却意外听闻个名字驻足,抬眸,只见淡墨亦是停了脚步。

      “风无迹?”,他们之中有个系马尾的少年面貌谈吐很是不凡,“他不是盗去重者刀后很久都销声匿迹不曾出现了吗?”

      “我哪里知道他想什么啊。”,唐霑抬手捋把头发,边朝系马尾的红发少年说,“着实难为人了,安桑。”

      叫做安桑的少年扬头勾唇不语,该隐被人发现窃听悄悄话也毫不羞愧,干脆大跨步走向他们加入他们的话题。淡墨比他更快一步,直接了当地问向他们道:“两位小友,在下听你们聊到那……位神偷风无迹,可是因何缘故?”

      唐霑闻声转身,随便扫眼面前的淡墨语气颇为不屑:“得了吧,像您这般瘦弱的公子哥要是同去凑热闹可就真不得了了。”

      没等淡墨出声,该隐话里明带笑音道:“这位朋友,丽饶词有‘前因后果’我个人很喜欢,现在我用上了。您既然没有告诉我们‘前因’,又是哪里得知的‘后果’呢?”

      唐霑终归还是少年,心性比不了该隐沉稳,三言两语便隐隐有剑拔张弩的势头。该隐摸上装在指环中部的积梦石,淡墨右手藏于广袖里,唐霑伸手碰到脚边的棍子。安桑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流动约摸已有三回,毅然动身按住唐霑的肩膀,一头象征着斐波那契人的红发脱离黑暗迎光显得鲜艳异常。

      呼吸间,他们收了势。安桑坐地后默然地往身侧蹭,磨蹭之中给该隐和淡墨留下坐地的位置。该隐不客气地用内力清开地上的尘土,提袖席地而坐,淡墨神色自若同样坐下了。

      “我性子急,对不住。”,唐霑真诚地说,“其实风无迹的事情,左不过江湖传言,信不得,图个乐子罢了。”安桑蜷缩着靠在墙角并不是想掺和他们的交谈,该隐和淡墨相视凝神,神交不过转瞬,定下神得出结论。

      淡墨特具亲和力地道出二字:“无妨。”

      唐霑也就意思意思客套一下,根本没把孰真孰假放在心上,听淡墨松口他便把早已准备完善的言辞讲出来了。他装作市面上小人书画的云游道人捋一捋空气胡子,摇头晃脑地侃侃而谈:“那我说了。”

      “依高老爷家的门童所说,是这样的……”

      入夜,明月高悬,白日喧闹的十里长街如今安静得很,唯有巡兵踏地的脚步声从街头传到街尾。住房的蜡灯多数是熄了,该隐侧耳听到本应不存在铮铮铁骑之音,伸手拦住打算闯入县令府的淡墨。

      “冷静点。”,该隐揽住淡墨,在他耳边说,“风无迹来不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你急冲冲奔现县令府,我们在他们面前就说不清了。”该隐为证实他话的准确性,脚尖点地三两下带淡墨上房顶,用手指指向守在县令府四周的军队。

      淡墨知晓是自己太过鲁莽,一时落不下面子,羞红了脸。他轻声道谢,干脆和该隐一样占据军队感知不到且能眼观县令府全貌的地方守着,等风无迹在他信条上所写时间的那刻到来。

      该隐站高处吹冷风,反是把他的思维吹清楚,困意吹走了。他咋吧嘴回不过来味,望向淡墨站在房檐前端的背影问道:“诶,我说淡美人,你还真信那小子的话啊。”

      淡墨没回头,该隐知道他在远眺,却不明白准确的方位。像是淡墨看向他的目光总是含笑,可笑意也从未真正到达眼底那般。他的眼里心里容下太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有,说是海纳百川,差了点,说是一片荒芜,总觉得根本搭不上趟。

      不知道,那个远在结梦的亚伯,眼中是否仅留荒芜?

      风从领口的空隙吹散了该隐身上的温度,四肢百骸皆是冷的入骨。该隐盯着淡墨的背脊仿佛清明不少,同时迷迷糊糊得没有一件事想透。淡墨貌似说了什么,很重要,狂风大作连个音节都不剩,该隐气短,毫无缘由的怒火有鲠在喉,不上不下,胸闷不已。

      他们闲着没事干半夜跑这里来喝西北风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唐霑早上讲给他们的那些话。

      “且说高老爷高县令吧。”,唐霑神神叨叨地说,“是个父母官,为人耿直心性善良,有年朝廷命官奉王命跑这招高老爷升官,三品还是五品来着我给忘了,反正是个挺厉害的。高老爷三叩高赞皇恩浩荡接了诏书,转头入了书房写封请罪书,上书对不住国主美意,他愿负荆请罪只为满县百姓。”

      该隐挑眉,暗道高县令胆量不小,居然敢直言违逆但漠的命令。淡墨在他身旁缄默不语,黑长的秀发挡住他难以捉摸的表情。靠墙的安桑把头埋在膝盖里,该隐因为习惯生怕这孩子一个不小心闷死了。

      唐霑不为所动,说道兴起时拍响大腿:“国主不愧为开国的豪杰,他丝毫不为这事动气,大笔一挥撤去朝上他官要压在高老爷乌纱帽上的罪名,力排群疑托禁军统领汪禹辰千里迢迢跑来送墨玉镇纸,底座刻有四字,我不是公子你们文化人,不知道怎么念。无论如何,国主赏的东西,肯定是宝贝。”

      该隐侧目看唐霑细嫩皮肤上的红手印,心想那力道我看都觉嫌疼。淡墨听得很是入迷,随着故事进度头一点一点的。安桑好像听过许多遍的样子,蹲墙角逗猫的时候张口嘴型与唐霑竟是如出一辙。

      唐霑托腮,有点感慨白驹过隙的意味:“这事距离当今有数年咧,在那时风风火火成了段佳话,最初不少人还惦记上镇纸呢。汪统领还没走就有人按耐不住作妖了,当然被汪统领逮到后扔给高老爷,高老爷了解他的苦衷留面子给他,让他改邪归正了。到这份上理应消停了,也不知谁传的,嘿,居然说那宝贝玩意是用来镇压邪气的!”

      淡墨把玩玉符的动作滞待半分,该隐用余光眯眼就撤,心下对唐霑将要说的明了大半。唐霑和安桑佯装没注意到他们的变化,各司其职不变。

      “这哪有人信去。我自认住了许久没碰见怪事,更何况从城县未建便落门户的人。”,唐霑嘟囔了几句该隐听不懂大概是方言的话,继续讲起来,“江湖信息更新的快着呢。前年那家寒苦书生榜上有名当个状元,去年另家卖铁的锻出把宝剑。镇纸之事自然而然的就被压下来了。”

      唐霑又道:“结果,风无迹又跳出来了。”

      风无迹,江湖众人对他为人的评价全是褒贬不一。他饱读诗书是真,武艺高强也是真,劫富济贫是真,花花公子也是真。过了短短上午,风无迹的大名已经在该隐耳边他人口中不止一次出现。该隐低头看眼积梦石,念叨半句零教他的咒语,积梦石表面显出时间,标记秒分的数字不断变换,逐渐贴近风无迹预告的子时,该隐极其期待起他与这位神偷的初遇。

      席卷的狂风夹杂着土灰,呼吸之间鼻腔满是尘味。该隐的视线中捕捉到一抹白影,淡墨说声“来了”踏上瓦楞紧随其后,该隐扬眉,不紧不慢地在空气中划开一道口子,颂句晦涩的音节,口子拉开足以让他进入的高宽。

      “着什么急啊,好戏这才开始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风过无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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