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成长计划2》安阳夏桓

21、墩儿番外

　　我自小便与别的姑娘的性子不大一样。我喜欢外面的空气，风和阳光，就算外面下雨被淋得湿透也高兴。
　　十四岁那年我去城郊狩猎，不想惹恼了一匹野马。然后我遇到了他，他跑过来的时候很是狼狈，看到我的窘境却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然后就跑得飞快不见了踪影，像是在躲着什么。
　　我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也许少年英侠就是他这样的。
　　捡起他掉落的木牌时那匹野马拼命护着的东西细声嘶叫着探出头来，是一匹通体雪白的小马驹。我将那块略显粗糙的木牌塞进了怀里又将那匹小马驹抱回了家，心里竟美滋滋的。
　　那块木牌上一大一小两个字，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小孩子刻下的。我小心翼翼地用一个锦袋将木牌装好放了起来，时时想着下次再见到他时再还给他。
　　……
　　我看得出四阿哥看我的眼神不对，五阿哥又整日追在后面，有些心烦。爹爹看我整日不开心便让人带我去江南玩。
　　我竟然又见到了他。
　　我不知他就是阿幻的大哥！有些意外，却更加坚信这是缘！在江南呆了不短的时间，到家里人说该回去的时候却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些。我去找陈家洛问他还回京城吗，他说不知道的时候我看得出他眼睛里的纠结，虽然我不太明白他在纠结些什么。
　　临走之前我告诉他如果回去一定要来元伯府找我要他的那块木牌。
　　离开的时候我有些失落，那是我第一次想要离家出走去闯荡江湖，这样他走到哪里我就可以跟到哪里。
　　回到京城的第二天我就听说了他回来了。我不明白既然他要回来，为什么却不和我一起，是讨厌和我同路吗？
　　后来才渐渐明白，也许这就是有缘无分，不该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该错过的它总会错过……
　　我等了很久，那块木牌应该对他很重要吧，我想着他会很快来找我的，可我最终等来的却是四阿哥。
　　我慌了，我不喜欢宫廷，更不用说是明显景娴心里有他，又有皇后娘娘做媒……无论如何我和四阿哥都没有可能性。
　　至于时不时来送东西的五阿哥，我至今都没有看清楚他心里到底是看中我的家世还是真的觉得我好。
　　五阿哥似是听说了四阿哥来找过我，一遍遍地来家里找我，父亲和哥哥都觉得有些奇怪开始警告我不要蹚浑水，我很烦躁，我也不想招惹他们，不说有景娴的事情，单说我自己就不想嫁进宫去，这样一辈子窝在后院的生活我忍受不了……
　　我想到了陈家洛，我去找他打着去找阿幻的幌子，约去他一品楼，我知道五阿哥会看到我们，看着他我莫名地安心，忽然间就什么都不怕了，我说要不我加入你们红花会吧，跟你一起闯荡江湖。
　　可是我被拒绝了。他说我一个官宦人家的女孩不太可能融入的进去，可我不怕，只要你能看着我，只要能融入你的世界就好，就算全天下都反对，只要你说好，我就什么都不怕。
　　可是他却一句话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另外，我怕桐儿会不开心……”
　　他有婚约了……
　　像是丢掉了三魂四魄，我不知道怎么和他告别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城外的，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不喜欢的人却一个个地来缠着，我站在碧波湖边看着湖里清澈的水发呆……然后就看到了同样失魂落魄的阿幻，幻丫头畏冷，我从带着的包裹里找出一件外衣给她披上。其实我带好了一切东西准备和陈家洛离开的，终究是我太看得起自己了……
　　阿幻问我有没有去看过景娴，我没有回答。我不敢去看景娴，以她的性子她绝不会恨我，恐怕只会自己窝起来哭成个泪人，我对不起景娴，可我，也没办法改变。
　　那年游湖时说过的玩笑话竟是一语成谶，我拐走了阿幻去闯荡那所谓的江湖……
　　却在闯荡江湖的第三天晚上就将那个活蹦乱跳的阿幻弄丢了，陈家洛来时看都没有看我一眼，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恨我拐走了阿幻，我也顾不上去想那些。
　　阿幻，会怎么样？
　　……
　　两个月了，我洗劫了白沙帮的仓库给阿幻报仇，我不知道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叶英女侠口口相传竟是出了名，只不过是名字变成了鸟……
　　没得到阿幻平安的消息我不敢离开京城太远，但我也知道，这样下去就算家里有心放我离开我也会被四阿哥或者五阿哥找到。
　　我知道他们在找我，他们也在调查夜莺女侠。
　　终于那天和石头一起出去时遇到了阿幻，她瘦了许多，满脸的凄惶无助，还有愤恨……
　　忽然想起我曾经许下的一个愿望，要是我们永远长不大该多好……阿幻还是那个表面文静内心跳脱的小丫头，景娴温柔笑着看我耍活宝，让时光留在我们还是那美好的样子的时候……
　　那终是不可能的……
　　四阿哥派人跟踪了阿幻，第二天一早就来了关帝庙。我终是没有躲过去，本以为大不了一死，却被他一句话摄住了魂魄。
　　“怕是官兵已经去抓人了……”
　　他用家洛威胁我。
　　放下匕首的时候几乎是心如死灰，虽看不清前路，却又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又或者终于明白了不管我怎样挣扎都逃不出这牢笼般的北京城。
　　阿幻的样子很让人心疼，我看得出她的无力感。
　　活着，我们总是如蚍蜉撼树般不自量力……
　　我成亲了，和四阿哥。
　　一切快的像是一场梦，大红色的礼服鲜艳的刺眼。弘历掀开盖头时我问他：“家洛，回家了吗？”
　　我答应过阿幻，家洛很快就会回家的。
　　弘历转身去端桌上的合卺酒，我看不见他的神色，只听他嗤笑了一声：“回去了，自然是回去了，他还是笑着回去的呢。”
　　我听不懂他的话，只想着回去就好。
　　我一连几天都称病拒绝了景娴的请安，我没有脸见她。不管有什么原因，我抢了她的丈夫，这是真……
　　可是景娴还是来了，像我们从前吵架后劝我时一样。她靠着我房间紧闭的门坐在地上絮絮叨叨地说话，她知道我一定坐在门的另一边听着。
　　“墩儿，我从没怪过你。”
　　“其实你能嫁给四阿哥我是开心的，真的！”
　　“四阿哥喜欢你，他说起你的时候眼睛里都是笑意。我喜欢看这样的他，他开心，我便开心……”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庭院深深，没关系，有我在，我陪着你，咱们能一辈子做姐妹，我们能一辈子在一起，这样我很开心……”
　　“墩儿……你开开门好不好？我不生你的气，你也别再生四哥的气，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
　　“景娴……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我终究是没有给她开门，从一开始我便知道她不会怪我，可我，不能不怪我自己……
　　十五的那天夜里，杀声震天，我摘下佩剑便冲向了景娴的小院。我从未想过，真的会有人这样突袭皇城。景娴坐在床边朝外望着，倒是没有害怕的样子，琥珀也不在她身边。
　　我早该意识到不对的，那时候她早已知道了弘历给陈家洛下蛊的事，也早猜到了阿幻会失控去杀弘历，而她想到的自己能做的便是用死来替弘历还债，用死打消阿幻报仇的念头……
　　我看着景娴还留有笑意的脸心里乱成一团，虽只是一眼，我还是看到了面纱下阿幻的脸。
　　阿幻，亲手，杀了景娴。
　　为什么？
　　景娴，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放开她。”
　　景娴，你太傻了，为了他，一个连你的死都都无动于衷的人，怎么值得……
　　“景娴，我们走，这宫里，不是人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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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娴死的第二天我知道了陈家洛濒死的传言，我终于知道阿幻为什么会这般冲动，也终于明白景娴为什么愿意笑着赴死。
　　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傻……
　　景娴死的第七天，琥珀来找，她眼圈红红的放下了一封信。
　　娟秀的字体温婉的就像她自己。
　　我不敢拆开，我拿着那封信去找了阿幻，那个偶尔毒舌的丫头此刻没有一丝生气地蜷坐在床角。
　　“景娴她……早知道你会来，她在等着你……”
　　阿幻拿着那封信却不是在看，蓄满泪的眼睛又怎么能看清楚信上写了什么。我接过那两张薄薄的纸：“她说她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她不怪你。希望你也不要怪弘历，他欠下的她替他还了，她……”
　　她还说，墩儿，对不起，我没办法和你并肩一起看这冷漠的宫廷了……
　　她说，若有来世……若有来世……
　　我看不下去，抬起头想将眼眶里的泪憋回去：“阿幻，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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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陈府出来的时候辛康来接我，其实不用接，我也会回去的。弘历即会对家洛下手，便也不会放过阿幻，放过陈府，甚至于红花会……
　　这世上若还有一件事是我真心想做的，那便是好好地护着他们了吧……
　　……
　　阿幻走了，家洛醒了，弘历登基，一眨眼四年就过去了。四年里我经常会把秋从琥珀接到宫里来说说话，说起景娴，说起四年里了无音讯的阿幻……
　　家洛找了她四年，四年来了无音讯……
　　秋从说，幻丫头写了封家书回来，我有些想笑，四年了才知道写封信回来。
　　幻丫头要成亲了……在西北和一个叫耿昼的男人……
　　秋从说他家少爷接到信时手都在抖，看了信却脸都绿了……
　　秋从说家洛气的当天就去了西北，要把幻丫头抓回来……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也开始像幻丫头一样畏冷了，或许是这宫墙里的阳光不如外面温暖吧。
　　“怕冷怎么还在这里吹夜风？”弘历走过来给我披上衣服。
　　我回头笑了笑，像景娴说的，或许他是真的喜欢我吧。或许，这宫里也不像我从前想的那般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