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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石头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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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事起,娘就告诉我,我是有一个姐姐的,只是家里实在窘迫,阿爹又想要个儿子,唉声叹气想要将已经六个月的姐姐扔掉。可巧父亲在扔姐姐的路上遇到了一对夫妻,他们愿意收养……
娘说姐姐左手手腕上有一颗痣……
我六岁那年,阿爹突发急病再也没有醒来。娘说,人在做,天在看,兴许这就是他们扔了孩子的报应。我知道娘是后悔的,她经常望着远处喃喃自语:“那孩子现在也不小了吧……”
娘的身体本来就不好,阿爹走后她一个人拉扯着我更是力不从心,我八岁的时候,娘躺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一根根部烧红的细木棍在我左手上烫下了一个疤。不大,小小的一点,像是一颗痣。
“石头,以后要是遇到左手有颗痣又比你大两岁的姑娘就叫她姐姐吧。你告诉她,娘对不起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她猛烈的咳嗽一阵继续说道,“算了,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她兴许会过得很好,平白告诉她倒会让她不开心了……”
邻里乡亲帮我办了娘的丧事,我便离开了这个村子。
家里本就艰难,时常乞讨度日,所以一路乞讨到京城附近的黑水镇也没有感到什么。黑水镇的天理教教徒经常会拿路边的小乞丐撒气,倒是小六哥经常会带些吃食来看我们,他说等他收回了云海镇的关帝庙就带我们去那里住。
十一岁那年有一次我开始发烧,我很少生病,也就没怎么在意,想着吃一顿饱饭或许就好了。可我没想到身体会虚弱到一推就倒。回想起来我是感谢那次生病的,我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时看到一个人递给大夫一锭银子,垂下眼睛时看到她垂下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颗小小的痣,和我手上那一小块疤近乎一样。
再睁开眼睛时眼前已经没了那人的影子,我却坚定地相信那不是幻觉,像是一个人的旅途终于找到了伴,兴奋地想着自己也还有家人。
再见到她时,是小六哥来接我。当时黑水镇的小乞丐都被小六哥派人接走了,可我不愿走。我在等,我坚信她会再回来,我会在这里再次遇到她。
我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感情,我和小六哥说过我的事。小六哥和我笑闹着掩饰着我的情绪,我知道,看她的样子我也知道她过得很好,我不能说。
她们第二天就走了,我没有说话,知道她过得好,想来娘在天有灵也会安心了。
可和她一起的姑娘回来了,还受了伤。我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小六哥说,没事,她的家人会好好照顾她。是啊,她有家人,我,帮不上什么忙……
两个月间,小六哥派人去过几次,也带我去过几次,却总见不着她。我知道她一定病的很严重,可我除了着急无计可施。夜莺女侠也一直在关帝庙住着,我会经常找她去玩,我知道她和姐姐要好,她也会给我讲姐姐和她在一起的事。
那天大牛捉了一只蝴蝶送给小花,小花很高兴地将蝴蝶放了……她说她听别人说若是放生一百只蝴蝶就能向玉皇大帝许一个愿望。我知道月牙谷附近有许多蝴蝶,便缠着夜莺姐姐陪我去。小六哥那天正好没事便也想凑热闹,大牛小花他们听了也吵着闹着要去。小六哥索性多带了几个人让他们带着大牛小花他们一小群人一块去,我和夜莺姐姐走在前面。
夜莺姐姐脸色变了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她,凄惶无助却又满是愤怒的声音:“你敢!”
我跑过去扶着她,她瘦了许多,眼眶红红的,脸上萦绕的满是怨愤。我很难过,原来,衣食无忧并不是过得很好……
我等到夜莺姐姐给她包扎好伤口才回去的。第二天有人来找小六哥,夜莺姐姐有些慌张地骑了她的小白马就走了。她来问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要走了,可是……
我知道,我跟着她一定只是个累赘,夜莺姐姐很厉害,她也很厉害,我不用担心的……
很多事情小六哥他们是不会告诉我们这些小孩子的,所以当小六哥送我去陈府时我有些惊讶。我满心欢喜地想着我能见到我的姐姐了,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我们隔了一扇门,却像是隔了一座山。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已经好几天了,我终日在外面的树上守着,等着她出来。我不知小六哥怎么向陈家人说的,他们会给我送饭来,给我换了衣服准备房间。可我只是在树上,只有这样我才能在她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看到她。
夜莺姐姐来了,我不知道她们在屋里说了什么。那天晚上,姐姐出来了。笑的暖暖的忙前忙后准备过元宵节。
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正常,只有我知道,她恐怕是决定要离开了。就像是那天在关帝庙我问她还会回来吗,她笑得很是温暖,回答却是不知道……
我终日守在树上,冬夜确实有些冷,可我却怕她会突然离开。我想守着她,至少她离开我可以跟着她,就算累赘也好过一个人孤单上路。
她会在半夜把我抱下来送回屋里,其实她抱起我时我便醒了,可我总是等到她给我盖好被子离开后再回到树上。她最后终是妥协,找人在树上搭起了“鸟窝”……
我享受着这拥有亲人的感觉……
享受着这四年来第一次有亲人在身边的节日……
元宵节那天夜里,她背着包袱走了出来,我知道,她要走了。看着跟在她身后的我她似乎很是无奈,却终究没有拒绝。
“会骑马吗?”
……
我们四处走了四年,四年间我们走了很多地方,记忆最深的是广州。我们在广州呆了将近三个月,姐姐似乎在找一个叫方世玉的人。我们终究没有见到他,邻居说他似乎被人寻仇,不知是搬走了还是被抓走了……姐姐那天喝了很多酒,迷迷糊糊地摸着右手手腕,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她一遍一遍的呢喃着:“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望着前面的边境之城,姐姐喝多了,趴在我背上说:“石头,西北军营我们进的去吗?”
军营我们没有进去,不过第二日在城里一个叫一品楼的地方遇到了一个叫耿昼的人。姐姐似乎是很惊讶:“听说当年他一杯毒酒赐死了你,我还为你酿酒的技艺叹息了好久。”
“你就不能说句为我叹息让我也高兴一下这世上还有人想着我吗?”那人哭笑不得。
在他的帮助下我们虽没有进的了军营的大门,却见到了该见的人。
“山高路远的,你的那盆牡丹我没带来。”
“别提了,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你现在都当了副将了啊!”
“恩。想着自己可能回不去了,前两年将老娘也接了来。”
“也好,京城那地方也没什么好。”
“家洛怎么样?我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成亲了吗?”
姐姐拿着酒杯的手晃了两晃笑道:“谁知道呢,我也离家很久了。”
……
我们在那里呆了两个月了,一品楼的掌柜总是缠着姐姐。突然有一天姐姐来找我:“石头,你也十六岁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身子一僵,不等我回答姐姐继续说道:“我决定成亲了,和耿昼……”
姐姐说,既然总是要成亲的,对象是谁就无所谓了。她跟耿昼相识,性情也算相投吧,就这样混混沌沌地过日子也没什么……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总该说些什么。
我想说其实你和陈家洛没有什么的……可我又不想说有关身世……
纠结着纠结着,耿昼定下的婚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