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镜中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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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虽然微微的有些迷茫，但还是坚定的点了头。保护他们，又不是有偏向的保护一部分人，而是保护所有人，至于他们是好是坏，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朱利安少爷！！”
狄蒂丝慌慌张张从门外奔进，朝着朱利安双膝跪地，将脸贴在地上，口中急急的说着：“纱织……纱织小姐一时没有想通，请您不要这样吓她！纱织小姐她现在还是人类……”
我望着狄蒂丝，心里那种复杂的感觉越来越沉甸甸，心里天人交战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一旁的朱利安没有说话，只是出神的望着已经裂了几道缝的水晶球，狄蒂丝也不敢起身。就在我踏上一步准备将她扶起的时候，朱利安说话了。
“我不会为难她的。你去吧，记得把水晶球交给魔鬼鱼。”
“是，少爷！”
狄蒂丝站起身来，连忙将水晶球捧起，转身便向门外跑去。
“波塞冬大人，既然雅典娜执迷不悟，您何苦再费口舌？属下有一句话，想要禀告殿下。”
脚步声起，伴随着盔甲的嗦啷声响，一个身披金色衣甲的高个青年自门外走进。他走得不急不缓，身躯很好的被衣甲包裹着，金盔罩住了他的头颅，只余一双浅碧色的眼眸在外。即使我在细细的打量着他，他却依然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朱利安，在他的面前半跪下去，行礼，随后起身。
和狄蒂丝不同，他没有得到朱利安的首肯就已起身，这样肆意的礼数看起来确实是有些嚣张——但朱利安不以为忤，倒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依然是笑眯眯的样子：“哦？说来听听。”
“您应该也听过，人类常说，有时候，越是不让做什么，叛逆心越会被激发出来，谁都不能幸免。”
说到这里，高个青年忽然回过头来朝我瞥了一眼，这似曾相识的悲悯眼神让我一时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还没等我理清头绪之时，他已经接着说了下去：“既然她想去救人类，那您就允许了呗！当然，如果您和她一起去，那就更好了。”
我震惊的看向高个青年，高个青年没有看我，只是毫无畏惧的和朱利安对视着，甚至还露出了一个称之为顽劣的笑容。
朱利安垂下头，垂在身畔的右手手指蜷曲着，食指和中指轻轻弹弄着衣边，似是在思考高个青年话语的可行性。过了良久，他才抬起头，声音也沉闷了许多：“好！纱织小姐，我会让你去救人类。海飞龙，你快给本殿下连通离神殿最近的临海陆地的通道！”
“遵命！”
被称作海飞龙的高个青年，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了雀跃之色，他燃起小宇宙，转过身，两只手在身前飞速勾画着，泛着淡淡蓝光的指尖好似荧光笔，所经之处留下道道蓝线，就像是在海水中作画。朱利安虽然没有笑，但他眼中的促狭笑意却是掩盖不住的，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上下级，倒像是熟稔的老友那样自然。
“好了。”
随着海飞龙动作的停止，勾画出的蓝边图形忽然由内自外迸发出道道白光，柔和而不刺眼，像是连通着另一个世界。朱利安满意的点了点头，踏上一步，朝着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只是他脸上那志在必得的笑容实在是太过碍眼了些：“纱织小姐，请！”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朝着白光迸现的“通道门”走了过去，一阵头晕目眩过后，我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处沙滩上。而周围的海浪已经退出我三米远。
我有些恐惧的站起身来，飞快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此刻我身处海浪之中，但是这块昔日的沙滩区，已经被海水淹没。不远处，人们正悉悉索索挤在一条大船上，茫然四顾着，对莫测的前途充满了惶恐。但能遇到幸存的人类，我还是很高兴的，于是我提起裙边，踩着水，高呼着向大船的方向跑去。
“等等我，等等我！”
我很快便被打捞上了船只，其中不乏问东问西的人。人头攒动之中，有人问我怎么活下来的，有人问我的身份，我都一一回应了，甚至还有人没问我就已经红了脸的。不过我现在无暇去管他们现在怎么想的，而是需要向他们确定现在的情况。
“城户小姐，”一位西装革履的体面男士正了正领结，彬彬有礼的回答，“现在的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这条船上有大概三百人，我们的目的地是巴西的沿海地区，而快到之前，我们因为暴风雨迷失了方向，大概已经漂流了很远。现在大家还在漫无目的的寻找陆地，唉，只是不知道，这该死的雨，什么时候才能停。”
我含笑朝着那人点头致谢，内心暗自推测着，估计大陆沿海已经被淹没了，但是我来到了临海的陆地部分，大概这里就是巴西的一块土地……这雨若是不停，辰己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不想死的，都给我安静！”
一道嘹亮的吼声使嘈杂的人群安静了下来。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道，几个身披黑甲头插翠羽的魁梧男子自船的那头走来，为首的那个一边走，一边恶狠狠的说：“大爷我救你们，是因为要让你们信任羽蛇神。哼，你们之中还有一些蠢人，还想继续信什么基督，上帝，大爷们已经送他去见上帝了！”
“我们不敢……”黑压压的人群忽然就跪了下来，包括我身边和我说话的那个男士，独余我一个鹤立鸡群的站在那里。
“很好，羽蛇神会保护你们的，”男子忽然一双眼死死的盯住我，显得凶神恶煞，“你是谁？我刚才救人的时候，可没有看见你！”
不等我回答，男子身边的随从轰雷般大喝出声：“大哥，问她做什么？这种危险的人，居然具有小宇宙，能威胁我们羽蛇神信仰的人，绝不能留！”
就在我以为他们要动手，准备燃起小宇宙的时候，却发现我依然无法燃起小宇宙。
“好！你们想不想活？”男子高喝出声。
“想！”人群呼声雷动。
“好！想活就对了。”男子朝我伸手一指，眼中爆射出炽烈的火星，“想要活，那就杀了她！”
随着这句话的出口，登时有一片人抬眼朝我看来，那许多双本已笼罩着在恐惧阴影下的眼，在此刻迸发出了希望的火花，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那样，为了博得这一线生机的机会，他们开始蠢蠢欲动。
见到人们开始躁动不安了，男子胜券在握的自满目光在我的脸上溜了一圈，残酷而得意的笑了出来：“不错！杀了她，你们还可以活下来，不杀她，你们一样也活不下来！”
虽然不知道男子的话有几分可信，但对于死亡的阴影和对生存的渴求，终于战胜了他们心中的理智，我可以听到人群中发出的装配枪械声……之前那些对我容貌的惊艳，身份的敬畏，此刻全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攫取生存的狠戾。就连之前那位为我热心解说的中年男士，都已经犹豫着朝我看了过来。
即使此刻我身居险境，没有小宇宙，也没有同情我的人，说什么都已苍白无力——即使现状是这样无助，我的头脑却一片空白，既没有感到愤怒，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是出奇的冷静，冲着那个首领大喊出声：“让开！我自己会跳海，不需要你们动手！”
“好啊。给她让路！”
首领扬了扬下巴，人群自动为我让出了另一条道。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茫然的向前走去，心里一时思绪万千。
前一刻，他们还对我颇为友好，而这一刻，因为这个强者口中的“生存机会”，他们却将自己的獠牙向我露了出来，原来人类真的已经这么黑暗了吗？他们不是没有头脑，不去反抗施暴者，反倒对自己的同胞欺凌相向！为了他们的生命，为了地球的安危，我转生了不知道多少世，为他们打退了一次又一次的神祗，还辛辛苦苦召集愿意为战斗献身的战士们，甚至在刚才，我还倔强的在波塞冬面前维护他们……居然，只是为了保护这样的人类吗？
“吱……”
我的步伐猛地顿住了，这已经是船的边缘了。只要我踏出一步，或许我就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望了一眼他们，又望了一眼蔚蓝的海面，我的意志第一次动摇了，对之前的坚持第一次犹豫了，我想要恨，却恨不起来，只是心里感到那前所未有的绝望。咬了咬嘴唇，我抱着毅然决绝的念头朝着大海跃了下去。
“不要这样！”
两道冰凉的锁链，拴住了我的手腕，将我一把拉上了甲板。我木然的抬起头，眼前那张清秀温雅的少年脸映入了我的眼帘，他伸出一只手，从我的眼眶抚过，声音虽然很轻，却很坚定：“没事了，没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镜中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