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年茶岁，沉醉几朝》水面秤锤浮

4、chapter 4

　　“ 公子，公子，八风城到了，好热闹哇，公子，公子，你快看！”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书僮坐在马车的侧窗边向外兴奋的张望，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细长的丹凤眼一笑起来就眯成了一条缝，好不可爱。小小的圆头鼻子，配上一张血色不多的小嘴，算不上好看，可古人有云：“一白遮三丑”。于是乎，这小小少年的不知是哪的三丑就被他惊天动地的白给遮掩了，所以看起来也是清清秀秀的。

　　“唔……何事？”刚睡醒时发出的慵懒声线惊得少年不由一跳。
　　“公……公子，我……想说……好热闹，……我”
　　三星攥着衣角连头也不敢抬，支支唔唔的应着，好像突然忘记了刚才是谁一直从进城闹到了现在。

　　“三星啊……你也就这张嘴，长得好看些了，莫再吵了。”说罢，转身继续睡了去，棉质布料摩擦的声音在三星听来十分沮丧，小声的嘟囔着：
　　“不是舌头吗？怎么又变成嘴了。”不甘地放下了车帘，低头死命的搓着衣角，不一会儿便红了眼眶。
　　“抬起头来。”

　　因为面对着车壁躺下，面具公子的声音打在车壁上又弹了回来，听起来闷闷的，他转过身来看着三星。
　　三星却一直没抬头，不一会儿，便哭出声来。僵持了好一会儿，突然马车一阵颠簸，好像撞到了什么，停下了。

　　马夫把头半伸到帘子里，惊恐的喊到：“不好啦，撞……撞人了，怎么办啊，苏公子，你快想想办法……”
　　“三星，你去看看。”那个被叫做苏公子的男子依旧没起身，懒懒的打了个手势示意三星
　　下车察看一下，居然又侧身睡下了。

　　三星摸了把眼泪，看也不看他，便伛着腰出了车门。
　　“出了什么事？”三星微胖的身躯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三星公子这不是我的错啊！这女人突然闯过来，我也来不及停了，她就被马前蹄给踹了一脚。三星公子，你可要救救我啊！我家里还有八十老母代我供养，我连媳妇都还没来及娶呢！三星公子，你快给看看，她还悠久没救啊…………”

　　“够了！吵死了，你安静会！”三星不耐烦的皱起眉头，狠狠的剜了那马夫一眼，转脸瞧了一下女子的伤势，“呀！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哦。啊，吐血了！快！快抬到车上去，找个医生……不对，叫那个郎中过来瞧瞧。”
　　三星赶忙与马夫一起将受伤的女子抬到了车上。

　　“公子，她被我们的马给踢伤了，我要带她去看郎……”还没说完，就听到面具男子幽幽的冷声道：“扔下去，不然连你一快滚出去。你说好吗?”
　　三星猛地抬头，似乎不敢相信刚才所听到，不料对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具，毫无表情，就连露出的微笑都令人悚然，黑曜石样的眼睛变得格外深沉。

　　三星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淡淡应了声“是”，便取了些银子，又拖着受伤的女子下了车，将她放置在路边，喊了马夫过来，将银子递给了他。
　　“车不用你赶了。拿着钱，医好她，娶了她，还是葬了她，都随你。”也不等马夫答应，便扬鞭驾车一头扎进了人群里……

　　“八风城很热闹啊。”这是陈述句，三星愣了一下，就发现不知何时居然有个脑袋倚在了自己的肩上，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有点令三星措手不及。可还没来得及脸红呢，肩膀上的重量就消失了。

　　“公子，你……”
　　“嗯……子婴。”
　　“啊？什么？”
　　“苏子婴。”

　　残阳西下，街道上的商贩稀稀落落的三两一摊，当时没有人能记住这辆缓缓而行的马车，自然以后也不会有人想起当时的情景。

　　可三星却从此记住了那男人念出自己名字时的表情，银质面具映着霞光，泛起一片温暖的黄铜色，“苏子婴，我的名字。”唇瓣优雅的闭合着，吐露着不知谁的心声。
　　“哦，子婴啊，我们去哪里投宿啊？”三星自动简化所有复杂称谓，如老友一般亲昵的称呼着这前一秒还让他滚下车的男人。
　　他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

　　“嗯，去天然居。”三星欣喜的发现肩膀上的重量又回来了，不单单是肩膀，而是整个身躯都被满满的包进苏子婴的怀里，怀里是一片好闻的茶香。

　　面具公子牵着马缰，枕着三星的肩膀，慢悠悠的驾着马车，一派惬意自得。可三星却早已面红耳赤的全身僵硬了，衣料轻碰的拥抱，感触不到对方的热度，只有架在肩上的下巴，递来三星从所为知的温度，然后在他也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就这样记了一辈子。
　　而且，从那天开始，三星知道了苏子婴爱喝铁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