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一水间》十豆三丰

20、青女衣裳

　　浅清阁和前面的百花楼果然千差万别。
　　上了二楼，白芍跟着尚义在门口脱了鞋，穿着袜子踩在干净的木地板上。玄关将内里遮住，旁边候着一个婢女，等吉橘和方多脱完鞋婢女给他们带路。
　　多盏灯伫立在房间内晚上不至于太黑，这里没什么装饰品，只是挂着米白色的轻纱，这些轻纱靠着柱子，房间有一面是敞开对外的，清风徐徐吹来，白纱被吹高了时不时随风撩拨一行人。
　　这个地方充满心动的幻想，被风吹到头顶的白纱从白芍头上滑下来，白芍轻轻抓住，顺白纱往上看，他望着屋顶看着房梁忍不住发呆。
　　突然耳边传来琴声，白芍想象那抚琴的人拨动一根弦然后缓缓的拨动下一根，琴声断续有力，悠扬处此音绵绵，急迫处又清脆如弹水，白芍想起那晚和父亲聊起的高山流水，此抚琴人莫不是在弹流水？
　　白芍继续往前走，快到主卧时轻纱改成了青烟色，白芍轻轻为自己扶起轻纱，看见尚义背对自己跪坐着，认真听琴或者看前面那抚琴人。女婢站在一旁，吉橘和方多也被琴声或者人吸引，跪坐在尚艺后面，没有发现白芍进来。
　　屏风前一女子跪坐抚琴，白芍闻出檀木香，琴台可能是檀木所制，琴台两端圆弧状，中间较薄，上面没有任何刻字花纹。那女子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型，只有一个带流苏发簪装饰，脸上略施粉黛。
　　在女子旁边不远处摆着线香，木质底抵托一张盛开莲叶，莲叶内载有净水，身穿白衣的小人左脚脚踩荷叶，左手靠着膝盖，看那手势似乎在打拍子，小人的右脚悬空而右手靠后撑着荷叶，悠闲自在的坐在莲叶上。而后一朵莲花，花瓣只围成一圈，中心插着一根香，香烟袅袅向上到尽头变得曲折。
　　一曲作罢，白芍出声打破这群梦中人：“我只知伯牙子期，却不曾听高山流水。”
　　那女子答道：“公子谬赞，只不过我也与那奇曲无缘。”
　　白芍微微一笑，“哈哈哈，不过，听你那曲子我第一反应便是流水了。”白芍随后望着线香，又说：“那是，莲花台上无佛自参禅？”
　　“哪敢参禅，此唤明镜台。”女子指着线香道。
　　“心是菩提树，身是明镜台。好，雅号。”
　　女子被白芍逗乐，捂着嘴低头笑了。
　　尚义打趣两人道：“哎呦，若世人都如你们这般文绉绉，那可酸了去了。”
　　女子：“尚义公子，这位是？”
　　“哦，刚刚听得入迷了，我来介绍，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兄弟，白芍。白芍，这是......”尚义迟疑了一下。
　　“这是我的神仙姐姐，青女。”
　　青女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对视尚义，结果两人脸上绯红，均害羞的别过去。
　　“哈哈哈，神仙姐姐果然人如其名。”白芍调侃。
　　青女：“这都是尚义不曾见过更好的，胡乱叫。”
　　尚义：“青女，我可不是胡乱叫，你就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
　　“哎呀，我不想听你们两个的甜言蜜语了，快，上酒来，这里的美女不仅一绝，听说桂花酒又是一绝。”
　　青女：“小圃，上酒。”
　　白芍：“哎，吉橘，方多你们帮小圃拿两坛来，然后你们随心所欲，不过不许做坏事哦。”
　　白芍话毕，一群人都笑了。
　　小圃拿来酒后，方多，吉橘识相的走开了，他们可不想打扰这些雅士之乎者也。
　　青女拿着骨瓷小酒壶给两个人斟酒，一股桂花的香味随之飘散。白芍闭眼吸气，不由得赞道：“还未入口就如此芳香，果然是桂花做的酒啊。”
　　青女：“酿酒我是不会，也不曾追究过它的制作过程，这桂花酒闻起来清新香醇，那你们吃起来可得小心点了。”
　　白芍拿起自己那杯浅尝，道：“还好啊，此酒不涩，入口轻微小甜，比饮水有趣。”白芍放下杯子示意青女再给自己倒满，白芍继续回味，“嗯，真是口齿弥香，尚义你要不要闻闻？”还没等尚义拒绝，白芍直接朝尚义哈气，尚义嫌弃的推开他。
　　尚义：“走开走开，嫌弃你。”
　　“哈哈哈。”青女和白芍乐不可支。
　　“你可不要小看它，就是因为它吃起来不比烈酒，口感温润，所以你逐渐沉迷其中，无知无觉三百杯，看你醉不醉。”尚义的语气变得挑衅，“上回我吃这酒，可就醉倒了。”
　　“哟~这回你想看我吃？我才不上当呢，我是知道我酒量啥样的。”
　　尚义一杯尽饮，“青女，也再给我来一杯。”
　　白芍：“对了，青女，你们这儿的素娥在哪，她是不是像你这般抚琴谈诗的？”
　　尚义：“哎，我来这里这么多次从来没听说过有位叫素娥的姑娘，她是新来的嘛？”
　　白芍听完尚义天真的言语，捂着嘴巴偷笑，尚义更不解了。
　　青女微笑说道：“李商隐曾作诗《霜月》，颔联和尾联分别是：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白公子这是拿我的名字打趣我呢。”
　　“哎哎，我可没打趣你，青衣有素娥，我可是想寻位像你这般的才女佳人，也好让我朝思暮想不是。”
　　尚义指着白芍摇头，大喊：“嘴贫嘴贫，我是服你了的。”
　　“白芍公子抬举我，我只不过识得几个字，胡乱拨了两下琴，公子用‘才’来形容我，我可受不起。”
　　“我也是只识得几个字，琴还不能拨两下。可笑，外面一帮子人在我小的时候就叫我什么一点通，他们竟不知如此美貌的女子识得几个字，抚得两下琴。”
　　“嗯，说得好，我也是个识得几个字，抚不得琴的人，为什么就没人叫我天才神童呢？只能怪外面那些人不识货。来，干杯。”尚义举杯，白芍和青女一同举杯。
　　白芍果然醉了，这桂花酒虽然好喝果然还得适饮。此时他倒在地板上，身上盖着一床被子，想来是青女的，青女和尚义都不见了。
　　白芍头疼，坐在地板上缓缓。他走出青烟帐，外面夜色已浓，高脚灯被点燃，一阵清风吹得白芍发抖，灯不胜风力，最靠近风源的已经熄灭。
　　刚来的时候白纱把这里挡住，没有注意这边除了空墙外还制备了一条廊，虽然只有一间房子长。白芍穿过白纱，坐在廊上感受清风，心想：青女果然是掌管霜雪的女神，春天晚上吹风是个人都会觉得有点冷，这里的风凉飕飕的，冬天她竟还住在这里，莫不是霜雪女神下凡，还记得自己在仙界的名字，所以给凡体肉身的自己取名青女？这么说她可能是历劫来的，否则如何来了百花楼？
　　白芍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看见楼下园子冒出两个人，那不是尚义和青女吗。
　　青女慢慢走在尚义后面，尚义大胆的拉起了她的手，青女看样子想收回，尚义硬拉着不放。尚义捧起青女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青女最后还是不忍离去，四目相对。尚义紧张地伸出手碰到青女的下巴，青女没有反抗，任尚义沿着她的颌骨摸向她的眉，她的眼睛，她的唇。
　　最后尚义抱着青女，脸贴在她的头上，青女依偎在尚义的怀里，园子就是他们的舞台，周围静悄悄的。
　　白芍撑着下巴默默看，他在想在这种地方尚义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吻下去的呢？白芍不看了，翻过身子仰脸，看着屋顶和房梁上精美的雕刻和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