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不负相见》稻禾香大米

2、贰

　　一股淡淡的檀香伴随着清脆的鸟语传到了她的耳畔，让她不由得去感知着四周的一切，酥软的床，温暖的被和被人打理干净的自己。
　　这是在哪里？
　　她睁眼打量着四周的一切，干净的屋舍，一床一桌，简洁的没有一丝的点缀。窗前一个香炉发着淡淡的檀香，飘散在空中。寒风浸透薄薄的纱窗，渗透到了屋内“咳咳……”猛地吸进一口凉气，剧烈的咳嗽让她不由屈着膝，弓着背，抓紧了被角。酥软无力的身子和沉重滚烫的大脑让她不由得想起了一个被她忽视的问题，原来她还活着。
　　“吱——”古老的木门被人打开，清灵听到声音回头看见一个一个白衣纤尘的男子端正菜肴站在门口。
　　“你醒了”那人走进屋中将菜肴放在屋里的桌子上，道：“你现在身体很虚弱，还是要多休息。”
　　清灵不由想到那天听到的哒哒声响，道：“你……”罪奴，可以死可以买卖却唯独不能救，清灵挣扎起身，坐在床榻上道：“公子还是早早将我丢弃，免得给公子惹了祸。”
　　那人眸光直直打量着清灵，片刻后方道：“无事”他将手中的羹汤递与清灵：“自己，可以吗？”
　　清灵望着冒着热气的汤碗，呐呐接过。
　　“汤，热着喝才暖”
　　许久未曾被人用温和的话语对待，也许久未曾触及温热的羹汤……
　　一时间清灵不知该如何言谢她身前的人，低垂的头颅下那两微红的眼眶里有水光却没有泪，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让人观了去。
　　她虽然是被丢弃，可终究是无人购买的罪奴。
　　罪奴，归罪奴所管辖。
　　那些个看守虽然将她丢弃可待她死去，他们也得去雪地寻找她的尸骨移交罪奴所，皆时若发现没有她的尸首，府衙便会以逃奴罪抓捕她，逃奴一旦被捕需便会被绑在火刑架上以火焚烧。而收留或帮助罪奴逃跑的人也将以同罪处置！
　　那人见清灵一脸担忧轻笑道：“小小年纪这般忧愁，长大了可还了得。你勿需过于担忧，那日发现你时我便差人去罪奴所将你买下，如此，可安得了心”说着抬眸示意清灵将手中为冷却的羹汤，让她趁热饮下。
　　“公子……”
　　许是衣食无忧，故而少了些许忧愁，清灵的身子在大夫的照理下好了大半，但终究伤了根寒了肺，一到阴寒多雨季节便咳嗽不止。
　　养病期间通过那位公子的随身奴仆延喜的口中，她知道了他的名字‘萧衍’，家中乃是帝都大户，他排家中第七，故而时常被人尊称一声七爷。
　　可不知为何，他离家在偏远的都峄城居住了一年有余。身侧仅带了一个奴仆延喜，其他的奴仆皆是在役奴坊买卖，除了奴仆买卖，他很少出门。
　　那日，她清醒不久，延喜便驾着马车将她带到了萧衍在都峄城的府上，门口立着两尊大石狮子，大门上的匾额上的‘萧府’两字听闻乃是请的都峄城的一个书法大家专门写书写篆刻。
　　“慕华，此后你便住在这间屋子”罪奴，是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慕华是萧衍为她取得名，说是慕容华光，谈笑倾城。她自幼在边境长大，边境虽无学堂但亦有教书先生于边境草地上席地育人，她时常蹲坐一侧听书识字，知道那话语大抵是夸奖，但更深的就不大知道，毕竟人心难测！
　　萧府为奴的日子，甚是清闲，府中也体谅她病弱交于的都是些轻松点的伙计。除了偶尔萧衍出府时或回府时忙碌点，到底是世家公子，虽轻车简从，然一切外出的衣帛被褥，碗碟汤勺都是按着公子的喜好提前整理好了，先一步出发到公子外出落塌的客栈。
　　“慕华姐姐……”回廊里传到延喜叫嚷的声响，不一会儿他便出现在了清灵的房门口，道：“公子说过些时日大抵会下雨，你身子还未好淋不得雨，便让让我将这人参带来给你，说是天寒的时候可泡来暖身子。”
　　“公子，可是又要出门？”
　　“是啊，每到这个时候，公子都要出一趟门”
　　清灵虽来萧府不久，可萧衍几次出门大抵都是役奴所来了新的罪奴，她不知为何萧衍对罪奴如此关怀，可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万事莫要过于探究。
　　“辛苦你了，出门在外照顾好公子也照顾好自己”延喜是府中的老人，可人小性子也没其他奴仆那般沉闷，在府中与大多数人关系都极为融洽。
　　次日一早，府中管事大娘带着一些奴仆踢开了她的房门，将她拽到了大厅上，强迫她跪下，言道她偷了府中的物件。
　　萧衍外出，延喜又不在，府中大小事务便由管事大娘一手操持，她一声令下，奴仆们便冲进她的房间四处索查，不一会儿便有人拿着一个布包交于管事大娘。
　　清灵见大娘手中布包，心中不解，那布包是延喜临行前交于她的人参，是公子给与的怎会是她偷的呢？
　　“大娘，你误会了，这是公子赏赐之物，并非慕华偷盗……”
　　“你还敢狡辩，这株人参乃是月华公子赠与爷的生辰贺礼，价值千两纹银。爷会将它送给一个罪奴。若非昨日巡视库房，还不知会让你盗走多少东西。”大娘怒斥过后忙检查手中的布包见并无损伤忙嘱咐人将其放回库房安置起来。
　　“你一介罪奴，爷将你买来为仆是可怜你，你竟不知感恩还干起了偷盗的事……”周围一些奴仆应和着，清灵跪在大厅上，四周窃窃的言语似冰冷的利刃割裂着她的身躯。
　　管事大娘虽想把她送回罪奴所，可她到底不是萧府当家人。萧衍出府时奴仆犯错一般都会先关在柴房，可清灵是罪奴，她犯错比普通的奴仆处罚更甚。
　　夜冷，清理缩卷着身子躺在干草堆上，耳畔伴随着马的嘶鸣声。马厩无遮风之地，管事大娘亦没有给她御寒的衣被，不久她伤寒便发作了起来咳嗽不止，这反而让她感受到了一股暖意驱散了四肢的寒冷。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抵指着就是她此时的情景。冬季的半夜原就深冷无比，这天还下起了雨……
　　清灵想起了延喜临走时带来的公子的话语，他说大抵会下雨，还真就下起了雨，不过那淋不得雨她大抵是做不到了，且不说马厩是以茅草搭造而成单那四周飘下的雨水便早已将她淋了个半透。
　　“公子……”昏昏沉沉时，清灵又听到了那马蹄声响。
　　哒哒……
　　哒哒……
　　睁开眼的时候她看见，萧衍穿着蓑衣戴斗笠从一匹枣红色的马匹上下来，大步朝着马厩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