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一个假故事》安喜悦

3、3

　　简单的动作和语言让乘务员迅速判断出他们的关系，所以她立刻冲朱颜喊道：“请捂住他的伤口，我要叫更多人过来。”朱颜立刻伸手捂住了老李腹部的伤口，血还在流，是热的，红的。她很慌张，又想不能让老李就这么躺在地上，所以她跪坐在地上，把老李的头挪到自己的大腿上，这一动作让老李感到了来自伤口的疼痛，他大声哼了几下，朱颜的眼泪立刻就落了下来。

　　又有几个乘务员赶了过来，乘务长跑在最前面，她是个身材娇小的女性，但嗓门很大。看到这个血腥的场景还算镇定，立刻用步话机通知了前面的列车长，并且迅速组织几个乘务员围成了圈，把不相干的围观者隔离开。“女士，请先不要移动他！我们马上拿急救箱来！”乘务长让另一个乘务员立刻去取，她又站起身，冲着车厢里喊话：“请问，有没有医生或者护士？”

　　车厢里的人都很慌张，大家都看着这一场景，没有人敢上前一步。乘务长又喊了几遍，发现依然没有人出来。她只好拿起了列车上的应急广播电话，口气还算平稳正常，估计这也算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们也是受过训练的。

　　“各位乘客请注意，列车上发生了紧急状况，如果你从事医生或者护士行业，请尽快到4号车厢和5号车厢的连接处，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各位乘客请注意，列车上发生了紧急状况，如果你从事医生或者护士行业，请尽快到4号车厢和5号车厢的连接处，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各位乘客请注意，列车上发生了紧急状况，如果你从事医生或者护士行业，请尽快到4号车厢和5号车厢的连接处，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假乘务员很明显没受过类似的训练，但她的表现比其他几位乘务员显得更镇定一些。估计也是年龄和阅历，近40岁的人了，也算是有些生活经验。她解下自己的围巾，也蹲下身子捂住了老李的伤口，暂时堵住了出血口，但这样也不是办法，她喊了一个离她最近的乘务员，让她赶紧去乘务员休息室拿一床被子过来。人若失血过多，会感到冷。

　　忽然她脑子里闪现出他老公的身影，他和另外一个人去追凶手了，会不会又什么事情？全车厢只配备了5名乘警，他们能对付得了罪犯么？她也有点害怕。

　　“急救箱来了！”有个年轻的乘务员跑了过来，她抱了三个急救箱，身后还跟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和长得很柔美的女孩。

　　“都拿过来！”乘务长伸手接过了急救箱，那个魁梧的男人开口道：“我是医生，我来吧！”另外那个柔美的女孩也自我介绍道：“我是护士。”

　　看到有专业人士过来，大家似乎稍稍松了一口气，让出地方给这个男人和女孩。这男人蹲在地上打开了急救箱，翻找了一下纱布和酒精，在内心深处也小小慌张了一下。

　　因为他并不是什么医生，不过是健身房的教练，平时有接受过急救知识的训练，懂得一些应急的外伤治疗方法。刚才乘务长的紧急广播后，没有人站出来。他也本想是等着真的医生出现，他就不用管了。结果，广播了三四遍都没有人出来。看刚才乘警和列车员跑过去的场景，一定是出了大事情。所以，他还是鼓足了勇气决定冒充医生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万一能帮上忙也算是做好事了。

　　而这个柔美的女孩的确是护士，但她是宠物医院的护士，并且刚刚工作一年。听完寻人广播后，新交的男友问她：“你不也是护士吗？去看看吧！”为了在新男友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勇敢和富有爱心，她硬着头皮赶了过来。

　　假护士也蹲下了身子，轻声对朱颜道：“请您把手拿开，我们要看看伤口的情况。”朱颜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没了主意，假乘务员将她和自己的手都挪开，沾血的丝巾看起来是那么惊心动魄。

　　“妹子，咱们往后面挪挪，让医生和护士给你丈夫处理一下伤口哈！”假乘务员半拖半抱地移开了朱颜，乘务长和其他几个乘务员立刻把她扶了过来，并且站成了一堵人墙，防止有爱看热闹的人围观。

　　“请各位不要拍照，不要影响我们的救治过程！”

　　不过，还是有相机闪烁。

　　直播年代，每个人都巴不得自己遇到什么事情，好发到朋友圈里炫耀或者直播出去，引起众人围观。比如，一个三十来岁的眼镜男就冲到了最前面。“你好你好，我是法治进行时的记者，我要拍摄报道这件事情。”

　　乘务长觉得很无语，这种最混乱的时刻，最讨厌的就是有记者在场。救治成功，被报道出去，他们也算是功劳一件，年底在全机务段的表彰大会上还能说上几句。要是万一没处理好，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有人对记者出言不逊之类的，被曝光出去，他们何止是年终奖没有了，就连近五年的升职机会都没有指望了。所以，乘务长的眉头皱了皱，想查看一下这人的记者证。但他直接晃出了自己贴有BTV字样的相机，证明自己就是北京电视台法治进行时栏目的摄影记者。

　　“乘务长，来一下！”假乘务员喊她，没办法，她也来不及看这个人的证件，只好摆摆手，让他后退一些。“拍摄可以，但请不要打扰到我们的工作。”有了这句话，也等于是拿到了采访权，拿相机的人还挺高兴，也小小的吁了一口气。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记者，更不可能是BTV的记者，或者说，他连记者的边儿都没沾到过，他只是个川菜厨师……大约是对记者无冕之王的向往，总希望自己也能报道一些重要的事件。因此，一出门就拿起相机，到处拍。自己相机上的BTV标识是一个真的记者去他那里吃饭落下的，他便如获至宝贴在自己的相机上。

　　因为开了微博、微信公众号和某直播平台，他觉得干记者这活儿还挺刺激的，至少每次街上遇到什么事情，他还能够冲到前一排看热闹。今天，这个时间明显是刑事案件，都杀人了，罪犯还没抓到，一定还会有更大的热闹，他要跟着去看。听说抓罪犯的乘警已经往前面的车厢去了，他除了在这里拍几张照片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寻找机会到前面车厢去看抓嫌疑犯。有了这个年头，假记者就更往前蹭了几步，打算找个缝隙挤到前面的车厢去。

　　乘务长已经无暇理会这些接二连三冒出来的看热闹的群众，但嘱咐了其他乘务员一定要拦住这些人，不能打扰到治疗过程。并且吩咐另外一个年龄最小的乘务员去抱被子，结果话音刚落，就看到有乘务员把被子已经抱了过来，还拿来了几个被单。

　　“干得漂亮！够机灵！”这个时候，领导的表扬对下属而言就是最大的鼓励。这名乘务员挺开心的，一边让其他人帮忙先把被子递给假乘务员，一边把被单展开，把治疗现场围了起来。“这是林姐让我拿来的。”她也不居功，直接说出是假乘务员让她干的。乘务长点了点头，对假乘务员的工作表示认可。

　　假乘务员现在到没心情管领导是不是认可了她，她的心思除了在朱颜身上，另外就是在她老公身上，至今步话机里还没有传出任何消息，也就证明他们还没抓到罪犯。明显罪犯手里有凶器，他们几个人是对手么？

　　假医生现在面对的问题更加棘手，他一开始以为仅仅是摔伤、划伤、甚至是骨折，这些他都治疗过，毕竟健身房也算是事故频发的地方，因此他是有经验的。而目前这个人明显是被利器捅伤了脏器，并且很有可能是肺部，因为听他的呼吸声已经开始沉重了。另外，明显的出血虽然经过按压似乎是减小了，但依然没有停止。凶器没有看到，但刚才剪开衣服后，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还是很吓人的。

　　现在的问题是，判断到底伤及到哪里了？出血点在哪里？是不是有血管需要堵住？假医生有些冒汗，在急救箱里找到了酒精棉和纱布，还乘务员拿了几瓶未开封的白酒，先消毒再说。这也算是基本医疗常识。

　　假护士在另一边自己安慰着自己，也紧张地投入到治疗之中。她先把乘务员拿来的被子盖在伤者的腿部和腰背部，进行保温。另外检查了一下伤者的头部是不是有伤口，幸好除了腹部这一处伤外，没有其他外伤，也没有淤青。那也就是说，目前他们只要把伤口处理好，这里或许还不会有大的生命危险。可是，目前看起来这伤者脸色灰白，明显失血过多的迹象。

　　她看到医生正在清理伤口，赶紧接过了白酒瓶子，往伤口处轻轻倒白酒，进行消毒处理。被血浸染的伤口渐渐露了出来，果然是靠近肺部的位置，这样的大出血，很有可能是扎伤了肺部。那么，简单的包扎伤口肯定是不成的，最好的办法是需要止血钳夹住出血点……可这个她没做过，只是在医学书里看到过。或许，医生会做吧，听他的就好了。假护士安慰着自己，继续手头的工作。

　　假医生也知道要止住血，这人就有一大半的存活机会。可是，哪里是出血点，止血钳怎么用？他也是被培训的时候看到过，自己真的没有操作过。

　　“医生医生，救救我老公啊！”朱颜看到老李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心里一阵阵地发慌。要不是假乘务员抱着她，她肯定就冲过去了。

　　“没事没事，医生护士都在处理呢，你们家先生不会有事的。”假乘务员知道虽然这么说也没有太多效果，但安慰人的话总要说出来的。看着朱颜姣好年轻的面容，居然对这样一个花白头发的中年人喊老公，她也觉得有些诧异。可是，看得出这女人很喜欢这男人，而这男人也因为她在身边，表情上显得略微缓和。人家就算是有年龄差，也许是真爱呢！

　　假医生已经听不到其他人在说什么了，他找到了止血钳，找到了纱布，找到了止痛针，甚至找到了针和线……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出血点，先控制住！怎么办，怎么办？这个时候发个微信朋友圈，培训他的医生是不是能够回复他？可时间来不及了！更何况，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已经表明他就是医生！

　　那么，就动手吧！大不了用手捏住出血点，也不能让这个人出事！

　　“护士，乘务长，把你们的手电都打开，我需要照明。”因为要将止血钳伸进伤口处，需要强照明。现在让他盲医，肯定不成！

　　瞬间，所有的手电和手机上的手电都打开了，集中在老李的伤口上。假医生深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现在要做的是找到出血点，我要用止血钳夹住他的血管。”他的手的确有些颤抖，但毕竟自己还是有经验的，没吃过猪肉，也看到过猪跑。寻找出血点，夹住它！

　　一定可以的！

　　一次！

　　两次！

　　三次！

　　四次！

　　是的，夹住了！

　　或许别人看起来是很轻松的几个动作，但对于假医生来说，这几个动作下来，比一个世纪都长。每一个细小的手指运动，都会牵动伤者的伤口进一步扩大，扩大一毫米都会有生命的危险，更何况他还没干过这事。

　　夹住出血点了，血就没有再往外涌，假护士的动作也明显流畅起来，迅速地清理周围的血渍，将酒精棉、纱布都准备好。急救箱里居然还有云南白药！这可是神物！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患处倒上药粉再说。

　　等她和假医生齐力把老李包扎好，真是出了一头的大汗。两人还算是默契地相视一笑，互相到了一句感谢。乘务长看到这个情形也松了一口气，让大家放下围帘，准备把伤者转移。毕竟堵在这里，也不合适。

　　步话机里此时传来了假乘警的声音，“我们已经抓到了嫌疑犯，正扣押在2号车厢的卫生间里。请注意，我们已经抓到嫌犯了！”声音透着喜悦感，最高兴的莫过于假乘务员，她老公应该是平安无事了。

　　此刻的假记者瞅准了空挡，迅速地穿过人群奔向了2号车厢。这时候也没人顾得上他，反正有个BTV的标志，也真的是无冕之王了。

　　他跑到2号车厢的洗手间处，看到5名乘警正依靠在门口喘着气，基本上都是衣衫不整的状态，还有一个180的乘警脸上甚至有血迹，制服都被割破了，胳膊上有道浅浅的伤痕。可见刚才的搏斗也算是很凶猛了。

　　2号车厢和3号车厢的乘客估计都吓坏了，留在座位上没敢过来。假记者想上前去拍几张照片，其中一个乘警拦住了他。“干什么的，别过来！”

　　“记者记者！”假记者指了指自己相机上的标识，不过，乘警可不是吃素的，不是因为标识就能放行的人，“有证件么？谁能证明你是记者？现在非常时刻，无关人员不能靠近！”几个年轻的乘警往前一挡，假记者还真的挤不过去了。只得往后退了几步，给乘警们拍照。

　　乘警又有一个过来阻拦，“不能拍照！”

　　人家也是按规矩办事，他是个假记者，更不能硬来了。只好又退后了半步，打算去问问刚才的目击者乘客们，都发生了什么样的打斗，如何将嫌犯制服的。乘客们倒是从刚才的慌张情绪中缓了过来，纷纷描述起了刚才的情形。

　　“我就看到1米八的这个乘警和另外一个瘦一点的乘警敲厕所门，问里面有没有人。然后这个敲了半天都不打开，他们就打算硬来了。后来又赶过来三个乘警，他们分工堵在了门口，一个负责踹门，一个负责把门拉开，一米八这个直接进去把人揪出来了。然后，这坏人还挣扎，手里有刀子啊，特吓人！”

　　“对对，我看到乘警他们是从后面车厢一个个洗手间敲过来的，是不是早就知道有问题啊？”

　　“那小子手里拿着刀子乱捅，真是万幸啊，这几个乘警估计平时也练过白手擒贼吧？还是挺灵活的躲开了。”

　　“乘警大概和警察都差不多吧！”

　　“不过那小子也挺凶狠的，一直挣扎闹腾，这五个乘警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你看他们的衣服都破了，当时打得可凶了，要不是一米八那个乘警伸腿踹了一脚，估计那小子还蹦跶呢。幸好一脚踹倒了他，刀子掉了，其他人才扑上去，把他按住了。”

　　“现在把他拷在卫生间了，我们几个又找了几根行李绳，把那小子困在马桶上了。别瞧看着挺瘦挺老实的，这要是发起狠来还真不好对付。”

　　“……”

　　众乘客还在相互描述着当时激烈的场面，但列车长忽然发起了广播：

　　“各位旅客朋友们，由于本次列车出现了意外事故，根据上级指示，2分钟后通过洛阳龙门站将不会停车，请需要在洛阳龙门站下车的旅客到5号车厢找乘务长登记。”

　　“各位旅客朋友们，由于本次列车出现了意外事故，根据上级指示，2分钟后通过洛阳龙门站将不会停车，请需要在洛阳龙门站下车的旅客到5号车厢找乘务长登记。”

　　“各位旅客朋友们，由于本次列车出现了意外事故，根据上级指示，2分钟后通过洛阳龙门站将不会停车，请需要在洛阳龙门站下车的旅客到5号车厢找乘务长登记。”

　　洛阳龙门站不算大站，但也算是旅游区的站点，下车的人还是有不少的。因此听到这个广播后，有人立刻嚷嚷起来，“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乘警们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感觉这车上很有可能还要嫌犯的同伙，万一靠站下车，同伙跑了，岂不是便宜了坏人。更何况，他们还没找到朱颜所说的那三万元钱，就证明这火车上还一定有问题！

　　有两个乘警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站在2号车厢和3号车厢的连接处，其中一人大声说：“请要在洛阳龙门站下车的乘客去5号车厢登记，我们会有下一步的安排。”然后，他两赶着即将下车的人去往5号车厢。

　　与此同时，刚想坐地上休息一下的假乘警的步话机忽然又响了起来，“请来一名乘警，伤者的情况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