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残阳婚书薄》宁无忧

16、十五章：两厢折磨（上）

　　旋转酒吧包厢。
　　瞿越坐在沙发一角，看着对面不断自斟自饮的女人，面色担忧，眼神却没有波动。
　　“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了他多久？”凌玥端着酒杯，自问自答。“七年，不对，是十年，整整十年啊。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喜欢上他，然后花了七年时间才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边。我以为我终于等到，可是，可是就在今天，他娶了别人，她不要我了。”
　　“我为他付出那么多，他怎么可以辜负我？难道这就是我做错事的惩罚吗？如果是，那好，我认错，只要把皓还给我，我愿意接受所有惩罚。”凌玥边喝边哭，“还有宁妍，她凭什么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一切？又为什么在得到后，那么不珍惜？她竟然让皓一个人在婚礼现场，她怎么能那么对皓？她怎么敢？她只是个残废，她不配嫁给皓，不配！”
　　“好了，你喝多了。”瞿越不想听到她指责表妹，出声打断她的抱怨。
　　“怎么？我说宁妍，你不高兴了。”凌玥眯着眼睛，双掌一拍。“哦，对！你是她表哥，从小就宠她，自然不乐意我说她坏话。”
　　凌玥突然激动起来：“你跟她是一伙的，是来拆散我跟皓的，对不对？”
　　“你真的喝多了。”瞿越靠近她，想抽走她手中的酒杯。
　　“我没喝多！”凌玥护着酒杯，猛地推开他，大声嚷嚷。“我还要喝！倒酒，快给我倒酒！”
　　“何必呢？借酒浇愁只会愁更愁。事实已经无法改变，太过执着，到头来难受的还是你自己。你不心疼自己，我替你心疼。”瞿越的脸淹没在包厢昏暗的光线中，看不透表情。温柔的声线中透出悲悯和怜惜，穿过空气，落入凌玥耳中，一路滚到心底。
　　-
　　“叮咚！”
　　大门传来铃声，惊醒一直坐在窗边如雕塑的宁妍。
　　她看向窗外，雨后清晨，微弱的阳光从天边露出一角，昭示新一天的到来。
　　别墅经过改造，楼梯旁边新增一部电梯，每个房间都设置门铃装置。
　　门口屏幕中站着一位中年妇女。
　　宁妍按下接听键：“哪位？”
　　“您好！我是今天上岗的全职看护，江嫂。”屏幕那头传来温柔的声音。
　　想起昨天爸爸临走前说到过这事，宁妍打开大门：“三楼，书房。”
　　十分钟后，伴随着敲门声，江嫂略显局促的站在门口，“太太，您好！”
　　“我姓宁。”她打断江嫂的话，不习惯太太这个称呼。
　　“宁小姐。”江嫂很有眼力见的改口，看着新雇主苍白的脸色，不由心生怜悯。
　　她接到这份雇佣的时候，知道的信息并不多。只知道是一位名门世家的太太，因为车祸双腿残疾。
　　一般这样的雇主都不太好伺候，发脾气甚至迁怒都是常有的事。因给的待遇好，愿意受雇的人照样前仆后继。
　　她也是熟人介绍，才有这个机会。
　　只是没想到，照顾的会是这么一个年轻沉默的姑娘，江嫂一直提着的心微微放下一些。
　　从进来到现在一个人都没看到，想到她也不过跟自己儿子一般大的样子，正是最鲜活的年纪，却只能坐在轮椅上，一个人孤单的待在这个偌大的房子里，江嫂的心更加柔软。
　　试探的问：“您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您做一份？”
　　宁妍沉默一会儿，点头。
　　-
　　“宁小姐，早饭做好了。”
　　来到楼下，看到餐桌上摆着一碗红豆糊、一片面包、一个荷包蛋。
　　宁妍首次认真打量这位新来的看护，她刚来时身上雨后青草的味道，已经被淡淡油烟味替代，加上吴侬软语的江南口音，让人倍加温暖。
　　“谢谢。”
　　做早饭本不该是一个看护该做的事，出于怜悯也好，讨好也罢，她至少感受到她的真情真意。不管自己需不需要，都值得道谢。
　　“您客气了，我应该的。”江嫂有些受宠若惊。
　　“叮咚！”
　　刚吃完早饭，门口又传来门铃声。江嫂接通电话，将门打开。
　　“太太，我是宋太太请来照顾您的保姆，我姓王。”一个高胖的妇女走进来，语气平淡，仔细听会发现其中细微的不满。
　　她老公是宋家的家庭司机，本来夫妻俩一起上下班好的很，现在被迫分开，心里自是不太乐意。何况这个宋家新媳妇，听说并不是宋少爷自愿，能不能成为以后当家人还不好说。
　　“江嫂，保姆的活计可应付的来？”宁妍没应声，反倒淡淡的问身边的江嫂。
　　被点名的江嫂愣了一瞬，“可以。”
　　宁妍满意点头，朝着王嫂的方向道：“你回去吧。”
　　“那怎么行？我可是宋太太特意……”虽然她心里不乐意过来，可要是真第一天就被赶回去，她怎么好交代。
　　宁妍静静的瞅着她，一双黑瞳寂静幽深。
　　王嫂的声音愈来愈小，心里有些发虚，好像被看穿一样。
　　“心意我领了。只是我喜欢清静，一个人照顾我足够了。”
　　“我……我这就回去。”王嫂在宁妍的视线中生出一层冷汗。
　　王嫂走后，宁妍转头直视江嫂。
　　“以后这里的所有事，都由你来照料。原来的待遇，再翻一倍。你愿意吗？”
　　江嫂被惊着了，对她来说，做饭打扫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她以为宁妍问她会不会做保姆的活计只是为了让她兼顾一下，没想过会有报酬，而且是一倍的报酬。
　　“这……这太多了。”
　　“你应得的。”宁妍看向吃完的碗盘，她做的饭很合自己胃口。“只一点希望你记住，合同期内，你的雇主只有我一个。”
　　她不希望身边最近的人，向其他任何人传递关于自己的消息。
　　“请您放心，我都明白。”
　　“我有事会叫你，其他时间你自行安排。”宁妍转动轮椅回三楼书房，“还有，以后简单称谓就好。”
　　江嫂站在原地，面容慈爱，新雇主只是个比较沉默的孩子，她以后要好好陪伴她。
　　宁妍回到书房，打开电脑，一阵敲敲点点之后，看着电脑上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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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玥浑浑噩噩的来到公司，知道宋皓也在之后，心里的委屈稍稍缓解。
　　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才是一对璧人，可如今的局面，她害怕看到别人同情的目光。
　　凌玥以身体不适为由，避开晨会，一个人躲进办公室。
　　一个上午，她漫无目的刷着网页，根本没心思开展工作。
　　直到她无意间点开一个“相思定谋三千计，皆为情故！”的帖子。
　　开篇写道：
　　那年盛夏，没有多一步，没有少一步，刚刚好，遇见了你。
　　从此，我心有皈依。
　　披荆斩棘，不惧千般苦，不怕万般难，终于能牵起你的手。
　　以后，我再难放开。
　　奈何好事多磨，风雨之后，为何你携手走进教堂的人却不是我？
　　爱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付出那么多，现在放弃，我不甘心。
　　我想，爱情是自私的。
　　赢了你，才算拥有全世界！
　　每个字仿佛都是她目前的写照，她不由得回忆起自己跟宋皓的过去，泪眼模糊中，她盯着最后两行字，久久没法回神。
　　凌玥抿唇，继续往下看。
　　帖主留言：
　　相思定谋三千计，皆为情故，你敢吗？
　　如果能留住爱情，你愿意放弃一切吗？
　　最后一搏，胜者为王！我，等着你来！
　　此时凌玥不想考虑这个帖子的来源，只知道这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在解放那个想做又不敢做的自己。
　　她左手按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右手点开“帖主支招”。
　　看完之后，她向后倒在座椅上，闭上双眼，或许之前的自己太过优柔，太过善解人意了，伸手可及的温柔陪伴总是容易被认为是理所当然。
　　再次睁开眼，神色坚定。她给宋皓发了一封定时邮件，转身离开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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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时间，宋皓收到一封邮件：“皓，请原谅我的任性，我请了一个月的假期出去散散心，待在这里让我窒息。我不在的日子，好好照顾自己，不然我会心疼。放心，我没有离开，因为我舍不得。玥留~”
　　这是两人在一起以来，凌玥第一次离开自己这么久。宋皓有些不习惯的同时，愧疚翻江倒海朝他涌来。
　　“滴滴~”
　　宋皓撇一眼手机的短信，是他的新婚妻子发过来的，只有一句话：“下班回家”，连标点都没有。宋皓烦躁的扯扯领带，将手机扔进抽屉。
　　走到窗边，点燃一根烟，静静的看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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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皓磨蹭到六点半到家，宁妍已经吃的差不多。
　　“不好意思，先生。不知道您晚上回来吃饭，饭菜可能不够，我再去做些，请稍等。”江嫂看一眼脸色不是很好的宋皓，赶紧道歉。
　　“哗啦！”宁妍拂手摔碎手边的碗碟，冷声道：“错过了饭点，就自己解决。”
　　江嫂被吓了一跳，抬头看见向宁妍。她仿佛变了一个人，完全没有白天的平静沉默，此时满面冷意，眼神孤傲。有点吓人，却又似乎鲜活不少。
　　宋皓脸色更差，勉强维持脸色的温和，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江嫂默默的开始收拾狼藉，职业素养告诉她：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等到车声离去，宁妍缓了缓神色，平静的开口：“收拾完之后，你就下班吧。”
　　江嫂本来是没打算住在这里，想到又只剩下宁妍一个人，到口的“好”咽了回去。转而问道：“我稍后回去收拾些洗漱用品，以后都住在这里，可以吗？”
　　“不必这样。”宁妍轻轻摇头。
　　“我儿子常年住校，家里也没其他人，我住哪都一样。在这里，免去来回路程，省不少事呢。”江嫂坚持。
　　宁妍没再说什么，转动轮椅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