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花与月长少年》无墨畤

13、说话的人

　　成小苇一直这么比喻自己的人生：一条铺上洁白的毛毯的小路，路的这头是陌生，路的那头是相守。如果可以，她希望这条路只是为了某个特定的人而铺就，这样，那一片白色上只会留下他一人走向自己的足迹。
　　然而事实证明，她太过想当然了。谁的生命都不可能只有一人走过，并且走到与其相伴相守的尽头。反之，这条路可能会有千千万万人经过，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但是最终，却没有谁会坚定地为其停留。
　　在漫长的的等待中，成小苇曾尝试向路过的每一位旅行者敞开通道，希望那其中会有愿意走近的那个人，然而，或许有人会被这条小路暂时吸引，但往往走上几步后就停下了脚步，就像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方向一样，转身离开，毫不留恋，甚至还要责怪那路白费了自己的时间。
　　时至今日，所造成的结果就是，路的一端布满纷乱的脚步，路的另一端却被时间无辜地蒙了尘。
　　如果说杨一年走后，成小苇对待所谓的感情还有那么点儿固执的期待，在与霍冉诀别后，她是真的明白了：我喜欢你这种话是不能留下执意要走的人的，毕竟，要被丢下的人，怎么还会有挽留的机会呢？
　　年少的时候成小苇也曾相信，真爱永恒，友情大过天。可是还未真正长成想象中的大人模样，现实便残忍地告知她：杨一年走了，你被丢下了。霍冉走了，你又被丢下了。
　　对世界最最希求的两样东西全都逐一幻灭了，此后，再有什么人出现，或是离开，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不过就是几个说说话的人罢了。
　　认识韩佳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成小苇刚上初三，全年级重新分班，他们俩恰好就分在一个班，后来成小苇依稀记起她们座位还是挺靠近的，就隔了一个过道吧。大概也说过一两句话，不过成小苇对他几乎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在那么孤独的时间里，成小苇选择了自我封闭，谁坐在自己身边，谁与自己擦肩而过，谁跟自己说了什么话，都不重要。她所要做的只不过是在上午四节课后老老实实地待在教室门口等雪儿下楼一起回家，然后一边期盼与杨一年在某一时间偶遇，一边尽量避免正面相见。那时的她还在害怕，怕维持不了自己的骄傲，怕在思恋的折磨下认输，怕自己其实比想象中还要喜欢那个人。真的很不想变成一个没有出息的人。
　　后来跟韩佳再熟悉起来是在念高中的时候了，高一高二都是隔壁班的，而且拥有共同的朋友——姗姗。她是成小苇的侄女，说是侄女，只能算是远亲吧，不过年纪一般大，性子也还行，初一初二都同班，自然玩得熟了。至于韩佳和她的关系，听她说大概是他是她男朋友的一个好兄弟吧，见证了他们之间的发展感情，据说初吻都是在他眼前进行的，很难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画面。
　　之前已经提到过了，历经初中时期的动荡与孤寂，进入高中开始新的生活可以说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了吧。带着对高中生活的憧憬与期待，成小苇拥有了难得的一段放纵时光。
　　那时似乎是命中注定一般，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四楼，通过彼此间的联系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团体，成小苇，姗姗，雪儿，辛月，韩佳，还有唯一在一楼的安道在一段时间内几乎时时刻刻都在集体活动着。每到放学，几人并排走着，几乎堵住了整个走道，肆无忌惮地大声说笑着，根本不用在乎时间如何流逝，总是最后到达停车棚，同路的几个人在晚自习过后的夜空下大声唱歌，说笑话，聊八卦。一张张年轻的笑脸光彩夺目。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成小苇都在怀念那个时候的自己，没有杨一年，没有思念，没有孤单，放肆地骄傲着，美丽着，像所有没有经历过痛苦的女孩一样，简单的幸福着。
　　当然，随着开学的时间慢慢过去，每个人都认识了更多的新朋友，有了另外的交际圈，学习上，生活上需要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再想像那时一样一个不落的聚在一起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也许是因为家住得近，刚好又在隔壁教室，成小苇与韩佳的联系倒是保留下来了，时常结伴回家。
　　在霍冉突然单方面对成小苇表示绝交后，成小苇是真的很愤怒的，没有理由啊，自己就被人那么“可怜”地扔下了。没有了霍冉的陪伴，生活还是得继续，就像杨一年走了之后，她依然得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一样。没有谁是真的离不开谁的，只不过，会难过，会不舍。
　　所以说当高二的生活重新归于一个人的孤寂后，成小苇喜欢上了一个人在操场上散步，也不是说喜欢散步，只是，反正都是一个人做什么都无所谓，那就散步吧。刚好那段时间在学生之间开始流行晚间在操场跑步，韩佳便约了成小苇一起。
　　其实在成小苇心里一直觉得韩佳是属于姗姗的，是属于她的朋友，闺蜜那种。她可以肆意的对他提任何要求，而他也一直是百依百顺，简直像在宠一个孩子般照顾她。成小苇原本对于抢别人朋友那种事是很避讳的，尤其是跟自己侄女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的男孩，更是敬谢不敏。
　　但是已经无所谓了，连真心相待的朋友都会在某一瞬间毫无理由的、地抛弃自己，哪里来什么自信能抢别人的朋友呢？不过是认识的人随便说说几句话罢了。
　　成小苇会跟韩佳讲霍冉的事，还是有一次姗姗问起：好久没有看到你的“教练”了，怎么没一起玩了？
　　成小苇沉默了一会儿，闷闷地说：“什么我的“教练”，不过就是个同学罢了。”
　　“发生什么事了，难道跟高一的那个女孩有关？”姗姗也有听到一些消息。
　　“跟人家女孩有什么关系。”成小苇笑了笑，“不过就是觉得他变了，不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人了。”
　　之后，成小苇简单的讲了她跟霍冉之间发生的事，都是一阵唏嘘，毕竟曾经是那么要好的朋友，说散也就散了，并且毫无预兆。
　　“我真的有那么糟糕吗？为什么所有跟我交好的人最后都离我而去了呢？夏语是这样，霍冉也是这样，我从未要求过他们什么，不过是陪在我身边，也很过分吗？”后来成小苇忍不住问韩佳，并不是真的想要什么回答，只是这样的问题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了。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好，大家都要离开呢？
　　“没有，我觉得你挺好的，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想的，但是也不是没有人陪你啊，还有雪儿，姗姗，还有我啊。”韩佳很努力地想要安慰安慰她，但是他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也知道，不一样的，我跟雪儿还有姗姗都是不同的，她们人缘好，受欢迎，永远都不会缺朋友的，而我只是想要用心去结交那么一两个真心交往的朋友。”成小苇苦笑，她知道他不会懂自己的。
　　果然，接下来只有沉默。
　　在后来的时间中，成小苇一直与霍冉保持形同陌路的关系，即使在同一个教室，甚至后来坐前后座也没有什么交流，有时视线相交成小苇也会漠然地转开。“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成小苇也不会永远是那个被丢下的傻女孩。你若要走，我也没有义务为你停留。
　　大多的空暇时间是跟韩佳在一起的，说说话，聊聊他喜欢的女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像风一样。
　　记忆碎片13 成小苇：你还喜欢徐曼曼吗？
　　韩佳：应该吧，很久没见了。
　　成小苇：不过就是在楼上罢了，去找她啊。
　　韩佳：对啊，就是在楼上而已，可是，我觉得那是我此生都难以到达的高度。

作者有话说

　　抱歉这次的文更得迟了点儿，放心，这篇算昨天的，今天还会有的，谢谢大家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