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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22 ...

  •   沐卉觉得有人走近了自己,一片阴影遮了过来,她没有抬起头,也没有移动。她所有的神经,都几乎陷在一份麻木里,那过份而无望的期待,早已绞碎了她的五脏六腑,她唯一有感觉的,只是那扇门开开关关,人出人进,而她,却被关在门外。“刘沐卉,”李韵寒叫着,把手压在她的肩头。沐卉迷迷茫茫的抬起头来了,她的眼珠黑得像漆,脸色白得像纸,嘴唇上有一点猩红色的血渍。她张大了眼睛,困惑、畏怯、迷乱的看着李韵寒。

      “老师,你怎么也在这里?“

      “于长卿家和我家是老朋友了。“

      “我——可以见他吗?”她问,声音低低的、哑哑的、怯怯的、微微颤抖的。李韵寒身不由主的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轻轻的,她握住沐卉的手,她的手冷得像冰柱。

      “不,沐卉。”她慈祥、和蔼的说:“他睡着了,你见他也没用。他们家人都在 ……”她点点头,睁大眼睛对着她。

      “他们不许我见他。”她低语。扬着睫毛,她的眼光像只受伤的、胆怯的雏鸟。“他好吗?”她费力的问。

      “长卿吗?他很痛苦,你知道。”李韵寒说,又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背。“放心,他会很快就好起来,他年轻,身体又壮,复元能力是很快的!”她凝视沐卉,想起了自己的那个苦命的女儿。一阵母爱充满了全身。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沐卉,总是想起那段往事……

      沐卉望着李韵寒,看到那双慈祥、温柔的眼睛。她渴望着、迫切着、期待着的只有一件事。“他……醒过来吗?”“长卿吗?”李韵寒从深思中回过身来。“是的,醒来过一下下。”“他……”她的声音低得像耳语。“提到过我吗?”

       “是的。”她的头抬起来了,睫毛也扬起了,那对毫无生气的眸子忽然闪亮了,她的嘴唇颤抖着,声音也颤抖着:

      “他说我什么?”

      李韵寒不想说,不忍心说,可是,沐卉那闪烁的大眼睛是让人无法回避的,那迫切的神态是令人无法隐瞒的。她悲哀的望着沐卉,诚恳而真挚的说: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似乎很伤心,他说——”她顿了顿,坦白的看着芷筠。“他说你太残忍!说别跟他走。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其实于长卿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了,更谈不上知道沐卉是谁。只是心底里还有沐卉这个名字。可怜的沐卉听到李韵寒的话,像是挨了一棍,她的身子晃了晃,头就又低下去了。她那窄窄的肩膀,一阵一阵的痉挛着,颤栗着。李韵寒有些心慌,仓促中,想找些话来安慰她,可是,还没开口,魏欣瑶一阵风的走了过来。

      “妈妈,你在做什么?“魏欣瑶惊讶地问道。看着沐卉说道:”刘沐卉,你怎么还没有走,为什么还不死心?“

      刘沐卉颤巍巍的站起来了,抬起头来,她直视着魏欣瑶,她那白纸似的脸上,像罩着一个面具,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睛像两口黑色的深井,黑黝黝的深不见底。张开嘴来,她用幽幽的,慢慢的,不高不低的声音,平平板板的说:

      “是的,我走了!我不再打扰你们了。祝你们幸福。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是我等待的了。”

      她走了,在医院那一排长廊里,她小小的身子像幽灵般的消失在走廊尽头了。

      陈俊德气喘吁吁地从外边跑过来,说道:“走吧,脸色怎么这么白?“看到陈俊德,沐卉也没有力气去问俊德那么长时间,去了哪里。

      坐在了陈俊德的车里面,她一直精神恍惚的思想着。她羡慕魏欣瑶,出生于那样好的家庭,李韵寒,那个教计算机网络课程的教授,居然是魏欣瑶的妈妈,魏欣瑶居然有那么高贵的妈妈。自己出生卑微,没有钱上学,只能辍学出来打工。虽然是现代社会,虽然大家都说是自由恋爱,可是门当户对还是必须的。可是,她在那摧心裂胆的剧痛中,感觉出自己成千成万个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又怎样呢?那道门隔断了她和于长卿,世界对她已没有什么价值了!“生”与“死”也没有什么不同了!她靠在靠背上,看着车窗外边,忽然被自己的思想所惊吓,顿时就额汗涔涔了。无论如何,自己不该这么快想到死,怎么死了,妈妈会很伤心的。看到旁边的陈俊德,他,他会不会伤心。

      不知什么时候,就到家了,刘沐卉像木偶一样,呆呆地毫无意识地下了陈俊德的车,走回了家,走到了自己的卧室,坐在椅子上面。张钟灵赶紧走过来,“怎么一去就这么长时间,长卿不要紧吧?“ 陈俊德示意张钟灵让沐卉休息,说道:”大婶,先让沐卉睡觉吧,他现在最需要休息“,转头对沐卉说了声:“你累了,好好休息吧“,陈俊德就和张钟灵到客厅和唐珂说话去了。

      她坐得太久了,想得太久了,而内心的痛楚,也把她“撕裂”得太久了。越到后来,她就逐渐深陷进一种麻痹的、被动的、听天由命的感觉里去了。像一个溺水的人,最初还挣扎着冒上水面来呼救,等他越沉越深,已经沉到河流的底层,她就连呼救的意志都没有了。

      过了两个小时,张钟灵去卧室那东西,发现沐卉并没有躺床上睡觉,像雕像一样地坐在那里,便差异、心疼地看着女儿:“怎么一去就这么长时间,长卿不要紧吧?“
      张钟灵仔细的研究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坏透了!你生病了吗?”她努力的振作了一下自己。

      “没有,我很好。今后请不要再提长卿了。“

      “我们的行李差不多了都收拾好了,回家二十天就得回来。“

      两小时后,沐卉坐在警察局,沐卉坐在一个严肃的全身制服的警官对面。警官有些好奇地研究对面的这个小姑娘,她依然靠在椅子里,不动,也不说话,眼光无意识的看着桌面,双手静静的插在羽绒服的衣兜里。那两排又黑又密的睫毛,一眨也不眨的半垂着。她好像根本不在这个世界里,而在另一个遥远的星球上。沐卉很疑惑自己为什么来警察局。警察不会怀疑于长卿被撞和自己有关系吧,警察局怎么知道自己的电话?怎么知道自己和长卿的关系?难道是长卿的家人告诉警察局的?沐卉转念一想,其实也没有关系,大不了自己被关到牢房一生一世,自己没有了长卿,生与死还有什么分别呢。在监狱里面一生一世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月八号那天上午十点十分,你在什么地方?”警官冷冷地、严肃地、一字一句地开始问话了。

      “你怀疑我?在唐珂家。”

      “有谁跟你在一起?”

      “我妈。”

      “你跟于长卿认识多久了?”

      “大概半年。”自从第一次去上数据结构课程,第一次坐在于长卿的身边,已经有半年了,可是沐卉觉得有一生一世那么久了。于长卿,于长卿,自己再也不会和于长卿见面了,长卿和魏欣瑶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自己只是于长卿解闷的乐子而已。想到这里,她眼里蒙上了一层泪雾,视线完全变得模糊一片。

      “你的话我们会进一步核实的,谢谢你的合作。”

      从警察局出来,机械得好像整个身子与意志,都不属于她自己,灰蒙蒙地天,下着零星的小雨雪,一阵阵刺骨的寒风吹在脸上,吹在心里,沐卉那小小的脸庞毫无生气,眼睛下面有着明显的黑圈,嘴唇和面颊上都没有丝毫血色。

      两天后,刘沐卉和妈妈张钟灵拿着行李,回到了老家。跟他们一起回老家的,还有陈俊德。

      当于长卿终于从麻醉剂、止痛针、镇定药中完全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许多天之后的一个黄昏了。时不时的头痛,还会折磨着他。

      努力地试图睁开眼睛,但是只是睁开了一条缝隙,从窄窄的眼缝里,他看到的是特别护士微笑的脸孔。他觉得室内光线太亮太亮了,太晃眼了,晃得他眼泪都出来了,其实室内光线很暗,窗帘密密的拉着,屋顶上,亮着一盏乳黄色的吊灯,那光线在黄昏时分的暮色里,几乎发生不了作用。外间的小会客室里,传来喁喁不断的谈话声,声音是尽量压低着的,显然是怕惊扰了他的睡眠。

      “我是谁?”于长卿绞尽脑汁地想,不自主地挠了挠头,才发现头还是很疼:“为什么我躺着这里?”

      努力地想自己为什么躺在这里,奇怪地眼神打量着屋子,侧耳倾听,特别护士立刻俯身下来,含笑问:

          “醒了吗?”“我这是在医院?”他蹙拢眉头,努力地想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躺着?…… 一千万个问题在心里面回荡。每个问题都压得他踹不过气来。

      秋枫又惊又喜,这是儿子第一次神志如此清楚,眼光如此稳定,她叫了一声,就含泪抓住了他的手,又是笑又是泪的说:“你醒了!你完全醒了! 哎哟!儿子!你真把妈吓得半死!你知道,这几天几夜,我都没有阖眼呀!哎哟,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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